玄奘從印度帶回1件稀世珍寶,張大千想看一眼,被回3個字:不知道

2020-04-18     路生觀史

這是一件稀世珍寶。

據傳,它可能是唐朝高僧玄奘從印度帶回來的。

一千多年了,它被保存了下來,現存於北京故宮博物館,安西縣博物館存有複製品,與原品毫無二致。

它就是象牙佛。全世界有兩尊,由同一根象牙雕出,另一尊留存國外。造像時代待考,狀如手掌,高15.9厘米,上寬11.4厘米,下寬14.3厘米,厚3.5厘米。造像分兩片扣合,內刻54個不同情節的佛傳圖,共刻279人,12輛車馬,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兩片合在一起外形是一騎象普賢,手捧寶塔,袒胸赤足,頭髮呈波紋狀;象背鞍俱全,裝飾美觀。整個造像刻藝高超,刀法細膩,形制上表現了印度建陀羅藝術風格。

近代以來,為保護它,榆林窟先後有4位道長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最後一位道長郭元亨也險些因此遭受滅頂之災。

有個傳說

榆林窟,位於甘肅省瓜州縣(原安西縣)城南70千米處,屬於敦煌研究院管轄之內。洞窟開鑿在榆林河峽谷兩岸直立的東西峭壁上,因河岸榆樹成林而得名。

這裡處於古絲綢之路,在石寶城與鎖陽城中間,屬祁連山脈東麓,夢珂冰川的下游。又名萬佛峽,峽谷內古榆參天,環境優美秀麗,是一處禮佛悟禪的好地方。

洞窟開鑿於峽谷東西兩崖上,現存43窟,其中東崖11窟,西崖32窟,分布面積112850平方米。洞窟形制為過洞式中心柱、過洞式覆斗頂、過洞式穹窿頂、過洞式人字坡頂四種形制,壁畫總面積4200平方米。彩繪佛、道圖10856鋪,彩塑佛、道造像244身。以壁畫和題記判斷,洞窟當中唐3窟、五代8窟、宋13窟、西夏、元各4窟、清9窟。

從洞窟形式、表現內容和藝術風格看與莫高窟相似度高,是莫高窟藝術系統的一個分支。因此,被稱為莫高窟的「姊妹窟」,是敦煌藝術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有人說,在藝術的造詣上有著完全不輸於莫高窟的絢爛輝煌。

《西遊記》中,唐玄奘西去取經,孫悟空除妖降魔、護送取經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榆林窟第3窟《唐僧取經圖》將這個故事定格了下來:唐僧身披袈裟,站在水流滾滾的岸邊,雙手合十,禮拜觀音。他身後的那個人可能就是「孫悟空」,毛髮披肩,頭戴金箍,一手牽白馬,一手舉額前遙望觀音。面對觀音,他並不施禮,頑皮的不敬之態躍然畫上,畫家把猴子頑皮、機敏,野性未泯的性格特徵,刻畫得惟妙惟肖。

這幅圖被很多人熟知,玄奘因此成了我們一路採訪中惦念的名字。懷念歷史有時是為了追尋一種歲月變遷的滄桑感,當向前的跳動掠過世事的塵煙,與某個只有在史籍里出現的人相見,就會有一種穿越的興奮與激動,甚至可以是讓人心潮起伏至落淚的感嘆。

唐朝時,玉門關在今瓜州雙塔水庫一帶,始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雙塔堡水庫位於疏勒河中游,在瓜州縣城東48公里處亂山子峽口,唐玄奘西去取經夜渡葫蘆河、偷渡玉門關的歷史傳說,在這裡廣為流傳。

另外,位於瓜州鎖陽城鎮的鎖陽城遺址,唐時為瓜州郡治所在地,作為世界文化遺產是集古城址、古河道、古寺院、古墓葬、古墾區等為一體的古文化遺存地,古代農田灌溉系統在其方圓20公里的範圍內分布,被完好保存著,周圍散見大量唐「開元通寶」等貨幣、瓷片、圍棋子、磚瓦等,以及宋、元、明、清瓷器、陶器殘片。城中有一座寺院叫塔爾寺,據說,玄奘當年就是在那裡禮佛時,遇到西域胡人石磐陀(孫悟空),不但為玄奘弄來到了識途的老馬,還陪玄奘一路西行。而玄奘能夠走出玉門關,分明是得到了瓜州守城士兵的暗中相助,這些人都是虔誠的佛教徒。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玄奘取經返回到達瓜州時,感慨萬千,他沒有忘記當年幫助過他的那些人們,就將從印度帶來的象牙佛留在了當地。從此,瓜州風調雨順,連獲豐收。

一路走來,總想在這個傳說里能夠收穫玄奘的足跡,雙塔水庫的茫茫水域、鎖陽城的殘垣斷壁以及榆林窟取經圖,都不再寂靜,對於我們而言更像心跳伴隨體溫。象牙佛的故事因此如同穿過幽暗歷史隧道時,晃動在那一端的一束可以看見的光,始終都能把思緒照亮。

一段歷史

即使到了今天,從甘肅瓜州至新疆哈密仍然是個遙遠的距離,但在這個遙遠的距離上,從來都沒有中斷過文化的傳播,就像絲綢之路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個永恆概念。大唐過後,宋王朝的勢力並不能延伸至今新疆地區,西夏在河西走廊的存在,成為中原與內地阻隔。明朝時,今哈密地區為明廷與蒙古瓦剌、吐魯番三派勢力的交界,為兵家多爭之地。哈密之爭即是明朝中期的一系列在新疆哈密市的爭奪戰爭。明朝後期,哈密由吐魯番(東察合台汗國)最終占領。其後,絲綢之路逐漸沒落了下來。

當年,明朝在嘉峪關以西(今甘肅西北、青海北部及新疆東部)設立的7個羈縻衛所,又稱「西北七衛」。哈密衛是明廷設在關外、距離京師最遠的一個衛,也是「關西七衛」中政權最不穩固、當地民眾內遷寄住最頻繁的一個衛。1529年,明廷宣布放棄哈密,隨後又放棄了敦煌與嘉峪關,在明廷的「閉關」之後,敦煌瓜州一帶先是被西域吐魯番占領。直到清代康熙五十七年(1718)平定新疆、雍正元年(1723)在敦煌設沙州所之後,中原王朝才再次恢復了對這一區域的管轄和治理。

其後,居住在哈密、吐魯番的維吾爾族穆斯林有過一段向清政府申請內遷「寄住」的歷史,據《重修肅州新志》記載,僅在1732年,被遷入瓜州的就有8013人。清政府對這些人的到來非常重視,當地官員在瓜州城西南專門修建了5座城堡,供其居住。5座城堡依次取名頭堡、二堡、三堡、四堡和五堡,俗稱「回民五堡」或「瓜州五堡」。不但提供土地、農具、耕畜等生產資料,還向這些人提供鐵鍋、水桶等生活必需品,實行免稅政策。直到1755年,清軍徹底平定準噶爾割據政權,天山南北從此安定下來,這些人才結束了在瓜州長達23年的「寄住」生活,於第二年9月返回吐魯番。

絲綢之路的沒落以及類似於此的遷徙,也伴隨著伊斯蘭教東進入關的歷程,而這也導致了曾經在這一區域內很是繁榮的佛教的衰弱,期間有很多洞窟、寺院被關閉,香火不再繼續。大約是在清朝雍正四年(1726)前後,榆林窟住持道士吳根棟清理一個洞窟的積沙時,在角落裡發現了象牙佛。顯然,它是被先人藏起來的,用黃綢包裹著,裡面是一尊晶瑩透亮如美玉一般的造像。吳根棟欣喜不已,將它供奉在了榆林窟。從那以後,榆林窟的香火大盛,人們獻來的牛羊成群。道士們將這些牛羊集中起來管理、放牧,還引來榆林河水,開墾良田,使曾經沒落的榆林窟又煥發出了勃勃生機。

一座名不見經傳的洞窟,因為供奉了來自佛國的傳世珍寶,使得香客絡繹不絕。榆林窟的住持道士們開始精心守護象牙佛,並且代代相傳。

四位道士

清朝末年,戰亂四起,象牙佛傳到了一個叫楊元道長的手上。他深深感到,如果在這種時候,還將象牙佛供於榆林窟已經不是十分安全,便將象牙佛藏了起來。土匪們聞風而來,逼迫楊元交出象牙佛,楊元拒絕。土匪們將楊元捆綁了起來,通過烤香包(將成包的香點燃,放在人的後背上燒烤)、割肉等方式,想要使楊元屈服,楊元寧死不屈,土匪們感到無望,最終殺死楊元一走了之。由此,楊元成了第一個為象牙佛獻出生命的道長,他慘死後,弟子嚴教榮繼任住持,象牙佛卻下落不明,成了榆林窟們的一塊心病。

1904年,嚴教榮多方打聽,終於打聽到了象牙佛的消息——被金塔縣塔院寺收藏。原來,在土匪到來之前,楊元就讓自己的師兄李教寬將象牙佛帶出了榆林窟。李教寬無地可去,只好回到自己的老家金塔縣休養。去世前,李教寬覺得象牙佛留在自己身邊不太保險,就將它送到塔院寺保管。這一晃就是40多年時間,象牙佛被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

1905年,嚴教榮前往金塔請佛,象牙佛再次回到了榆林窟。

和楊元一樣,嚴教榮也不敢在大殿供奉象牙佛,也把它悄悄藏在了一個隱密之所,日夜守護。同樣,土匪們很快聽說了此事,幾年後的榆林窟再遭洗劫。為保護象牙佛,嚴教榮和另外一個小道士被土匪殘忍殺害。他們成了第二個和第三個為保護象牙佛獻出生命的道士。土匪們因為得不到象牙佛,臨走前放了一把火,將榆林窟一屋子經書統統焚毀。

嚴教榮被殺後,象牙佛的下落又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1927年,一個叫郭元亨的青年為躲避馬家軍抓壯丁,從甘肅省高台縣一路西逃來到了酒泉,在安西縣踏實鄉蘑菇台子落下了腳。隨後,郭元亨投奔了榆林窟馬榮貴道長,出家當了道士。

貧苦出身的郭元亨很是勤奮,不怕吃苦,每日早起晚睡,洒掃庭院,服侍師父。這讓馬榮貴很是感動,在進入大殿燒香時,總會帶上郭元亨。

郭元亨站在馬榮貴的身旁,看到馬榮貴總會凝視佛像一側的彩塑龍口很久,才肯離去,而每次離去時,馬榮貴總想對他說點什麼,卻一起沒有開口。

終於,在某一天裡,馬榮貴把郭元亨叫到河邊,面對河水站立良久,才神情莊重地告訴了郭元亨象牙佛的秘密:「你也許聽說了,在咱榆林窟有樣寶貝,是歷代長老傳下來的聖物,有好幾位道長都為它獻出生命……」

郭元亨看著馬榮貴,不知道怎麼辦。

馬榮貴接著說:「現在,我告訴你,它就藏在大殿的龍口中……」

郭元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秘密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馬榮貴囑咐他:「我老了,把它交給你,你一定要記住,除非到了太平盛世,它才能出世,否則,它決不能出世!」

原來,嚴教榮在被殺前,就將象牙佛的秘密告訴了馬榮貴,而馬榮貴多年來一直默默地保守著這個秘密、默默地守護著象牙佛。

在將象牙佛託付於郭元亨後,馬榮貴出門化緣,途中遭遇土匪,當得知馬榮貴是榆林窟的道長後,土匪們就盤問起象牙佛的事情來。馬榮貴知道自己躲不過土匪的魔掌,悲情地縱身一躍,跳崖自盡,成為第四位為象牙佛獻出生命的道士。

多次劫難

馬榮貴跳崖大約是1930年的事情。師父沒了,郭元亨感到即使把象牙佛放在榆林窟也不太安全了,於是,他從龍口裡取出象牙佛,將它藏在了附近的一座山上。1937年4月20日,榆林窟來了蘑菇台子來了一支衣衫襤褸的軍隊,他們就是剛剛突破馬家軍重重圍堵的紅軍西路軍左支隊。郭元亨不由緊張了起來,敏感地認為這支軍隊或許是衝著象牙佛來的,但經過短暫接觸後,他懸著的心卻放了下來——西路軍紀嚴明,待人也很和氣,只是希望他能接濟些糧食和油料。

接下來的故事,我們在以前的文章里講過,郭元亨傾家蕩產接濟紅軍——他和徒弟送來麵粉200多斤,小麥2石4斗(約摺合4000市斤),黃米6斗(約摺合400市斤),胡麻油30斤。又趕來兩頭黃牛、20隻羊、一匹馬,以及用馬馱來的4口袋硝鹽——這些物品是道觀多年的積蓄。

紅軍走後,馬家軍尾隨而來,將郭元亨抓到酒泉,稱他與紅軍串通,逼他交出象牙佛。郭元亨想起師父的叮囑,一口咬定自己沒有見過象牙佛,不知象牙佛是個什麼東西。不論怎麼拷打,他都是這句話,還說自己連象牙佛的事聽都沒聽說過。馬家軍不相信,在拷打他的同時,派兵推倒捨得塔,鏟掉壁畫,砸碎佛像……將榆林窟「翻」了個遍。

被打得半死,馬家軍見郭元亨已無價值,就將他丟在了大街上。鄉親們看著奄奄一息的他,都覺得他沒有救了,但他的朋友梁克仁大夫卻堅持用土方子治好了他的傷,而後,他回到榆林窟繼續做住持道長。但是,象牙佛並沒有因此平靜。後來,又有一夥匪徒來到榆林窟,扒光了郭元亨的衣服,把沾上清油的棉花貼在他身上點著了燒,逼迫他交出象牙佛。和在馬家軍面前一樣,他還是那句話:沒聽說過,也沒見過。

土匪們不甘心,殺掉郭元亨的一個徒弟才離去。郭元亨被燒得遍體是傷,傷口化膿腐爛生蛆,雖經好友用民間土方洗傷殺蛆保住了生命,但從此後背肌肉大部僵死,左臂肌肉萎縮殘疾。

1941年5月,張大千在甘肅書法家范振緒的陪同下,帶著家眷與學生來到敦煌臨摹壁畫,期間,張大千先後三次來到榆林窟,在榆林窟工作了一個多月時間,臨摹到60多幅原大壁畫。這時的郭元亨少不了與張大千接觸,但當張大千問起象牙佛,他還是那句話:沒見過。

1947年冬,一位叫劉永寬的地方權勢人物,策劃了一場抓捕郭元亨逼搶象牙佛的陰謀,雖因消息走漏並沒有抓到郭元亨,後經他人從中說情斡旋,才平息此事。郭元亨又躲過了一場災難……歷盡風險,一位道長就這樣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保護了象牙佛這一稀世珍寶。

1950年春,郭元亨見到人們期盼的太平盛世終於來了,就拿出了象牙佛——當年,他將它裝入一個鐵匣子,秘密藏在榆林窟附近山崖上一個廢棄的老鷹洞裡。從1930年師父馬榮貴縱身跳崖至此已經20多年,那個年輕、健康的道人此刻已是身體殘疾、滿頭花發,鬍鬚抖動在陽光里,手捧象牙佛,淚流成河地說出了這樣幾個字:該出世了。隨後,他把象牙佛交給了國家。

1954年,象牙佛移交給甘肅省文物管理委員會,1956年移交給甘肅省博物館,1958年由中國歷史博物館收藏。今天,象牙佛被確認為國家一級文物。郭元亨老人因救助過紅軍,也因為捐獻文物的義舉,被敦煌文物研究所聘請為榆林窟文物管理負責人。此後,還享受到了副部級的待遇。1976年去世。

象牙佛,出世在春光明媚的日子,古代中印宗教文化交流的罕見物證,經歷1500多年的歷史傳承,歷史已在此不僅是個故事,還被融入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寫滿了人間的正義與骨氣。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p9r45HEBnkjnB-0zKXwz.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