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大作手利弗莫爾》連載——12.百萬富翁緣何眨眼間負債纍纍

2019-08-20     homie談交易


簡評:利弗莫爾接連犯了四個錯誤,曾經的百萬富翁眨眼間負債纍纍。

首先,和著名華爾街大佬珀西•托馬斯交談對棉花的看法,後者善於雄辯,且用他收集到的數據說服了原本堅定看空棉花的利弗莫爾,利弗莫爾平掉空頭頭寸並建立多頭頭寸。

其次,棉花不斷虧損,利弗莫爾還深陷在珀西•托馬斯的看多思維當中,違反自己的交易原則,在虧損的頭寸上不斷加倉。——「在投機者鑄成的所有大錯中,幾乎沒有什麼再比企圖為已經虧損的交易攤低成本更要命的了。

然後,棉花仍然繼續虧損,但是小麥是不斷贏利的。由於交易頭寸過大,需要清除一部分倉位。利弗莫爾在此違反自己的交易原則,平掉了贏利的小麥,留在虧損的棉花。——「永遠要賣掉帳面虧損的頭寸,保留帳面贏利的頭寸。

最後,無奈認輸出局,平掉所有的棉花,9/10的本金化為烏有,只有幾十萬美金。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場大病將這僅剩的美金也奪走了。出於生活壓力,利弗莫爾無法冷靜研究基本形勢得出合乎邏輯的觀點並據此交易,而是追求立竿見影的利潤來維持生活開支,一敗再敗負債纍纍。——「當某人一心想著讓股票市場替他償付一筆突如其來的開支的時候,他會怎麼做呢?唉,他只會期盼。他只會賭博。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他遭遇的風險遠遠大於明智地投機的時候。



就在我喜出望外地了結七月棉花交易之後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信,要求和我會面。來信是珀西•托馬斯簽署的。我當然立即回復,很樂意見到他,歡迎他在任何方便的時候到訪我的辦公室。第二天,他來了。

我對他仰慕己久。不論哪裡,但凡和種植棉花或者買賣棉花沾邊的地方,他的名字都是家喻戶曉。在歐洲,以及在本國各地,人們和我交談時都引用珀西•托馬斯的觀點。我記得有一次在瑞士的一處度假勝地,我和一位開羅的銀行家聊了聊,他和已故的歐內斯特•卡斯爾爵士(Sir Ernest Cassel)聯手在埃及種植棉花。當他聽說我來自紐約的時候,立即向我詢問珀西•托馬斯,後者的市場報告他一期不落認真收讀。

我總想著,托馬斯以科學的態度做生意。他是一位真正的投機者,一位具有夢想家般的遠見、鬥士般的勇氣的思想者,也是一位消息極其靈通的人士,在棉花方面既有深厚理論造詣,又精通實際交易。他樂於傾聽,也樂於貢獻自己的觀念、理論和心得,與此同時,他對棉花市場實務以及對棉花交易者的心理了如指掌,因為他擁有多年的交易經驗,既掙到過也賠掉過巨額資金。

在先前的股票交易所經紀公司謝爾頓和托馬斯公司倒閉之後,他便開始單幹。兩年之內幾乎奇蹟般地東山再起。我記得曾經在《太陽報》上讀到過,在他的財務狀況重振旗鼓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完全償還老債主,第二件事是雇用一位專家為他研究判斷如何為他的100萬美元選擇最佳投資方式。這位專家查驗了他的財產,分析了幾家公司的財務報告,然後建議他買進德拉瓦-哈德遜鐵路公司(Delaware & Hudson)的股票。

嗨,托馬斯曾經因為破產損失了數百萬美元,又在棉花市場贏回來更多的百萬美元,這次在三月棉花交易上栽跟斗賠得精光。他到了我辦公室之後,幾乎是直奔主題。他提議和我聯手操作。無論他得到什麼信息都會在向公眾發布之前立即通知我。我的分工是負責實際交易,他說我在這方面擁有特殊的天分,而他沒有。

因為很多原因,這個提議對我沒什麼吸引力。我坦誠地告訴他,給我套上兩套疆繩我就沒法跑了,我也不想學這些新招式。但是他一再堅持,我們兩人是理想組合,最後我只好乾脆挑明我不願意和影響他人交易的事兒有任何瓜葛。

「如果我愚弄了自己,」我對他說,「那就獨個兒受罪,我立即認帳。既沒有久拖不決的債務,也沒有意想不到的煩惱。我是自己選擇的單槍匹馬,同時也因為這是最明智、最低成本的交易方式。我靠自己的頭腦和其他交易者的頭腦公平比賽,其樂無窮。那些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從來沒有和他們交談過,從來沒有建議他們買入或者賣出過,將來也不希望見到或者認識他們。如果我掙錢,是按照自己的觀點交易掙錢的。我不會販賣自己的觀點,也不會利用自己的觀點做資本。如果我採取其他方式掙到了錢,在我想像之中便不算掙錢。我對您的提議沒有興趣,因為我對這行當感興趣的原因僅僅在於我按照自己的方式為自己操作。」


他說他很遺憾我是這樣的想法,力圖說服我,說我拒絕他的計劃就錯了。但是我堅持自己的看法。接下來,我們聊得很開心。我告訴他,我知道他一定會捲土重來的,如果他允許我在財務上給他資助一二,那將是我的榮幸。不過,他說他不能從我這裡接受任何貸款。後來,他問起我在七月合約的交易,我毫不保留如實相告,從怎麼開頭的,到總共買進了多少包,還有成交價以及其他細節。我們繼續聊了一小會兒,他告辭了。

在若干章節之前我曾經對你說過,投機者有很多敵人,其中許多潛藏在他的內部動搖並破壞他的事業。說到這裡,我的腦子裡立即湧現出自己曾經犯下的許多錯誤。我已經認識到,某人或許擁有別具一格的頭腦,並且終生習慣於獨立思考,但是當他遭遇一位擁有非凡說服力的人物的勸誘時,依然十分脆弱。我對投機者中比較常見的毛病己經具備了相當的免疫力,比如貪婪和恐懼、一廂情願等。然而,我仍然只是一位普通人,我發現自己極容易犯錯。

就在這段特別的時期,我本應該保持高度警惕的,因為就在不久之前我曾經親身經歷一段遭遇,足以證明自己多麼容易受到花言巧語的迷惑,竟至於違背自己的判斷、甚至違背自己的意願行事。這事發生在哈丁的營業廳。我在那兒有一間幾乎算得上私人的辦公室——可以讓獨自占用的一個房間——並且在交易時間內除非我允許,不應該有人進來打擾我。我不願意受到干擾,同時因為我的交易頭寸非常大,我的帳戶給他們帶來了相當多的利潤,所以我也就受到了很好的關照。

一天,市場剛收市,我就聽到有人說,「下午好,利文斯頓先生。」

我轉過身,看到一位全然陌生的人——大約30、35歲的傢伙。我不明白他是怎麼進來的,可人明明站在那兒。我斷定他一定有什麼事和我有關所以才被放進來。不過,我什麼也沒說。我只是看著他,馬上他開了腔,「我來找您談談瓦爾特•司格特(Walter Scott) ! 」接著便滔滔不絕起來。

他是一位圖書代理商。其實,他既沒有特別令人愉快的風度,也沒有巧妙的講話技巧。他的外貌也談不上有什麼特別的吸引力。但是他肯定很有個性。他口若懸河,我以為自己在聽他說。然而,他的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明白他說什麼,甚至當時也沒有。他總算說完了長篇大論,遞給我一桿自來水筆,再遞給我一張空白的表格,我就簽了。這是一份花500美元購買一套司格特作品的合同。

簽好字的那一刻我才回過神來。但是那張合同他已經穩穩噹噹地掖進口袋了。我不需要那些書。也沒地方放那些書。它們對我沒有任何用處。這些書我也沒人可送。然而,我竟然同意花500美元買下它們。

我對賠錢早就習以為常,以至於從來想不到錯誤本身那一面。我總是反思自己的做法,以及當初為什麼這麼做。首先,我希望了解自己的局限性,自己的思維定式。另一個原因是我不希望第二次重複同一個錯誤。我們只有從自己所犯的錯誤中汲取教訓、將它轉化為將來的獲利,才能原諒自己的錯誤。

好,現在我已經犯了500美元的錯誤,但是還沒辦法找出問題出在哪兒。作為第一步,我靜靜地打量著那傢伙。如果他的臉上沒有對我顯露出微笑——一絲會心的微笑,我情願被弔死!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知怎麼地,我已經明白用不著再對他解釋什麼了,不告訴他,他也知道。於是,我跳過了解釋、開場白等部分,開門見山問道,「這500 美元訂單你能從中得到多少佣金?」

他立即搖著頭,回答,「我不能那麼干!抱歉!」

「你能拿到多少? 」我堅持。

「三分之一。但是我不能那麼干!」他說。

「500美元的三分之一是166美元66美分。我給你200美元,要是你把那張簽字的合同還給我。」為了證明我的誠意,我從兜里拿出200元錢。

「我告訴過你我不能。」他說。

「你遇到的客戶都會給你這樣的提議嗎? 」我問。

「不是! 」他回道。

「那麼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我一定會守約呢?」

「因為你們乾的這一行就是這樣的。你是第一流的輸家,而正是這一點使你成為第一流的蠃家。我非常非常感激你,但是我不能那麼干。」

「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不願意掙到比佣金更多的錢呢?」

「說得準確點,不是這樣的,」他說,「我的工作不全是為了佣金。」

「那你工作是為了什麼呢?」

「既為佣金,也為銷售記錄。」他答道。

「什麼記錄?」

「我自己的。」

「圖啥呢?」

「您工作的目的就只是為了錢嗎?」他反問我。

「是的!」我說。

「不。」他搖著頭。「不,您不是。如果只為錢,您不可能從中得到這麼多樂趣。您肯定不是單純為了給您的銀行戶頭添更多數兒才工作的,您不會僅僅因為喜歡容易到手的錢才泡在華爾街的。您一定有得到趣味的其他方式。好,我也一樣。」


我沒有再和他爭辯,「那麼你是怎麼得到你的樂趣的呢? 」

「噢,」他坦白道,「我們都有一個弱點。」

「你的弱點是什麼?」

「虛榮心!」他說。

「好,」我告訴他,「你成功地說服我簽署合同。現在我要取消簽約,我打算付你200美元,為你10分鐘的工作。這還不夠滿足你的自尊心嗎?」

「不,」他回答。「您看,我們這夥人中其他所有人也都在華爾街推銷好幾個月了,飯錢都掙不夠。他們抱怨商品不對路,還有地點不對頭。於是總部打發我來證明錯在他們銷售能力上,既不怪書,也不怪地點。他們掙的是25%的佣金。我原來在克利夫蘭,我在那兒兩周賣出了82套。我到這裡要賣出一定的套數,不僅要賣給那些拒絕從其他代理人手上購買的人,還要賣給那些他們甚至見不到的人。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願意付給我33.33%佣金的原因。」

「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是怎麼賣給我那套書的。」

「嘴,」他用安慰的口吻說,「我也賣給J·P·摩根一套。」

「不,不會吧! 」我說。

他一點也不生氣。他簡單地說,「說實話,我賣了!」

「把一套瓦爾特•司格特的著作賣給J·P·摩根,要知道他不僅收藏了一些善本,甚至還可能有一些小說最初的手稿?」

「好,這裡有他的親筆簽名。」他馬上掏出一張有J·P·摩根簽名的合同在我眼前晃了晃。或許這並不真是摩根先生的簽名,不過當我還沒有想到這一層,因此沒有起疑。他不是也把我的簽名揣在口袋裡嗎?我感到滿心好奇。於是向他打聽,「你是怎麼通過圖書館管理員這一關的呢?」

「我沒有看到圖書館管理員的影子。我看見的是老頭兒本人。在他的辦公室。」

「這太誇張了!」我說。每個人都知道,即使要徒手走進摩根先生的私人辦公室,也比帶著一件滴答作響聽起來像鬧鐘的包裹進入白宮還要難上百倍。


然而他堅稱,「我做到了。」


「但你是怎麼進他辦公室的?」


「我是怎麼進你辦公室的呢?」他反問。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我說。


「好,我進摩根辦公室的方法和進你辦公室的方法是一樣的。把門的傢伙本分是不讓我進來,我只是和他談了談。我讓摩根簽約的方法和讓你簽約的方法也是一樣的。您不會為了一套書和我簽合同。您只管拿起我遞過去的鋼筆按照我說的做了。沒什麼不同。和你一樣。」


「真是摩根的簽名嗎?」我問他,三分鐘之後總算找回了我的懷疑主義。


「當然!他從小就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他回答。「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這就是所有的秘密。我非常感激您。日安,利文斯頓先生。」說著,他開始向門外走。

「等一下,」我說。「我一定要讓你從我這兒掙到200元整數。」我遞給他35美元。

他搖搖頭,然後說,「不,我不能那麼做。但是我可以這麼做!」說著,他從口袋裡拿出那份合同,一撕兩半,把兩半遞給我。

我數出200美元,舉到他面前,但是他再次搖搖頭。

「你的意思不是這樣的?」我說。

「對!」

「那麼,你為什麼要撕掉合同呢?」

「因為您沒有哀怨,而是自己承擔下來,要是我自己處在您的位置遇到這種情況也會自己承擔下來的。」

「但是我是自願付你200美元的。」我說。

「我知道。然而,錢不代表一切。」

他的語音之中有些東西促使我說,「你說得對,錢不是一切。那麼你現在真心希望我為你做的是什麼呢?」

「您反應真快,不是嗎? 」他說,「您真的願意幫忙嗎?」

「是的,」我告訴他,「我願意。但是到底會不會做,還得看你想要我做的是什麼。」


「陪我一道去埃德·哈丁先生的辦公室,要他讓我和他談三分鐘。然後您讓我單獨和他談。」

我搖搖頭,說,「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已經五十歲了,而且是一位股票經紀人。」那位圖書代理商說。


這話確實,於是我帶他走進埃德的辦公室。我從這位圖書代理商那裡再也沒有聽到更多的話,也沒有聽說更多關於他的話。不過,幾星期之後的一天傍晚,當我正從城裡往城外趕的時候,在第六大道的火車站不期然碰到了他。他很有禮貌地舉起帽子,我點點頭回敬。他走過來,問我,「你好嗎,利文斯頓先生?哈丁先生好嗎?」


「他挺好。怎麼問這話?」我感覺他話裡有話。


「那天您帶我去見他,我賣給他價值2000美元的圖書。」

「他從來沒對我提起過半個字!」我說。

「對,那種人從不談這個。」

「哪種人不談?」

「那種人從不犯錯誤,因為犯錯誤必定是妝壞生意。那種人總是知道他需要什麼,沒人能告訴他還有別的選擇。那種人總是讓我有機會教育我的孩子,也讓我太太心情不錯。您給了我很好的回報,利文斯頓先生。當我放棄您急切給我的200美元的時候,我就估計會有好報。」

「不過,要是哈丁先生沒有給你下單呢?」

「噢,但我知道他會的。我已經發現他是哪種人了。搞掂他小菜一碟。」

「對。然而,萬一他一本書不買呢?」我追問。

「那我就會再回來找您,賣給您點什麼。日安,利文斯頓先生。我要去見市長。」火車停靠公園站的時候他站起身。

「預祝你賣給他10套!」我說。市長閣下屬於坦慕尼派人物。

「我也是共和黨人。」他說著向外走去,不慌不忙、好整以睱,確信火車會等著。火車果然等著。

我之所以對你詳細講述這個故事,是因為它關係到一位著名人物,而後者在我自己並無意願買進的時候驅使我買進了。圖書代理商是頭一個對我發揮這種作用的人。照理說,絕不應該再有第二個了,然而,有。你決不可寄希望於世界上只有一位不同尋常的推銷員,或者寄希望於自己對這等影響力超凡的人物具有完全的免疫力。

珀西· 托馬斯來訪時,我委婉而堅定地拒絕了和他聯手操作的提議,當時我斷言我們兩人的商業道路絕不會再會合。我甚至吃不准將來會不會再見到他。然而,緊接著第二天,他給我寫信,謝謝我主動提出幫助,邀請我過去看他。我回信表示我會拜訪。他再次來信。於是我去了。


後來我多次拜訪他。聽他說話總能帶給我很多樂趣,他知識淵博,表達起來又十分風趣。我認為他是我遇到過的最有吸引力的人物。


我們幾乎無所不談,他博覽群書,對許多話題都有令人驚異的見解,並能以出色的才華趣味盎然地引申、概括。他的言談包含的智慧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他的話語說服力舉世無雙。我曾經聽到許多人在許多事情上指責珀西·托馬斯,其中包括不真誠。有時我也暗自猜想,他出色的雄辯並不是來自如下事實:首先他徹底說服了自己,然後他自己的心悅誠服反過來極大地增強了他說服別人的能力。


當然,我們對市場事務也談得很多、很深。我對棉花不看好,但他看好。我看不出任何多頭的跡象,但是他看得到。他拿出如此之多的事實,我覺得我應該已經被淹沒了,但是我沒有。我沒法證明他說得不對,因為我不能否認它們的真實性,但是它們也動搖不了我根據自己的研判形成的信念。然而,他不停地說啊說,最後我對自己從交易報告以及其他日報中搜集的信息不再確信了。這就意味著我不再能夠用我自己的雙眼來觀察市場了。人不會被人說服來反對自己原來的信念,但是他可能受花言巧語的迷惑而變得將信將疑、猶豫不決,這麼一來甚至更糟糕,因為這就意味著他不可能懷著信心和安心交易了。


準確地說,我不能說自己已經完全糊塗了,但是我不再能夠泰然自若,或者說在一定程度上放棄了自己的獨立思考。我沒本事詳細說明究竟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這步田地的, 這種心態導致我付出了高昂的代價。我感覺,這正是由於他對他的數據的準確性信誓旦旦,這些數據完全出自他本人;另一方面,我的判斷的獨立性並不完全出自我自己,而是來自公開數據。他喋喋不休地強調他的數據來自他的1萬名分布在南方的調查對象,過往事實一再證明百分之百可靠。最終,我變得按照他觀察形勢的方式來觀察形勢——因為我們看的是同一本書的同一頁,而且他把書舉在我眼前。他的思維很有邏輯性。只要接受了他的事實,剩下的就很容易了,我自己從他的事實推導的結論就會和他本人的結論一致。

在他開始對我展開關於棉花形勢的長篇大論之前,我不僅看空,而且賣空了市場。漸漸地,隨著我慢慢接受他的事實和數據,我開始擔心當初的頭寸可能建築在錯誤信息的基礎之上。我自然不能一方面帶著這種感覺,另一方面不軋平原來的頭寸。一旦因為托馬斯驅使我認為自己做錯了而軋平頭寸,接下來就簡單了,當然必須做多。我的頭腦就是這樣的思維方式。你知道,我這輩子除了交易股票和期貨之外,其他什麼都沒做過。我自然認為,如果看空是錯誤的,那麼看多就是正確的。既然看多是正確的,就必須趕緊買進。正如棕櫚灘老友告訴我的,帕特•赫恩總是說,「不下注不知輸蠃! 」我必須證明我對市場的看法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而證據只能從我的經紀商月底提供的對帳單上讀出來。

我開始動手買進棉花,轉眼就達到了我通常的頭寸額度,大約6萬包。這次的操作手法是我職業生涯中最愚蠢的一次。我沒有根據自己的獨立觀察和判斷來參與市場,而是僅僅充當了他人的傀儡。顯然我活該得到懲罰,所以這次愚蠢的操作並沒有到此為止。我不僅僅在自己無意看多的時候買進了,而且沒有服從多年經驗的提示步步為營地加碼。我的交易方式不對。聽他人的話交易,結果虧損。

市場不是按照我的方向變化的。當我對自己的頭寸有把握時,從來不會感到害怕或是不耐煩。然而,如果托馬斯是對的,市場就不該出現現在這樣的表現。一步錯,步步錯。第一步採取錯誤行動,接下來就有第二步、第三步,結果當然把自己完全搞亂了。我竟然允許自己被人說服不接受虧損、不採取止損措施,而是持倉對抗市場。這樣的交易方式與我的天性完全格格不入,也和我的交易原則和理論南轅北轍。甚至當年在對賭行還在孩提時代的時候,我已經做得比這更好了。然而,現在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我變成了另一個人——托馬斯的化身。


我不僅在棉花市場做多,而且重倉持有小麥多頭。後者表現得很漂亮,給我帶來了不俗的帳面利潤。我愚蠢地力圖挺起棉花市場,致使我的棉花頭寸增加到大約15萬包。或許我可以告訴你,大約這個時候我感覺身體不太舒服。我說這個不是為自己愚不可及的行為找藉口,只是陳述一個相關的事實。我記得我前往貝肖爾調理了一下。


我在貝肖爾期間進行了一番思索。在我看來,我的交易頭寸已經過大了。一般說來,我並不膽怯,但是這樣的巨額頭寸已經令我緊張,這促使我決定減倉。為了達成這一目的,我就必須要麼出清棉花,要麼出清小麥。

似乎令人難以相信,以我對這個行當了解之透徹,以我在股票和商品市場投機的12~14年經驗,我竟然做出了一個完全錯誤的抉擇。棉花給我帶來帳面虧損,我留著它;小麥給我帶來帳面利潤,我賣掉它。這真是愚蠢透頂的做法,但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藉口是,這不是我的交易,而是托馬斯的。在投機者鑄成的所有大錯中,幾乎沒有什麼再比企圖為已經虧損的交易攤低成本更要命的了。用不了多久,我的棉花交易便最大限度地證明了這一點。永遠要賣掉帳面虧損的頭寸,保留帳面贏利的頭寸。顯然這才是明智之舉,而我對這一點再熟悉不過,直到現在我甚至還要自問當初為什麼偏偏背道而馳。

就這樣,我賣出了小麥,在深思熟慮之後斷送了這筆頭寸的利潤空間。就在我出市後,小麥價格一口氣不停地繼續上漲了20美分每蒲式耳。如果當初保留它,就能從中獲得大約800萬美元的利潤。雪上加霜的是,因為決定繼續持有虧損的頭寸,我買進了更多的棉花!

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如何日復一日地買進棉花、更多棉花的。那麼你認為到底我為什麼買它呢?為的是維持價格不下跌!如果這不是超級傻瓜玩法,還有什麼是呢?我就這麼搭進去越來越多的資金——最終也會損失越來越多的資金。我的經紀人和我的密友們對我的行為難以理解,他們到今天也不理解。當然,如果這筆交易最終的結果換一個樣子的話,我就會成為奇才了。不止一次有人警告我,不要過分信賴珀西•托馬斯的精彩分析。我對這些好意的提醒一點兒也沒聽進去,而是繼續買進棉花,以免市場下跌。我甚至還到利物浦買進。到我頭腦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為止,總共買進了44萬包棉花。然而,這時候已經悔之晚矣。因此,我把所有的頭寸都賣掉了。

我幾乎賠掉了我在股票和商品上其他所有交易掙到的利潤。雖然沒有一掃而光,但是僅剩下區區幾十萬美元。而在遇到才華橫溢的朋友珀西•托馬斯之前,我曾經擁有數百萬美元。像我這樣的人,竟然違背了自己在追求成功的過程中千錘百鍊學到的全部法則,豈是一句愚蠢可以形容的。

這次經歷讓我認識到,即使沒有任何來由,人也可能自導自演愚蠢荒唐的一出。這是很有價值的一課。這一課花費了數百萬美元,給我一個教訓,交易者另一個危險的敵人是容易受到一位吸引力難以抗拒的人物以非凡的才華表達出來的似是而非之論的感染。話雖然這麼說,我始終琢磨著,只花費1百萬美元可能也已經足以學到這一課了。然而,命運女神並不總是讓你自己決定交多少學費。為了教訓你,她先狠狠地揍你板子,再把她的帳單交給你,知道你不得不付,不管金額多少。現在我終於明白自己犯傻的潛力可以達到何種地步,斷然給這自招的無妄之災畫上了句號。珀西•托馬斯就此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就這樣,我超過十分之九的本金都完蛋了,正如吉姆•菲斯克(Jim Fisk)老掛在嘴邊的,化為烏有。我當百萬富翁的時間前後不到一年。我的數百萬美元財富來自我的頭腦,我的好運氣替我錦上添花。而我損失這些財富的過程正好完全相反。我賣掉了我的兩艘遊艇,決定削減開支,生活方式不再那麼奢侈。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開始走背運。先是生病一場,然後是必須緊急支付 20 萬美元的現金。要放在幾個月之前,這筆錢根本不算回事,但是現在它幾乎意味著我飛速消失的財富中剩餘的全部家當。我必須拿出這筆錢,問題是,我到哪兒去把它弄來?我不想從保存在經紀商帳戶上的餘額中支取,因為已經剩不下多少保證金可供自己交易了,並且如果我打算儘快贏回我的幾百萬,那麼這時候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迫切需要交易本錢。我眼前看到的只有一條出路,從股票市場拿出這筆錢來!

好好想想看!如果你對經紀商營業廳里的普通客戶有所了解,你就會同意我的下列看法:在華爾街,抱著讓股票市場替你支付帳單的念頭去交易,正是最常見的虧損因由。如果你死抱著這樣的念頭不放,終將虧光所有本金。


嗨,有一年冬天在哈丁的營業廳,一小伙趾高氣揚的傢伙要花3、4萬美元買一件大衣——但是其中沒有一個有福氣穿上它。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一位傑出的場內交易者——他後來成為世界聞名的1年領取1美元象徵薪傣的人物——穿著一件水獺毛皮作里子的皮大衣來到交易所。那個時候,裘皮價格還沒有漲到天上,這樣一件大衣的價值也不過1萬美元。好,哈丁營業廳里這夥人之一,鮑勃·基文,下決心要買一件俄羅斯紫貂皮里子的皮大衣。他在上城打聽了價格。價碼大致差不多,也是 1 萬美元。


「去他的,太貴了!」其中一位反對道。


「噢,還行!還行!」鮑勃·基文溫和地承認。「也就是一個星期的薪水罷了——除非你們大夥為了表揚我是營業廳里最好心的人,花錢買下來當禮物送給我,算是禮輕人意重吧。我聽到頒獎發言了嗎?沒有?很好。那我還是讓股票市場替我買單吧!」


「你為什麼需要貂皮大衣?」埃德·哈丁問道。


「穿在我這種身材的人身上特別合適。」鮑勃答道,邊說邊站起來。


「你剛才說你打算怎麼來付這筆帳的?」吉姆·默菲問。問話的這位在營業廳里最擅長打探內幕消息。


「明智地投資一個短線品種,詹姆斯。就是這樣。」鮑勃回到,他知道默菲只是想打聽點消息。


果不其然,吉姆追問道,「你打算買哪只股票?」


「你又錯了,夥計。現在可不是買進的時候。我打算賣出5000股美國鋼鐵。它應該至少下跌 10 點。我只要拿到 2 點半的凈利潤。這很穩當,不是嗎?」


「你聽說美國鋼鐵有什麼事?」默菲急切地問。他瘦高的個子,黑頭髮,一副面黃肌瘦的模樣,因為擔心錯過紙帶上什麼信息他從不外出吃午飯。


「別人告訴我,在我曾經動心要買的大衣中那一件最合身。」他轉身對哈丁說,「埃德,賣出 5000 股美國鋼鐵普通股,照市價。就今天,親愛的。」


他是一個賭徒,我是說鮑勃,他喜歡沒完沒了地開玩笑逗樂。他的行事方式是,一定要張揚得滿世界知道他是意志剛強的人。他賣出了 5000 股美國鋼鐵,而股票價格立即開始上漲。實際上鮑勃並不像他嘴上說的那樣滿不在乎,他在賠了 1 個半點之後認賠止損,於是給營業廳里的大夥交底,紐約氣候太暖和,不適合穿裘皮大衣云云。裘皮大衣既不利健康,又太過招搖。其他人乘勢挪榆起鬨。然而,沒過多久,其中一位為了支付那件大衣買進了一些聯合太平洋。他虧損了 1800 美元,之後宣稱婦女用貂皮做圍巾挺好看的,但是不適合用來做男式大衣的里子,如果你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紳士的話。


在這之後,這夥人前赴後繼,想方設法要從股票市場上弄出買大衣的錢來。一天,我說我打算買下這件大衣,以免本營業廳虧損得破產。但是所有人都嚷嚷,這樣不公平,如果我想得到那件大衣,那也該讓市場出錢給我買才行。不過,埃德·哈丁強烈支持我的主張,當天下午我來到裘皮店買大衣,結果發現,一位來自芝加哥的人士上星期已經把它買走了。


這只是一個例子。在華爾街,但凡有人企圖從市場掙出一筆錢來支付一輛汽車、一條項鍊、一艘快艇、一幅畫作,沒有不賠錢的。股票市場的手指縫緊得很,從不肯為我的生日禮物付帳,不然的話,把這些錢攢起來足以建一家大醫院了。事實上我認為,在華爾街所有的災星當中,企圖誘使股票市場充當仙女教母給自己送禮的幻想算得上是最忙碌、最揮之不去的一個。


正如其他那些被反覆證明的災星一樣,這顆災星也是其來有自的。當某人一心想著讓股票市場替他償付一筆突如其來的開支的時候,他會怎麼做呢?唉,他只會期盼。他只會賭博。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他遭遇的風險遠遠大於明智地投機的時候。如果明智地投機,他會在冷靜研究基本形勢的基礎上得出合乎邏輯的觀點或意見,並據此交易。從出發點來看,他追求的是立竿見影的利潤。他等不起。退一萬步,即使市場對他特別關照,還得立刻兌現,耽誤不得。他自己哄自己,覺得自己要得不多,只不過輸贏機會一半對一半地賭一把而己。他以為自己可以快進快出,比如說,虧 2 點就止損,只要掙夠 2 點也一定罷手。實際上他已經跌入了陷阱——誤以為這只是一半對一半的機會。嗨,我認識的一些人就是這樣損失了千千萬萬美元,特別是在牛市中的高點買進、隨後遇到中等規模回落行情的時候。這種交易方式肯定沒有出路。


好,在我作為股票作手的職業生涯中,這次犯錯的愚蠢程度登峰造極,也成了壓斷駱駝脊樑的最後一根稻草。它打敗了我。棉花交易之後剩餘的那點錢賠得精光。雪上加霜的是,我還繼續交易——並且繼續虧損。我執意認為股票市場最終不得不讓我掙錢。然而,眼睜睜地,唯一結果是我的資源終於耗竭。我負債纍纍,不僅對我的主要經紀商欠下債務,也對不要求繳納足額保證金便允許我交易的其他經紀商欠下債務。不僅當時負債,而且從此以後一直處在負債狀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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