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一個神奇的存在。
這些年她遠離江湖過,但江湖始終有其姓名:凡聊起嘴硬心軟的大妞形象,誰不夸一句白百何?
十來年前那部《失戀33天》 用四天破億的票房奇蹟讓大家意識到:原來小妞們也有大市場,也讓白百何也成功跨入一線行列。原本用「黑色大麗花」ID混跡於豆瓣的鮑鯨鯨 則當起了職業作家&編劇, 金馬最佳編劇獎盃和高收視高票房讓她可以理直氣壯地繼續做自己。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鮑鯨鯨+白百何=輕鬆幽默小品,但誰能讓這對黃金組合第三次攜手?大家也都在等。
直到2021年,正午陽光里最擅長拍都市題材的李雪團隊說出了那句《歡迎光臨》。
此去經年,白百何不再是那個暴走於北京深夜街頭來放膽流淚的黃小仙了,她這次演的鄭有恩是主動上門談分手的美艷空姐。
前男友委屈巴巴說自己在戒煙了,「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鄭有恩開口就是「我對你的不良嗜好沒有一點興趣。」
來談分手主要是為了讓對方別再跟著自己的航班行程伺機而動、死纏爛打,「不要影響我的工作和生活。」
友情客串前男友一角的楊爍,在《歡樂頌》里能膩住安迪卻無法靠深情糊弄《歡迎光臨》的鄭有恩,剛站起來就被喝令「坐下」。
男方痛訴「感情不是潑出去的水」而女方冷冰冰表示「我拿得起放得下」的橋段像是常規敘事性別倒置過的爽文版本,但這還不是鄭有恩的全部亮點。
她是真正的出場即高光,從煙霧中走來便攻城略地地成了男主角心裡那位蓋世英雄。
很難想像這個年頭還有人篤信《大話西遊》里「要成為某個人的蓋世英雄,踏著祥雲而來,於紛繁世界中拯救自己心愛的女孩」那一套,但黃軒演的張光正卻可以。
因為他本就是和前沿的、時髦的一切脫節的:
畢業於某專科學校,後來勇闖北京也不過是在一家外資連鎖酒店當職業門童。他也覺得這樣的日子無波無瀾,像白開水一樣沒滋味卻又必須著。
但時間一晃就是六年,跟一幫生活不太講究的大爺老們兒擠著住在潮乎乎的集體宿舍似乎也沒什麼不妥。東北人骨子裡的樂觀天性在張光正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身上長了濕疹,他謹記「多曬太陽但不能直曬」的醫囑,鄭重地往宿舍里「請」回一台遠紅外理療燈。趴在床上烤燈的時候,張光正還不忘跟師傅王牛郎和小弟陳精典嘚瑟,「這玩意兒不僅能治病,還能去潮氣 ,咱屋沒有太陽我還創造了個太陽。」
當一個人宣稱要放棄自己的基本慾望,用最平和的方式和世界共處,那麼他就很容易被滿足。比如大玻璃窗和充足採光,為此 張光正寧可縮在沒什麼暖氣的陽台間,蜷縮著身體在單人床上吃、睡、上網、運動……
但身在陌生繁華都市,誰不想要有個停泊港灣,又有誰不期待甜甜愛情呢?
只是他還沒做成別人的蓋世英雄,就先遇見了從天而降的心中女神……
在酒店工作難免會遇到醉酒的顧客,但也有些人想要藉機行一些不軌之事。
那個命運般的夜晚,張光正就敏銳地察覺了突然出現想要帶走醉酒女顧客的兩名男子「不是好人」,可對方一下子把反駁話術上升到「隱私」高度,把他給懟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張光正進退兩難的時候,鄭有恩出現了。
你知道類似場景都會有個小說般的開場,對張光正而言,這個從不明(?)霧氣里走出來的女人就是光就是希望,雄赳赳氣昂昂地推翻了他過去幾十年里關於愛情的所有假設。
她漂亮、時髦,而且處事果決、直擊要害。
一邊沒好氣地抱怨「以後喝醉了給你媽打電話別給我打」,一邊熟練地從醉酒女賓身上掏出相關證件示意 張光正「我們的確是故交」。
整套動作連貫得似行雲如流水,哪裡是需要 張光正拯救的樣子?
但這樣的一次遇見,卻讓張光正的人生重新有了光芒。
只是生活從來都是給你蜜糖也附上風霜的。
張光正不知道鄭有恩的名字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她,只能用最笨的辦法「守株待兔」,等在她出現過的夜班時段期望再見對方一面……
但夜班哪有白班輕鬆?至少接待的客人大多喝得暈暈乎乎,哪怕自以為的打賞也凌駕於張光正的自尊之上,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只是個外來打工仔的事實。
去北京這麼多年,只有那張單人床是真正能收容張光正所有情緒的空間。所以當初他執著於好採光,無非是想讓自己的世界多一點光亮,但夜班過後的休息時間卻正好對上了大媽廣場舞時段卻是張光正無論如何沒想到的。
看正午劇就是會情不自禁代入各種小細節,比如 張光正睡不好覺的這份憋屈。
各位熬完大夜想補眠的朋友一定能明白那種難以發作的痛苦,畢竟人家跳廣場舞也好、裝修鬧騰也罷,都是大白天在進行的,避開了常規意義上的休息節點,無論如何構不成擾民。
但自己難以入睡的折磨又是真實的、是最迫切的需要,躺在床上來回翻騰,把耳機開到最大也未必能抵過窗外的魔音穿腦……
張光正不是沒試過去跟大媽們理論,但他一不夠強勢、二來又嘴笨,還沒說幾句就已經想落荒而逃。
大媽們數落的話語句句扎心,是啊,租客怎麼能趕走其他住戶?
最折磨的是家人還常打電話, 誇他在北京待下去是本事。
張光正苦笑著玩梗,說自己「 哪裡是什麼能人,只不過能忍」,但再忍也沒辦法在母親叮囑他要好好睡覺時掩住情緒。
你可以晚下班一小時錯峰休息但不可以晚上班或者申請加班費,打工人沒有資格談要求。
張光正都抗拒回家了,只想在酒店開一間房好好睡個覺。但陳精典提醒他,這一覺很可能要花掉一個月薪水,現實逼人清醒。
情況最嚴重的時候, 張光正只能去公園裡花點錢坐遊船,在漂浮的水中央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都說黃軒那雙眼睛看什麼都像含著電流,但不得不承認,這位曾經很被大家看好的男演員在都市劇集裡來回撞了幾次牆之後,到《歡迎光臨》才終於解鎖了最令人舒服的打開方式。
他看著有幾分斯文氣質,穿上制服套裝的確符合五星級酒店的門面標準。
但本無大志的張光正又剛好召喚出黃軒身上那種質樸的、沒什麼稜角的溫潤感,什麼事堆到面前來似乎都可以忍。
黃軒看上去通情理、講規矩,能把鮑鯨鯨落筆時略有些誇張的描述晾乾、熨平,詮釋得妥帖得體。連躺在床上喝水都全靠吸管這種宅廢細節,在他那裡都顯出幾分可愛來。
當初小說出版時還有很多人覺得男女主的搭配只存在在鮑鯨鯨筆下,但《歡迎光臨》里,黃軒和白百何的組合或許可以解開大家當初的疑惑:
誠然,鄭有恩條件過硬,但她不是沒試過和同樣優秀的男人交往,只是心裡的堅冰始終無法消融。
而 張光正雖然只是門童,卻和王牛郎、陳精典們結成親人般情誼,是這頭吐槽了「在酒店住一晚得花一個月公司」,那頭又寧可申請行政套房為其慶生、陪他抒懷的仗義。
更不要說那段「要飯論」情節里,他駁斥王牛郎的一番話頗能看得出張光正這個人的氣節——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搵食」二字解釋的,人活於世總會有果腹之外的追求,讓張光正產生向上動力的就是他對鄭有恩的愛慕。
鮑鯨鯨當初寫,「喜歡一個人,根本用不上腦子,是肉貼肉,心碰心。她難過的時候,你的心也跟著疼起來了。你想變成小丑,沒尊嚴地哄她笑,又想變成英雄,替她把天大的麻煩都扛了。 根本不會想這是不是自不量力,也計算不了功過得失。」
而影視化的過程中,編劇、演員還有導演會一起再深入、細化人物的動機和情感發展過程。就像白百何在談起「鄭有恩」這個角色時,就明顯不贊同有些讀者所說的「恃靚行兇」觀點,而是認為所有外露的特質都有其內部原因可以挖掘。
一名始終心向陽光的母胎solo男如何朝著意中那個蓋世英雄靠近,未必是爽文,也會有這樣那樣的磕磕絆絆,卻能誤打誤撞地讓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毒舌喪氣女擁有以往未曾有過的人生體驗。
而鮑鯨鯨的筆觸永遠受歡迎,也是因為她總在告訴我們,愛情不止要講門當戶對,還可以是彼此支持的共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