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生命歸還世界，顧廠長筆下播撒周總理骨灰的7225號運5機

其實本文早就開寫，但每次都是打不了幾行字，顧廠長就已經淚如雨下、不能自已，故只能以每次打百十來字的方式才成此文，請各位理解。

提筆之時，淚已盈眶，不知何始。

1976年1月9日清晨的通縣機場，空軍某運輸機團正在組織飛行訓練，不久機場地勤機務人員在廣播中聽到了由中央廣播電台播發的周恩來總理去世的訃告，整個機場瞬間沉寂在一片悲痛之中，許多人失聲痛哭。很快新的命令下達：訓練立即停止，所有飛機返航待命。

由於某些政治勢力的阻撓和打壓，周恩來總理去世後到1月15日人民大會堂追悼會和遺體告別之間的六天時間（1月9日至1月14日）里並沒有下達停止一切娛樂活動的通知，只要求在1月15日追悼會和遺體告別儀式當天停止娛樂活動、組織集體悼念。但在該運輸機團駐地，全體官兵自發自覺的停止了娛樂活動，臂纏黑紗，胸戴百花，整個駐地被籠罩在悲傷的氣氛中，沒有軍號，沒有軍歌，沒有口令呼喊，官兵們以這種無聲的形式悼念著敬愛的周總理。

1月15日凌晨3時整，時任空軍政委張廷發等空軍領導一行來到通縣機場，下達了一道特殊的命令：「根據周總理生前遺願，要用國產飛機將骨灰撒向祖國的江河湖海和大地。周恩來總理生前曾說過：「人生來是為人民服務的。生前的工作、勞動是為人民服務，死後骨灰撒在祖國的山水大地上，落在山頭田野的，可以作為植物的肥料，落在水裡的可以喂魚蝦，營養水生植物，還在繼續為人民服務。只有這樣，人類才是生生不滅的。」

這是一項光榮而又艱巨的政治任務，不能出現一點差錯，這項任務要絕對保密。根據鄧穎超大姐的要求和飛機的性能，飛機航線由通縣機場起飛，經首都機場、密雲水庫、天津、山東的北鎮黃河入海口，然後返回通縣機場。飛機飛行高度2000米，飛行速度180公里／小時。」（原本在南苑機場還準備了一架蘇制運輸機和相應的機組作為執行播撒總理骨灰的備選，但根據周總理生前遺願，最終選擇了裝備國產運輸機的空軍駐通縣機場的某運輸機團來承擔這一悲痛而又光榮的任務）

命令下達後，時任該運輸機團團長杜榮祥、團政委趙文斌立即責成胡振福副團長負責挑選飛機和機組人員的工作。最終選定了隸屬於該團一中隊的一架編號為7225的運-5運輸機承擔播撒周恩來總理骨灰的任務（3時15分給一中隊下達一級戰備命令，該中隊全部飛機連夜完成了全部的機務準備工作待命，上午10時，正式的命令下達給7225號機的機組），機組人員名單確定為：機長胥從煥、副駕駛唐學文、領航員白海坤和通訊員李永順4人，一中隊副中隊長陳寶森作為機務（機械師）隨機。

在確定由7225號機執行骨灰播撒任務後，整個上午和午後，該機完成了骨灰播撒設備的安裝和調試工作（用白面等替代物模擬骨灰使用新裝的播撒設備進行地面試撒），下午3時左右，當人民大會堂正在進行周恩來總理的追悼會和告別儀式，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鄧小平強忍淚水在給周恩來總理致悼詞的時候，7225號機的機組啟動了發動機從機場起飛進行了一次空中模擬骨灰（用的還是替代物）試撒，確定飛機狀況和播撒設備一切正常後降落回機場，隨後飛機被警衛嚴格看護起來，禁止任何人靠近。

晚上18時，機組4人和隨機機務1人用過晚飯後來到機場外場待命，而7225號運-5飛機則被推到停機坪待命。晚19時左右，載有周恩來總理夫人鄧穎超一行護送著周恩來總理的骨灰盒的車隊（張廷發政委親自陪同）在夜幕下悄悄駛入了通縣機場，直接駛到停機坪在7225號機不遠處停下（車隊在人民大會堂周總理追悼大會結束後直接走大會堂地下通道，避開了前來送行的群眾，一路直接前往通縣機場）。

車隊停穩後，鄧穎超在周總理生前的警衛張樹迎、高振普、秘書趙煒，保健醫生陳士葆和護士劉新蓮的陪同下手捧周恩來總理的骨灰盒下了車（從八寶山火化入盒後，除去在人民大會堂擺放時間，只要是骨灰盒要挪地方，都是鄧穎超親自手捧，身邊人員想搭把手都被她婉拒，她執意親自捧著周總理的骨灰盒，因為她知道，這將是他們夫妻二人最後的共處時光）；鄧穎超其實很想親自登機送丈夫最後一程，但因悲痛和身體的原因不允許她這麼做，故此行她委託張樹迎、高振普代表她去撒周總理的骨灰。臨行前，她對兩人是這麼說的：

「接到中央批准撒掉恩來骨灰的消息後，我很高興。高興的是，恩來生前說過，他擔心他在我前面去世而我替他辦不成這件事。今天終於可以辦成了，他的遺願就要成為現實了。我們要共同為實現他的這一遺願而繼續工作。我也很想親自去撒，但是，目前的條件已不允許我去做了。因為天氣太冷了，我年歲又大了，一出去『目標』就大。恩來同志是我們黨的人，你們二人都是恩來所在支部的支委成員，所以我委託你們二人去做這件事。我們靠基層支部，就相信你們一定能很好地完成這一特殊任務。」

晚上19時30分，手捧周總理骨灰盒的張樹迎、高振普和陪同送周總理最後一程的羅青長（時任中央調查部部長、曾長期擔任周總理辦公室副主任）和郭玉峰（時任中央組織部部長）4人登上了7225號機。登機前，鄧穎超和執行此行任務的5名機組成員一一握手，「辛苦同志們了。」

由於突來的北風原因，原定晚20時整的計劃起飛時間被延後到了20時15分左右，在親自擔任機場指揮員的杜榮祥團長的命令下，7225號機在鄧穎超、張廷發等人的目送下，僅依靠機翼上的航行燈照明，沿著沒有開啟跑道燈的跑道滑行後升空，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為確保7225號飛機的飛行絕對安全，當天晚上，空軍實行了嚴格的凈空令，在該飛機飛行期間，整個飛行空域，不允許有任何軍用和民用飛機（航空器）飛行！空軍和北京空軍的雷達全部開機，全程跟蹤該飛機飛行狀況。預定的航線是：從通縣機場起飛後，先向北飛行，從北京城區——密雲水庫——飛越長城到涼平，再從涼平向南飛越長城，一直向東南方向飛行，從鷹手營子——薊州——唐山——天津——滄州——惠民，再飛越黃河——鄒平——北鎮——渤海黃河口，然後，飛機返航回到通縣機場。

起飛後，機組根據既定的飛行路線，在平均500米左右的飛行高度飛行，期間曾因為載重偏大（運-5運輸機連同機組在內的核定搭載人數為14人，當時機上9人加上一套沉重的播撒設備，的確有載重偏大的可能）發生過短時間的異常顫抖和爬升率降低的情況，但並不影響飛行。飛經北京城區上空時，周總理的那個被鄧穎超捧了一路的骨灰盒被打開了，骨灰被分裝在四個大約長30厘米、寬15厘米的白色小布袋中。

當飛機抵達預定的第一播撒地點——北京市區上空時，胥從煥機長第一次拉動飛機上的播撒設備把手，周恩來總理的第一包骨灰被播撒在了他工作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北京市區。

當飛機抵達預定的第二播撒地點——密雲水庫上空時，胥從煥機長第二次拉動飛機上的播撒設備把手，周恩來總理的第二包骨灰被播撒在了他曾經親自主持規劃、論證最終修建成功的密雲水庫。

當飛機抵達預定的第三播撒地點——天津海河入海口上空時，胥從煥機長第三次拉動飛機上的播撒設備把手，周恩來總理的第三包骨灰被播撒在了他革命事業和愛情起始點的天津。

當飛機抵達預定的第四、也是最後一處播撒地點——山東濱州黃河入海口上空時，胥從煥機長最後一次拉動飛機上的播撒設備把手，周恩來總理的第四包也是最後一包骨灰被播撒向了中華民族母親河的懷抱。最後飛機的艙門被打開，裝有總理部分無法火化遺物的瓷瓶也被投了下去。飛機最後在渤海上空盤旋了三周後返航。

7225號運-5運輸機在退役後被送入中國中國航空博物館作為文物展品對外展出。

落筆之時，淚已滂沱，不知所言。

7225號機性能數據

乘員：機組2人+載員6-10人

長度：12.69米

翼展：18.18米

高度：5.35米

空重：3367千克

最大起飛重量：5250千克

最大商載：1500千克

發動機：一台活塞-5型星形活塞發動機，單台1000馬力。

經濟巡航飛行速度：160千米每小時

最大航程：845千米

實用升限：4500千米​​​​

附錄1：鄧小平副總理為周恩來總理所致悼詞全文

今天，我們懷著極其沉痛的心情，悼念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傑出的共產主義戰士、中國人民久經考驗的卓越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周恩來同志。

周恩來同志自1972年患癌症以後，在偉大領袖毛主席、黨中央經常的親切關懷下，醫護人員進行了多方面的精心治療。他一直堅持工作，同疾病作了頑強的鬥爭。由於病情惡化，醫治無效，1976年1月8日9時57分，周恩來同志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都為失掉了我們的總理而感到深切的悲痛。

周恩來同志的逝世，對於我黨我軍和我國人民，對於我國的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事業，對於國際反帝、反殖、反霸的事業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事業，都是巨大的損失。

周恩來同志從青年時代起就獻身於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1919年，他積極參加五四運動，從事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革命活動。1920年到1924年，他先後到法國和德國勤工儉學，在旅歐的中國學生和工人群眾中宣傳馬克思主義。1922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擔任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旅歐總支部書記，並在中國共產黨旅歐總支部工作。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他參加了北伐戰爭，對推翻北洋軍閥的反動統治作出了重要貢獻。從1294年到1926年，他先後擔任中共兩廣區委員會委員長、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國民革命軍第一軍政治部主任、中共兩廣區委員會常委兼軍事部長。1926年冬，他到上海黨中央工作，接著，擔任中共江浙區軍事委員會書記、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書記。他是1927年上海工人武裝起義的主要領導人。蔣介石、汪精衛相繼叛變革命以後，為了挽救革命，周恩來同志和其他同志一起，領導了八一南昌起義，在起義中他擔任中共前敵委員會書記。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他還在上海堅持黨的地下革命工作，擔任過中共中央組織部部長、中央軍事委員會書記等職務。1931年12月他進入江西中央革命根據地後，擔任中央蘇區中央局書記、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政治委員、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等職務。遵義會議以後，在毛主席的領導下，他繼續擔任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副主席，參與中國工農紅軍勝利完成二萬五千里長征的組織領導工作。1936年12月西安事變發生，周恩來同志作為我黨的全權代表，同被逮捕的蔣介石進行了談判。在談判中，他堅決執行毛主席的方針，迫使蔣介石停止內戰，實現了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促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形成和發展。在抗日戰爭時期，他任黨中央的代表和南方局書記，在國民黨統治區進行統一戰線工作，並領導國民黨統治區我黨組織的工作。他長期駐在國民黨政府所在地重慶，臨危不懼，堅定地執行了毛主席的方針，對國民黨消極抗戰、積極反共的反革命政策，進行了英勇的鬥爭。在第三次國內革命戰爭初期，1945年8月，他跟隨毛主席在重慶同國民黨談判。《雙十協定》簽訂以後，他繼續率領中國共產黨代表團在重慶和南京同美蔣反動派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1946年11月，周恩來同志從南京回到延安。在1947年3月蔣介石軍隊大舉進攻陝甘寧邊區時，周恩來同志跟隨毛主席留在陝北，參與人民解放戰爭的領導工作。在我國社會主義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新的歷史階段，周恩來同志從建國以來一直擔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的總理，兼任過外交部長，擔任過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副主席、政協第二屆和第三屆全國委員會主席。他還被選為歷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代表。

周恩來同志從黨的五大以後，被選為歷屆中央委員會委員。在1927年「八七」中央會議上被選為政治局候補委員。從黨的六大以後，被選為歷屆中央政治局委員。黨的六屆五中全會、七屆一中全會被選為中央書記處書記。黨的八屆、九屆和十屆一中全會，被選為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委員。黨的八屆、十屆一中全會被選為中央委員會副主席。

周恩來同志忠於黨，忠於人民，為貫徹執行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爭取中國人民解放事業和共產主義事業的勝利，英勇鬥爭，鞠躬盡瘁，無私地貢獻了自己畢生的精力。在毛主席的領導下，周恩來同志對建設和發展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共產黨，對建設和發展戰無不勝的人民軍隊，對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創建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對鞏固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各族人民的大團結，發展革命統一戰線，對爭取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事業的勝利，爭取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運動的勝利，鞏固我國的無產階級專政，都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建立了不朽的功績。全黨全軍全國人民衷心地愛戴他，尊敬他。

周恩來同志在國際事務中，堅決貫徹執行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線，堅持無產階級國際主義。他對加強我黨同各國馬列主義政黨和組織的團結，反對現代修正主義的鬥爭，促進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發展，對加強我國人民同各國人民特別是第三世界各國人民的團結，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爭取同一切國家建立和發展關係，聯合國際上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進行反對帝國主義、社會帝國主義的鬥爭，同樣作出了不可磨滅的卓越的貢獻，贏得了世界人民的尊敬。

周恩來同志的一生，是為共產主義事業光輝戰鬥的一生，是堅持繼續革命的一生。他是我們全黨全軍全國人民學習的榜樣。

在悼念周恩來同志的時候，我們要學習他對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無限忠誠。他衷心愛戴和崇敬偉大領袖毛主席，堅決捍衛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堅持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反修防修，終生為實現共產主義的偉大理想而奮鬥。我們要學習他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高尚品質。在毛主席、黨中央的領導下，周恩來同志擔負著處理黨和國家日常事務的繁重任務。他總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忘我地、不知疲倦地為中國人民和世界人民謀利益。我們要學習他對敵鬥爭的堅定性。不論白色恐怖多麼殘酷，武裝鬥爭多麼激烈，同敵人面對面的談判多麼尖銳，他總是奮不顧身，機智勇敢，堅定沉著，充滿著必勝的信心。

我們要學習他堅強的無產階級黨性。他光明磊落，顧全大局，遵守黨的紀律，嚴於解剖自己，善於團結廣大幹部，維護黨的團結和統一。他廣泛地密切聯繫群眾，對同志對人民極端熱忱。他堅決貫徹執行老、中、青三結合的原則，滿腔熱情地支持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湧現出來的新生力量和新生事物。

我們要學習他謙虛謹慎，平易近人，以身作則，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學習他堅持無產階級的生活作風，反對資產階級的生活作風。

我們要學習他同疾病作鬥爭的革命毅力。他在病中不斷地研究和貫徹執行毛主席的方針政策，繼續堅持學習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就是在病情十分嚴重的時候，他還一再聆聽今年元旦發表的毛主席的兩首光輝詩篇。這充分表現了他堅韌不拔的革命精神。

中國人民偉大的革命戰士周恩來同志和我們永別了。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在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領導下，團結一致，以階級鬥爭為綱，認真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堅持黨的基本路線，堅持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堅持毛主席的革命外交路線和政策，鞏固和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為鞏固無產階級專政，反修防修，為把我國建設成為社會主義的現代化強國，為共產主義事業的勝利而奮鬥。

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

附錄2：紀錄片《百年恩來》片尾曲《你是這樣的人》歌詞

把所有的心裝進你心裡

在你的胸前寫下

你是這樣的人

把所有的愛握在你手中

用你的眼睛訴說

你是這樣的人

不用多想 不用多問

你就是這樣的人

不能不想 不能不問

真心有多重 愛有多深

把所有的傷痛藏在你身上

用你的微笑回答

你是這樣的人

不用多想 不用多問 你就是這樣的人

不能不想 不能不問

真心有多重 愛有多深

把所有的生命歸還世界

人們在心裡呼喚

你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