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們的吶喊聲不再嘹亮,本土的教練逐漸遠去,古老的球場也面臨著改建。英超以高度商業化走向全世界的同時,那如同情人般的愛意已逐漸遠去。而最本質上的,無非就是英超新舊秩序的對抗。
逐漸昂貴的球票
尼克·霍恩比是英國當代最著名的暢銷書作家之一,同時他也是一名阿森納的死忠。他曾經對票價逐年增加的情況有著自己的看法:「我剛開始看比賽的時候,所有人都買得起票,這樣你可以培養一代又一代的球迷。如今英超俱樂部表現得就像毒販,他們知道人們會繼續付錢看比賽,因為你已經上了癮,還能怎麼辦?」
著名作家尼克·霍恩比是一名阿森納死忠
當厄普頓公園的玻璃泡泡慢慢升向藍天,人們總會想起當年那個屬於鐵錘幫的歲月:博比·穆爾和比利·邦茲如同足球的精靈在厄普頓公園球場的草坪上翩翩起舞。
現在,厄普頓公園球場已經被推土機夷為平地。而在斯特拉特福德奧林匹克球場,西漢姆聯在這個主要為田徑項目設計的橢圓形水泥建築里苦苦掙扎。「鐵錘幫」正在降級區徘徊,這支老牌勁旅正遭受著冰冷的磨難。
厄普頓公園的玻璃泡泡如同那些年的老球場一樣轉瞬即逝
北倫敦的阿森納從海布里搬到了酋長球場,托特納姆熱刺也從白鹿巷搬入了新白鹿巷。雖然老一輩的英格蘭球迷依然為足球而產生情緒上的變化,但是一談到金錢,也不可避免地變得「冷酷無情」。英超的足球變得像一頭奶牛,人們都想從這頭「奶牛」身上擠出源源不斷的牛奶。
英超的球場仍然是滿滿當當,上座率也是歐洲前列,超過80%的售票率足以讓歐洲其他聯賽的球隊羨慕。但在英格蘭足球的背景下,這簡直就是恥辱。例如阿森納的酋長球場,雖然每場比賽的球票都賣的精光,但是依然能看得到空空如也的位置。曼城的伊蒂哈德球場亦是如此。以至於客氣的球迷給這支現象起了一個嘲諷的外號——「Emptyhad」!
西漢姆聯曾經的主場如今已是滿目瘡痍
這種現狀並不是個例,許多有錢的賓客們大多都選擇躲在包廂里。由於票價逐漸昂貴,所以許多本土球迷不得不湊份子買一張季票然後輪流去看比賽。這也成就了球票黑市,儘管英國警方做了很大的努力,但是依然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而外國遊客為了體驗一把看英超的感覺,不惜花費三四倍的價格去老特拉福德去一睹曼聯隊的風采,逐漸昂貴的球票腐蝕著正常的足球秩序。
霍恩比也表達了自己對於新球場取代老球場的惋惜:「以前去海布里,球場三十年來都沒有改變過,你所經過的入口,就是你的爺爺當年走進去觀看查普曼時代的阿森納的那個入口。走入球場,你就進入了俱樂部的歷史。我很欣賞阿森納在酋長球場「阿森納化」上做出的努力,他們至少在嘗試做點事情。」
如今的英超球隊看台多了不少外籍面孔
本土教練的倖存者們
慶幸的是,本土教練相比前幾年更多了。但真正屬於英格蘭教練的時代早已經遠去。三年前,一位偉大的英格蘭足球人離我們遠去:格雷厄姆·泰勒。作為英格蘭國家隊的主教練,他或許是不幸的,但是1980年帶領沃特福德時,他是一名絕妙的俱樂部主帥。
相比於亞歷克斯·弗格森爵士,泰勒似乎屬於更遙遠的年代,那個年代的英格蘭主教練習慣在冬天登上看台的最高處。那是屬於阿特金森、皮特·里德、布萊恩·克拉夫、霍華德·肯德爾、哈里·雷德克納普、維納布爾斯、格雷厄姆·泰勒的時代,他們了解教練行當的一切,但從事這個職業的方式與今天不同。考察球員時他們有著靈敏的嗅覺,同時也是出類拔萃的鼓動家。
與中國頗有淵源的格雷厄姆·泰勒在2017年逝世
也許他們在比賽的準備時並不是那麼仔細,但是他們極為聰明能幹,前赴後繼地讓英格蘭足球統治歐洲。從佩斯利、費根到克拉夫,再到後來執教阿斯頓維拉的托尼·巴頓,英格蘭在八年里七奪歐冠冠軍。
英格蘭教練曾在自己的土地上占據著統治地位,92-93賽季結束時,英超仍然有13名本土教練在崗。十年之後,英超球隊的數量減少了兩支,但教練席上仍然坐著十一個英格蘭教練。但是現在的英格蘭教練大多數是陪跑的角色,他們壓根就沒有奪冠的希望。
老雷德克納普在QPR時期賽前和法國人溫格握手寒暄
現任切爾西主帥蘭帕德作為從德比郡出來的新一代英格蘭本土教練,在戰術打法上依然稍顯稚嫩,特別是歐冠打拜仁的比賽,將蘭帕德的戰術問題徹底的暴露。
埃迪·豪曾經是英國媒體寄予厚望的主教練。他帶領伯恩茅斯連續升級並穩定在英超之中也實屬不易,但新賽季的他們也是在降級區邊緣徘徊,稍有不慎就會墜入深淵。同樣情況的還有伯恩利的戴奇。這名光頭教練對英式傳統打法十分推崇,並對溫格時期的技術流深惡痛絕。
埃迪·豪被寄予厚望,但球隊整體水平限制了他的戰術發揮
還有72歲的霍奇森,他還是在水晶宮幹著他最擅長的保級差事,對於不久之前還向全世界輸出教練的足球發源地而言,這實在算不上什麼光輝的成績。
戴奇和埃迪·豪能夠站在英超的賽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當初是他們率隊升級,這兩支俱樂部的球場容量在英格蘭分別只排第43位和第64位。如果不是創造了奇蹟,對於頻繁更換教練的英超來說,可能不會給他們許多機會。布魯斯在紐卡斯爾更像是在完成貝尼特斯留下來到攤子,波特雖然在布萊頓還算是勤勤懇懇,但僅僅是個保級主帥,布萊頓的掙扎讓他的上限無法再高了。
戴奇能夠帶隊至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率領伯恩利升級
當年還有一位出色的英格蘭本土教練克萊門特,他之所以能夠執教「天鵝海」,是因為他曾經擔任過安切洛蒂的助手。而且其他的英格蘭教練,也不是踢我們通常所說的英格蘭式足球,就算是球隊的風格沒有那麼大陸化的伯恩利主教練戴奇也沒有將傳統的長傳急攻奉為法寶。
教練的地緣和風格也直接影響到了球員。像安迪·卡羅爾、穆雷這樣的高中鋒只能是變換戰術的角色,並不是球隊的關鍵人物。20年前英格蘭球隊中都擁有這樣的中鋒,如今不但英冠看不到了,低級別聯賽也看不見了,這樣的改變真不能說是帶來了好處。
教練的地緣和風格直接影響了球員,像卡羅爾這樣的中鋒已經不多見了
老炮兒們的落幕
當林加德在聯賽28次出場貢獻出0進球0助攻的尷尬數據之後,媒體們不僅僅抨擊其狀態下滑,態度散漫,而且順帶著報道了其個人護膚液品牌價格的持續走低。作為曼聯老隊長的羅伊·基恩當然也毫不留情地批評英格蘭中場「過於頻繁參加商業活動」。
因為當年的一個普遍共識就是:球員就是應該以踢球和比賽勝利為最終目的,在社交媒體上過多的出鏡和創立副業就是「不務正業」。
林加德頻繁參加商業活動被「老炮兒」們抨擊不務正業
在英超元年以破紀錄轉會身價加盟曼聯的愛爾蘭人,代表的是沒落貴族的舊秩序和江湖規矩。不可否認的是,英超的秩序和格局也在悄然發生著更迭,而新秩序與舊秩序的對抗或許只是堂吉訶德大戰風車一樣的浪漫悲劇罷了。
無論是雙紅會、曼市德比、還是西漢姆與米爾沃爾的球迷衝突,抑或是知名度不足但是火爆有餘的南海岸德比,德比戰和死敵之間的針鋒相對一直是英超的重要拼圖,也是其魅力所在。但現如今,硝煙瀰漫的局面逐漸變冷,從怒目相視到握手致意,德比的魅力也隨著時代的發展更多的展現出它商業化的一面。
德比戰是英超的重要拼圖,如今卻更多展示了它商業化的一面
基恩曾在一次雙紅會後在直播間對一些曼聯球員炮轟,原因就是他認為部分球員失去了對戰死敵的氣勢,竟然與死敵球員握手致意。其實對於基恩來說,寸土不讓、濃烈的火藥味、進球後的大肆慶祝都是德比戰的意義,也是對死敵的最高尊重。
但現在的英超俱樂部已經很少有像內維爾、傑拉德、卡拉格、特里這樣土生土長的球員,也很少有基恩這樣榮譽感極強的隊長去維護「德比秩序」。所以新球員們缺乏對德比戰的理解和其對城市的意義,而且逐漸嚴苛的足球判罰也對球員的行為產生了一定的限制。
即使是不怎麼出名的南海岸德比,雙方交手依然刺刀見紅
德比戰的硝煙味逐漸散去,浮現出的是新時代足球職業化和規則化的發展趨勢,即使沉湎於德比舊秩序對感官上的衝擊,但也不得不接受新秩序的形成和發展。
老炮們的落幕是代表著一個時代的變遷。現在很少能看到像羅伊·基恩與維埃拉、希勒之間的對抗氣氛了。在逐漸趨於緩和的英超歲月中,老炮兒們已經無力去維持秩序了。而萊蒙特曾經也說過:「新秩序終將讓位於舊秩序」,在火紅的夕陽下,已經看不到老炮們抽出來的軍刀……
現在的英超已經很少能看到像羅伊·基恩和希勒那樣的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