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金陵十二釵」里最沒有存在感的人,一生都在任人擺布

2019-06-10     半瓣花上閱乾坤

賈迎春,《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之一,賈赦之女,賈寶玉堂姐。

單從外貌上來看,賈迎春似乎不是那種能夠讓人眼前一亮的人,與賈探春的「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相比,曹公對她的刻畫是「肌膚微豐,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概況下來,就是白、胖、呆。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那種看起來還湊合,但是扔到人堆裡面默默無聞的人。

賈迎春

但與此同時,我們還不得不佩服曹公的筆力。

不僅黛玉、寶釵如春蘭秋菊,飛燕玉環,各各不同;其他人如晴雯、襲人,也是各有各的美態。

尤其是,作為《紅樓夢》中最重要的十二位女子——「金陵十二釵」,曹公只要想寫她有多美的話,絕對能將其寫得纖毫畢現,不容置喙。

但對於賈迎春,曹公無意去寫她的美貌。或者說,曹公塑造的她這個形象的最大特點,根本不是美貌——只是庸常。

庸常到什麼程度呢?

不僅貌不驚人,才也庸常,無論是大觀園試才題匾額,還是元宵節一起猜燈謎,抑或大觀園平日裡詩社集會,她的表現基本上都乏善可陳。偶爾還會有點小小尷尬,比如猜燈謎那次。

三春


但一個人有沒有存在感或者是否重要也未必全賴才華或者容貌。

比如說投靠賈府的劉姥姥,雖然又老又丑甚至可能還沒有什麼教養,跟大觀園的色調有點不搭,但是在《紅樓夢》裡面的存在感極強。

她幾乎就是誤入桃源的武陵人,不僅受到了賈母的款待,還受到了上上下下的接濟,當然也少不了一定數量的揶揄與調侃。

劉姥姥


因此導致賈迎春沒有存在感的最大原因,恐怕還在於她的性格。

老實無能,膽小怕事,小廝們暗地裡說她是「二木頭」「戳一針也不知噯吆一聲」。

所有的這一切加起來,造成了她在大觀園中的可有可無、若有若無、時有時無的地位。

因為雖然說性格原因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一個人有沒有存在感,但並不是性格好或者弱就會導致沒有存在感。

比如秦可卿,她雖未在《紅樓夢》中露面幾回,但是每次出場都具有特彆強的存在感。

比如說她的美貌對寶玉的「性啟蒙」作用,她的病痛在王熙鳳和賈母等心目中所引起的震動,她的葬禮對整個賈府未來的走向的預示,等等。

秦可卿

綜合賈迎春各方面的硬體與軟體,她最終得到被中山狼虐待至死的結局,其實並不意外。

賈赦能用她來抵五千兩銀子,就可見其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可見其母在賈赦心目中的地位,這恐怕也是她這種膽小怕事性格的來由。

賈赦貪財好色,只知道一味往屋子裡拉人,為了貪圖賈母的錢財,腆著臉要鴛鴦,要不得鴛鴦,就花錢又買了一個叫嫣紅的丫頭收在房裡。

可能,對於賈赦來說,迎春的母親就是一件貨物,迎春亦是如此。

賈迎春

貨物,能有什麼存在感?所以賈母雖然心裡不滿迎春的婚事,可究竟也沒有進行阻攔。

一則賈母犯不著為了她得罪本已覺得她偏心的賈赦,二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來也並非毫無道理。

可是同樣的事情遇到她萬分疼愛的寶黛頭上就不一樣了。賈母為了林黛玉的婚姻,可暗中和王夫人較勁了無數次。



同樣,賈府三春之中,惜春也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

她是賈家四姐妹中最小的一個,父親在一出場的時候就年事已高,而且整日裡沉溺修道煉丹,不理事務。她的胞兄賈珍,又是一個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人間敗類。整個《紅樓夢》,從始至終也沒有提到過她那可憐的娘親。

賈惜春

情況和她類似,但惜春的結局卻與她完全不同。

關於迎春和惜春這兩姐妹在賈府中的地位,可以用我之前寫惜春的文章《賈惜春:看盡這繁華與落寞,也難抵這一世的荒涼》中的一段話來概括:

每次宴會幾乎都有她,但她從來占不了任何人的風頭。她就像一個影子,有三姐妹的時候,她總會出現,出現了,也不會掀起任何風浪,更不敢像林妹妹那樣「三天好了,兩天惱了」。換句話說,她的存在,就如同不存在。(這段話不僅適用於惜春,也適用於迎春)

不過似乎也沒有關係,有紅花,自然就有綠葉。

如果釵黛是當之無愧的平行「女主」的話,那迎春和惜春就是當之無愧的平行「配角」。

和迎春一樣,惜春也得不到什麼真正的關懷。有父如無,有兄如無。

但惜春並未因此而放棄自己的主動權。

賈惜春

或者說,面對命運的冷漠,迎春是一種「完全不抵抗」的態度,所以完全沉淪苦海,沒有一點餘地。

而惜春則不然,她不僅早早看透了這個虛偽的大家庭中的那些可憐的人,也看清楚了自己在這裡面的處境。即便這樣,她也不卑不亢,不願讓自己完全被別人左右。

她不是不抵抗,而是一種「消極的抵抗」,是一種被迫的抵抗。

在抄檢大觀園中,她對於入畫的態度,就表明了她對這個大家庭的態度。

賈惜春

可是反觀迎春,在面臨累絲金鳳被盜的情況下,能追究而不追究,養虎為患;在面臨司琪求助的時候,只知呆坐,愛莫能助。

迎春的人生,就像被鐫刻在美國麻薩諸塞州波士頓的新英格蘭猶太人大屠殺紀念碑石碑上的那首詩:

「起初他們迫害共產黨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馬克思的信徒。」

「後來他們迫害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日耳曼人。」

「再後來他們迫害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牧師。」

「最後他們迫害到我頭上,我環顧四周,卻再也沒有人能為我說話。」

她不能管人,不能救人,甚至也不能明辨是非,自然也沒有人管她的死活,替她去辯白出頭。

迎春和惜春最終命運的走向,充分說明了她們對於自己人生的把控能力。

她從出生開始,人生就一路下滑,一路泥足深陷,連自己也不曾想過為自己謀得出路。

於是乎,命運如同一口巨大的黑井,最終完全吞噬了她。

賈迎春

可是,她也未嘗沒想過好好地生活。甚至說,她一直都在為了「好好生活」而妥協。

生而為人,生而為一個普通人,或許,她也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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