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所有的逗比反派里,給我感動最多的是他

2023-06-28     影視獨舌

原標題:在今年所有的逗比反派里,給我感動最多的是他

2023年6月28日刊| 總第3280期

《雲襄傳》播完一個月了,很多劇迷還在對劇里的惡霸唐笑咬牙切齒,但能把他跟演員劉頔(dí)對上的,卻並不多。

5月份結束的時候,梁振華編劇、游達志執導的《雲襄傳》登頂雲合數據集均V30榜單,它也是今年以來唯一奪得播放量月冠的武俠劇。

唐笑是劇中前半部分與主人公雲襄(陳曉 飾)對著乾的最大反派。這樣的角色很有工具屬性,一不小心就會淪為主角高光的墊腳石,襯托主題的背景板,更別說讓觀眾一提到就懷念了

劉頔的戲不同。他的表演里,有商人的見風使舵和詭詐,故作清高的虛偽和薄情,視財如命的短見和膽小。以及,日常生活中的瘋癲和滑稽。也在一些時候,影影綽綽讓人看到經典武俠片中反派的影子。你知他演的是個壞人,但你對他恨不起來。

旁人只看到,一個性格鮮明的唐笑。我們更感興趣的,是唐笑的背後,一個草根演員二十年的飛升和沉澱,掙扎與轉機。

《親愛的》中的農民工唐青山,讓劉頔成為觀眾臉熟的演員。《捉妖濟》《哀樂女子天團》等一系列賣座的網絡電影,讓他成為坊間戲稱的「網大男主三巨頭」之一(另外兩位為彭禺厶、張浩)。

這些年,他還在《新喜劇之王》里當副導,在《我不是藥神》里賣藥,在《門鎖》里干黑中介,在《你好,李煥英》里買電視

每次採訪入行多年的創作者,故事總比方法論有韻味。劉頔對影視獨舌說,「我敢說,就看你們敢不敢寫了。」

一個體面的壞人

《雲襄傳》的劇本遞到劉頔手裡的時候,總製片人梁振華給他發了幾個配角劇本。唐笑是其中之一。還說,戲我就不跟你聊了,知道你戲好,就跟你聊人物吧。

在此之前,他與梁振華從未合作過,甚至沒有打過照面。梁振華是通過圈內好友找到公司的。劉頔的戲,好。在熟人圈裡沒有爭議。

唐笑壞得透徹,壞得立體。南都賭業龍頭老大,視主人公雲襄為眼中釘,處處下陰招。欺男霸女,偏執到近乎瘋癲地追求賭坊博頭柯夢蘭(許齡月 飾)。還關押了數十個年輕女性,用來煉毒試藥。

劉頔一口氣讀完劇本,相中了唐笑。

聊過人物後,梁振華說這是個鐵定挨罵的角色。劉頔咧嘴笑,「我一點也不改你的劇本,按照我的方式演的唐笑,一定會討人喜歡。」

從觀眾反饋看,他沒有自誇。唐笑下線的那一天,彈幕悵然若失,快樂沒有了。他的社交媒體評論區擠滿了劇粉,「真奇怪,一點也不討厭你。」當然這都是後話

頔不是按照洗白的方式演的。他只深究壞人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內心深處最有人性,最有嚼勁兒的部分。「我不擅長,也不會給壞人洗白。」

很早之前,他看游達志導演的《暗花》,劉青雲的表演帶給他不小的震撼,同時深深欽佩游導塑造「人」的功力。雖然這次在片場他與游導沒有過多交流,但他感受到了游導的用人功力,「導演給予我的空間恰到好處。以前演網大,常常覺得自己給多了。」

唐笑的壞不需要佐證,但面貌需要細摳。劉頔給唐笑的,是「法家」的精神。如果注意觀察唐笑,會發現他是個守規矩的壞人。對於空降跟自己搶飯碗的雲襄,唐笑再氣不過,也稱呼雲襄為「公子襄」。對於戚天風(王勁松 飾),唐笑打心眼裡瞧不起他吃裡扒外的行為,所以即使是同盟,他也常常挑釁。

「他非常注重自己在南都建立起的這一套制度,我保留了他在逆境中的一點體面。自始至終,唐笑都是個體面的人。」

於為什麼把法家規矩運用到唐笑身上,劉頔給了一個古板正派的回答,「演古裝戲,有些傳統的東西不能丟。」

因而,唐笑的小拇指擁有著長長的指甲蓋。小拇指甲是古代道士的標配,它們是道士煉丹的重要計量工具。道士煉丹,唐笑煉藥,「但觀眾都以為是掏耳朵用的。

笑為觀眾津津樂道的,還有與戚天風的幾場對手戲。

有一場戲,唐笑狂妄地譏諷戚天風,原來設計是等罵完以後戚天風發力,踏碎一塊瓷磚。沒成想拍攝時,劉頔正「罵」在興頭上,王勁松老師突然上前一步,他第一反應是要挨揍,抱頭閃人。導演留下了這一版

滑稽消解嚴肅,是劉頔的個人風格。他不喜歡按照模板演戲;也很排斥把壞人演成「笨賊」,一種以前在東北網絡電影中流行的傻瓜標配。沒有人該生來就是傻子,你說是吧?

草根演員的生長痛

劉頔出生於八十年代的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文科教師。千禧年左右,一個東北四線小城的孩子如果說要學表演,一定會被認為將來沒有穩定的工作。父母拗不過劉頔,便哄著他報考了一所師範大學的表演系,輔修心理學的雙學位。

多修一個心理學專業,可能剝奪一個大學生豐富的校園生活,卻會在日後成為一個演員的創作富礦。

劉頔現在常常用到當年畢業論文的課題,心理學的動機理論,來詮釋人物。表演講究的做什麼、為什麼、怎麼做,其實找到動機的外因和內因就可以了。外因是人物關係,內因是人物本身的目的。抓住這兩點,人物的「態度」就有了。

「學了心理學之後再看劇本,我挖人物動機挖得特別快,特別准,而且跟別人挖的點很不一樣。」

《大舞台》(2007)

使得他在校園裡脫穎而出。還沒畢業,他就獲得了參演電視劇的機會,在抗日劇《大舞台》裡帶槍衝鋒。那時,抗戰劇是電視劇的重要類型,劉頔的外形條件受到很大限制,「只能演一些邊角料」,比如《俘虜兵》的禿嘎。

很多年後,在年輕人聚集的B站上,劉頔的每條視頻都會飄過一些彈幕,「禿嘎,是你!

俘虜兵》(2012)

2010年前後,網絡視頻平台興起,電視劇的類型題材出現分水嶺。震盪波動,對於新人演員來說振幅是巨大的。「以前能多跑幾個組,後來一年只能接到幾部戲,一部戲只拍兩三天。」

生計難以維持,夢想在破滅的邊緣。劉頔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去了陳可辛導演做評委的表演真人秀《奇蹟夢工廠》。如果能被選上,就還能接著做演員,「如果他們把我淘汰了,我就有了一個特別好的轉行藉口。」他想好了一條體面的退路,「回去考個中文系或歷史系當老師,或者回老家錦州開個小音像店。表演老師是不當了,免得誤人子弟。」

當然這個退路沒走上。三十強競爭中,劉頔被淘汰了,但他隨即被節目組邀請做駐組表演老師。他不管旁人眼光,毫不猶豫地留下了,「我對演戲是有熱情的。」

對所做事業有極大熱愛的人,是會發光的。陳可辛導演由此注意到了「怎麼還不走」的劉頔,在自己的新片里為他預留了一個角色,就是《親愛的》里的農民工唐青山。這部電影2014年秋天上映,劉頔第一次混了個臉熟。

幾乎是同一年,網絡電影進入了發展的快車道。劉頔與好友麥田一起,搗鼓了一部講述現代濟公降妖除魔的驚悚片。幾萬塊錢的製作經費,無礙團隊的創作熱情。

當時網絡電影的風氣是蹭大IP熱度,最後這部電影取名為《捉妖濟》。一炮而紅,又有了第二部、第三部。

在外界看來,做網絡電影是「被嘲笑的那一批」。但在劉頔看來,網絡電影是「新鮮項目非常好的試驗田」。他在網絡電影這塊熱土上肆意創作,還執導了自己的第一部電影

後來,他去參演了「真正的」《捉妖記》第二部。片場有演員跟他打招呼,「嘿,我看過你的那部《捉妖濟》!」劉頔又窘又高興。

去導演,再回來演戲

早在光演戲揭不開鍋的時候,劉頔就開始做導演工作了。那時他找了份執行導演的活,在片場跑前跑後,聽導演指揮,與演員溝通細節。

有個好處是,他可以跳出演員的身份,觀察片場每個人的狀態,摸清片場各部門的運行生態。

跟過的導演中,陳可辛導演對劉頔的影響最為深遠,他得以看見好導演在片場是如何工作的。「他們會吸取所有人的意見,哪怕是旁邊小場務隨便說的一句話,只為了『不失去』。」

不失去什麼呢?

不失去編劇意味深長的對話,不失去角色鮮明的特徵,不失去作品表達的初衷。打造一部作品,會遇到許多變數,最終效果受到多方面因素牽制。

「不失去」,比「為作品加分」更重要

過,第一次放手做導演,劉頔就遭遇了滑鐵盧。科幻愛情電影《AI女友》,雖然口碑過關,但賠錢了

多年後劉頔把失敗歸於他過分的個人主義,「我太想把我自己的東西完整地輸送出去了。」

《哀樂女子天團》是他對過往事業的一次總結和回饋。一部殯葬題材電影,寫滿了對告別和失去的圍觀。圍觀中年搖滾精神,多元的人生和愛,以及沉默的告別。

劉頔既出演男主,殯葬老闆 何傲,又幾乎整理了全部台詞。「 桑木天和劉博文導演跟我一樣軸,還好們仨對脾氣,一共拍了十幾天,每一天都在磨劇本。」時至今日,《哀樂女子天團》仍然在網絡電影高分榜的前排

經過表演和導演雙重思維錘鍊,重新回歸電視劇的劉頔,多了一份對表演的全局把控能力。《雲襄傳》已經開始了證明。下一部戲,劉頔選擇了游達志導演的新作《隱擎》,飾演九十年代的黑幫分子。

不過最近,劉頔原本堅固的表演方法論受到了不小的挑戰。

前段時間他去一個劇組客串農民。與一群真正的老農民蹲在一起時,他感到先前築好的理論世界正在崩塌,「我連話都說不出來,因為我每說一句話,我自己都知道它是假的。」這讓他聯想到二十年前在表演課上學過,但被他忽略的表演方法:體驗。理論再有力,遠不如體驗來得真切。

這位演了二十年戲的老演員念叨著,還得琢磨琢磨。

結語

大學時期,一位同班同學給劉頔留下了深刻印象。從開學第一天起,同學就覺得學校不好,為此每天發愁,愁得學不了習,愁得玩不下去。「等我開始拍電視劇了,他還是什麼都沒幹成,整天發愁。」

想幹什麼,就馬上行動。這是同學用真實經歷教會他的。在人均拖延症的創作者中,劉頔是頑固的行動派。

很早之前,劉頔就在醞釀將來重新做導演的故事。表面上是愛情的詩,其實是關於人性陰暗面的占有欲。由三個單元故事組成,每個小故事都有一個「非常俗的鋼琴曲名」,《夢中的婚禮》《致愛麗絲》《水邊的阿狄麗娜》。

之所以想到用鋼琴曲命名,是因為他從小就被父母逼著學鋼琴。「小時候最喜歡嗩吶和二胡,可惜家裡不讓學,覺得這些玩意兒都是干白事的。可我很喜歡這些白事必備的東西,特別有態度。」

劉頔在社交媒體上分享彈琴日常

不過在態度這事上,劉頔還是最欣賞劉邦。「中國人的天性才不是西方說的『順從』,中國人骨子裡就有『叛逆』意識。而這種意識,是從劉邦開始的。」

「劉邦四十九歲起家,我還有十年時間去爭取詮釋劉邦。到時候就算沒有人找我拍,我自己籌錢也要拍。」剛過不惑之年的他摩拳擦掌,「就不等著演姜子牙了。」

文/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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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k/6a1e2229eeac3a73bb0de0e6c2ca37a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