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Article / 齊子櫻 Ziying Qi
圖 Pictures / 阿爾瓦·阿爾托基金會 The Alvar Aalto Foundation
今年11月是艾麗薩·阿爾托（Elissa Aalto）誕 辰一百周年。作為一個建築師，這個名字對大多數人來說有點陌生，她另外一個身份是「現代主義奠基人之一」，著名芬蘭建築師阿爾瓦·阿爾托（AlvarAalto）的第二任妻子。在艾麗莎的整個職業生涯中，這一角色等同於阿爾瓦·阿爾托建築事務所的合伙人、股東。艾麗薩像操持家一樣管理著工作室、基金會以及一切項目，並在阿爾瓦去世後堅定不移地實現其遺囑項目的草圖理念。
今年，阿爾瓦·阿爾托基金會策劃了艾麗薩的回顧展，在羅瓦涅米首次亮相，然後將送往芬蘭各個有他們作品的城市巡展。展覽披露了艾麗薩在事務所的工作，以及她著名的建築師丈夫的生活中所扮演的公共和私人角色。半個世紀裡，她的貢獻隱藏在阿爾瓦·阿爾托「人情化建築」現代主義大師光芒之下。實際上這背後有阿爾托兩任妻子用自己的敏感和細緻，極強的組織能力，落地、實施，讓阿爾瓦·阿爾托在現代主義大師紛紛崛起的時代以獨樹一幟的設計語言、芬蘭本土文化和更具藝術性和情感的表達脫穎而出。
艾麗薩·阿爾托和阿爾瓦·阿爾托
1922年，艾麗薩（原名Elsa Kaisa M?kiniemi）出生於芬蘭小鎮凱米。那年的西方建築界，女性對行業 試 探 的 諸多 事 件 逐個發 酵：第一 位 擁 有 建築師執照的女性瑪麗昂·瑪奧妮·格里芬（MarionMahony Griffin）離開了效力近15年的弗蘭克·勞埃德·賴特（Frank Lloyd Wright）事務所管理層崗位，與自己的丈夫一起搬到澳大利亞，參與新首都 坎培拉的建設；愛爾 蘭女 設 計師 艾 琳·格雷（Eileen Gray）利用自己多年向日本手工藝人菅原造（Seizo Sugawara）學習掌握的大漆技藝，從家具設計介入室內空間，與丈夫合作的法國南部的度假小屋打動了勒·柯布西耶，在歐洲聲名大噪；第一位獲得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建築學學位的女性索菲亞·海登·班尼特（Sophia Hayden Bennett），掙扎著在美國芝加哥極其保守的環境中落實自己第一個中標方案，拿著行業平均水平1/7的設計費，最 終 心力交 瘁，精神崩潰，被 強制送往 療養院。沒有男性支持和丈夫合夥的女性建築師，在行業內寸步難行。
縱然經過兩次世界大戰，二十世紀上半段仍是藝術的黃金時代之一。彼時雖人口銳減，但仍有大量重建工作的需求，這使得二戰後建築行業向女性打開。1949年，艾麗薩從赫爾辛基理工大學建築系畢業後進入阿爾瓦·阿爾托的辦公室工作。那一年阿爾托的第一 任妻子，也是他的合伙人、建築師兼豐富木作經驗的家具設計師艾諾·阿爾托（AinoAalto）剛因病去世。
珊納特賽羅市政廳項目
艾麗薩很快開始負責幾個重要的項目，其中，有當年剛中標的珊納特賽羅市政廳（S?yn?tsalo TownHall），這是一棟集市政辦公、商業、圖書館和住宅混合功能的建築，也是戰後難得的項目機會。設計需同時考慮公共性和私密性，通過對布局、體塊和材質的把握以及試驗性手法，創造了一個圍合又開放，姿態活潑的建築群。豐富的幾何，充滿驚喜的動線，優雅精確的材質應用和拼接，以超越視覺的方式強化人在建築內的建構體驗。
珊納特賽羅市政 廳歷時三年完工，同年，艾麗薩與阿爾瓦·阿爾托結婚，婚後兩人共同設計了自己的避暑別墅——莫拉特賽羅實驗屋。莫拉特賽羅是芬蘭中北部湖區上一座小島，偶然間艾麗薩與阿爾瓦看上了這裡的一塊景色絕美之地。阿爾瓦便將此視為一次大膽探索和真實表達的試驗地，提出了幾個奇想：試驗無地基建築、試驗自由形式的磚結構、試驗自由形式的柱結構，以及試驗太陽能供熱。
莫拉特賽羅實驗屋
房屋的立面從白漆抹灰牆變為紅磚，牆壁被分成大約 50 塊面板，採用各不相同的方式鋪裝，混搭瓷磚色塊。主樓承重木柱在地形最有利的位置，以減少空間中其他支撐。L形的主樓和牆圍合出一個向南及向西開放的庭院，庭院地面被切割成大小不同的10個方塊，也採用了不同尺寸的紅磚和圖案，與場地的其他部分保持自然狀態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正中央有一個凹陷下去邊長1.6米的火爐，也處於整個建築中心。在一直沒有通電的小島上，除了取暖照明功能，火也是一種美好生活象徵和文明的精神圖騰。
儘管自由形式磚結構和太陽能供熱最後沒能完全實施，實驗屋在1952年仍屬於歐洲現代主義進程的重要作品。據阿爾瓦·阿爾托基金會回顧，阿爾瓦畫了草圖，艾麗薩完成了大量圖紙繪製。施工以非常自然、有機的方式進行，極具現場感，甚至有即興的性質。這是被正式認可的二人共同設計的第一個作品，也是一連串其他作品的開端。然而，在很長時間內，艾麗薩·阿爾托的署名被忽略。阿爾瓦·阿爾托於1976年去世。艾麗薩領導事務所和基金會直到1994年，完成丈夫數個遺囑項目。其中具有代 表 性的便 是 里 奧拉教區教 堂（RiolaChurch and Parish Center），此項目可以說是阿爾托晚年構思作品之巔峰。巨大的混凝土建築，有優雅浪漫的姿態，向義大利的圖景致敬，不規則的結構帶來的奇異拱形空間，大量窗戶在建築單側頂3 4端打開，陽光傾瀉進來與室內空間產生神性對話，加上阿爾托燈光公司自己研發的燈具，極具現代性，卻又經典、肅穆。
skeppet別墅
在此基礎之上，亦有大量標誌性的「人情建築之細節」，如教堂前封閉的廣場、可通過滑牆分隔巨大室內空間、拱形表面通過上釉帶來驚喜反光、向聖壇傾倒的階梯式縱向拱頂碎片所組成的屋頂系統、七個微微彎曲的不對稱混凝土拱門、五塊混凝土板直接構建成的標誌性鐘樓等。當時，實現這個項目無論從技術、溝通、施工組織以及細節設計和處理來說，都異常艱難。真正的設計工作，其實是從深化和需要建設才開始。這就是艾麗薩的偉大之處，她堅韌且極具管理才能和溝通能力，並深深了解阿爾瓦，以及如何把握這一建築語言。如果當時艾麗薩不是阿爾瓦的妻子，而是一位男性合伙人，可能會獲得更多影響力，以及本應屬於她的名聲。（編輯：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