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天津的小白楼,不管是本地人,还是来旅游的游客,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异域风情浓厚,音乐厅、起士林,仿佛置身欧洲的大都市。您路过这里,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这里拍摄婚纱照,也充分说明了小白楼这片区域在天津人心目中高大上的地位。
不过小白楼可不是近几十年才繁华起来的,早在租界划分之后,这里就是天津市最有“中西特色”的热闹场所了。
1860年,天津开埠,历史上属于天津的时期开始到来,九国租界的划分,让天津正式登上舞台,虽然,这并不是一场多么光彩的表演。
而小白楼这一片区域,则属于美国租界,面积并不是很大,只有131亩。而为什么会流传下“小白楼”这样一个名字,至今我们还不得而知。有人说在开封道附近曾有一座白色小洋楼,人们以它为标志,就称这里为小白楼了。不过这一说法至今还没有得到证实。
美国获得了这块租地后并不消停,1902年,美国与英国私相授受,将美租界并入了英租界。这一来,小白楼一下子迅速发展起来,这里东傍海河航运码头,又比邻金融中心解放北路,所以饭店、酒吧、舞厅林立,更具有生活气息的是,这里更有理发、美容、西服裁剪等行业,还有专门经营进口化妆品、服装、鞋帽及洋酒罐头、西点、糖果的商店,均以其高档、时髦而著称。现在说来,是妥妥的商业中心,逛街的好去处。
但是让小白楼真正繁荣起来的,不仅仅是英国人,还有白俄人,这也是旧时小白楼被称作“俄国城”的原因。
苏联十月革命之后,大批白俄人涌入天津,这些人没有国籍,就像难民一样,但是他们在天津找到了归宿,并建立了新的家园——成立了“俄侨协会”,他们开设教会、学校、商会以及各式各样的商店。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真正的家一样。
当时来天津的白俄人,大部分来自东北,他们通过海参崴、旅顺进入关内;也有一部分是由新疆过来的。天津之所以成为他们安家的选择,一是天津曾有俄国租界;二是天津原有俄国侨民,有一定的经济条件,天津很多开设洋行的老板就是俄国人。
白俄学生
而原来这里的主人英国人,也没有为难这些可怜的难民,反而对他们的居住和生活处处给予方便。俄国人的子女可以进入英国公学读书,稍微会点英语的人,都可以到各大洋行,给他们安排适当的工作。他们的待遇上虽比不得英国人,但比当时的中国人可是高了不少。
有了这么多生活奢侈的外国人居住在这里,小白楼原本的欧化倾向,开始充满了东欧的色彩。那时候西餐里有一道菜,名为“托考斯基”,就是俄国人所独有的。
在俄国人没来以前,西餐的菜肴很简单,后来俄国人开的餐馆,都以小吃取胜,很受人们的欢迎。那时候的小饭店,每餐都给六七个小吃,有时还不算钱,不计在正餐里面,以广招待。
由俄国人卡普斯制造的“风船”牌俄国烧酒和安德列也夫自造的“50号”斯克红酒,都在小白楼地区风行一时,现在可是很难见到了。
“风船”牌俄国烧酒
再如甜面包夹火腿肠,这种美食现在看来不甚稀奇,但是当时咱们中国人可是很少见到。白俄老人提着篮子走街串巷,用带有俄语口音的中国话吆喝着“买面包哩”,就会有人来买这些面包。
小白楼地区有许多俄国人开设的俄国风味食品店,什么“莫斯科硬肠”、“辣肠”、“肝肠”等等都是俄国风味。俄罗斯的火腿肠至今都是一绝,而当时俄国人的生活习惯对居住在小白楼一带的中国人也有一定的影响。
在文娱方面,比较大的聚集点为犹太公会,也称犹太俱乐部,这里的成员绝大部分是俄国犹大人。这里有各式各样的赌具,白俄人三五成群终日赌博,夜晚是通宵舞会。
其他还有戏曲学校,教授芭蕾舞、俄国戏曲、钢琴和歌唱。徐州道上有摩登跳舞学校,专教交际舞。教油画的有个珊多太太,她曾在皇宫饭店开过个人画展。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有个医生——斯维里道夫,在徐州道他的住宅行医。白俄人在这里,就像俄罗斯在中国开辟了一块新的土地。
现在的女孩子们都喜欢化妆和美甲。其实这些早在一百年前就在小白楼地区出现了。在那里,开理发馆、美容室的有四五处之多,其中以卡普利特斯卡姬开设的规模最大,从业人员多是白俄女人,有化妆师、修指甲师、理发师和烫发师等等。简直和咱们现在的生活如出一辙。
此外则是大量的餐馆,在40年代初,义顺合大餐厅在原址建起四层高楼大型餐厅,取名维格多利,该店规模宏大,设备富丽堂皇,当时可称小白楼地区以至天津市唯一大型的西餐厅,甚至吞并过起士林一段时间。
维格多利餐厅
除了这些,俄国法学家沙勒布林,还开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专为白俄办理诉讼事宜。这些情况足以说明白俄人在小白楼地区的生活涉及到了各个方面,从而形成了他们自己的小天地,而当时的热闹景象,也确实对小白楼地区的经济发展起了促进的作用。
小白楼地区最早的繁华街道为海大道,也就是今天大沽路的朱家胡同一带。这里华人经营的小型店铺比较多,顾客有华人,也有外国人,所以应酬门市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业务应用英语。所售商品和加工服务,也要适合西洋习惯和风味。说不定,那个时候天津人的英语水平,要比现在高不少呢。
那时小白楼一带专售洋酒罐头、日用杂品的商店有裕恩永、祥泰义、福兴太、大昌和等,其中以裕恩永经营较久、范围较大。该店所营商品一律为进口货,价格昂贵但适合西洋人和高级华人的需要。它初设英租界中街(今解放北路)南端,由于业务兴旺,后增设分店,堪称小白楼华人商店之冠。现如今看来,大概就是今天的进口超市一样吧。
在裕恩永分店对过有个独特的小商店天香室,经理曹天佑是上海人,这个商店以经营针线一类的小百货驰名于小白楼。这可是天津少有的专门开设门脸做针线买卖的地方。他们所卖的针全由德商世昌洋行进口。也正是因为东西品质好,天津大多数成衣匠都到天香室购买针线,天香室在解放前一直经营了近40年。
海大道(今大沽路)上还有几家绸缎店,如华竹分店、元隆分店、中国同昌绸缎公司、益昌祥绸缎店等。益昌祥于1927年开业,经理刘杰三,是绸布业者行家,他根据小白楼地区特点经营绸布,如白俄妇女喜穿大格大花绸布,他就进这类的货,虽不算高档货但很畅销;对周围的豪门公馆,他也设专人送货,年节算帐,待客和蔼周到,所以他一直干到解放。这就可以看出,做生意还是要和气生财呀!
小白楼一带叫卖行也非常多,由徐州道至镇江道的海大道东西两侧比比皆是。这个叫卖行可不是咱们以为的相声里的叫卖,而是拍卖。这个行业是个不用本钱的买卖,但一般规矩老实人是干不了的,只有那些在地方上有势力的人才能经营,就连干这行的外国人也是属于外国流氓。他们手眼通天,消息灵通,如哪一家买卖破产还债,哪一个豪门败家子倾家荡产,他们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人从家里偷出来珍贵物品拿到叫卖行来卖。这些叫卖行一律负责处理并从中赚取回扣,遇有值钱货他们则以低价收买。当时小白楼最大的拍卖行要数“魁昌”了。这家拍卖公司也经营至今。
小白楼的电影院,最老的是平安电影院,也就是今天大名鼎鼎的音乐厅啦,这座电影院建于1922年,经理是英籍印度人巴厘和英籍中国人卢根。卢根是广东人,也是中国最早经营电影院的人。
今天的北京影院,是当时的光陆电影院,由白俄人库拉也夫经营,后又有中国人李秉元加入,这个李秉元是美国环球影片公司的驻津代表。就是发行了《速度与激情》、《谍影重重》系列的那个公司。
咱们熟悉的大光明电影院,开始也是由中国人韦耀卿建立,后卖与英籍印度人泰莱梯,抗战胜利后又转兑给劝业场主高渤海。这个影院规模相当宏大,当年门前常有两名印度兵把门。只不过现在是一派落寞景象了。
在小白楼中心的海大道(今大沽路)上,有个与白俄的火腿肠店相媲美的酱肉铺,名叫天玉顺酱制品分店。总店设在英租界中街英国球房南侧,是三个洋厨子合资开设的。但是他们的名字可是充满了中国特色,分别叫高天喜、张玉山、蔡起顺,各取名字的一个字,就是天玉顺的由来了。该店的酱制品味美适口,中外人等莫不远道来购,可称酱制品一绝。
小白楼的饭馆,除上述白俄人开的的大小西餐厅、酒吧外,中国饭馆有几处也很有名气,并能做出人们爱吃的菜肴。鸿福楼饭庄位于今大沽中路徐州道口坐东,是个纯天津风味饭店,名菜有八大碗和五碗四盘。
在海大道(今大沽路)小营市场斜对过有家白楼饭馆,经营者独出心裁地发明一种菜叫“白楼菜”,听着神秘,其实只是是虾仁、鸡蛋、肉之类炒烩在一起,人们吃了很得味,于是就畅销开了。这种菜的兴盛,说明了咱们天津人不求山珍海味,还是最爱吃顺口的菜。
色味斯餐馆位于今徐州道西端坐南,以广东风味而驰名,由广州姐妹俩经营,这里吸引了很多美国兵,他们挎着舞女、妓女进出于色味斯,使这个小餐馆业务非常兴旺。
夏太太饭店设在小营门墙子河畔的今郑州道上,是个俄国风味的西餐馆。不过夏太太是个东北人,会说流利的俄语,她精于俄式大菜,30年代中期,在郑州道她自宅的地下室经营西餐馆,顾客多是中上层官商界人物。
今天的徐州道以南、大沽路以西、大营门墙子河以东,是个大三角地带,在过去,这里人称这里是“三角地”。这里大沽路一面的房产,皆为天主教会的崇德堂所有。崇德堂在这里建盖了个大商场,商场内招揽些吃喝摊、打高尔夫球的以及赌博等各式不伦不类的摊贩。后来一度有马戏团表演,又住过美国军队。教会不会做买卖,生意比较惨淡。
1932年法租界华清池经理把商场接兑过来,改为澡塘,取名“天香池”。经营了三年因赔钱又转让给日租界福仙池。福仙池的李老板精明强干,把这里重新修饰一新,三楼设雅座单间,甚至还容纳男女合洗的所谓“对盆”。可见当时的俄国人是真的很开放。
在曲阜道有个中型澡塘,初开时名旭东澡塘,因营业不强,后由于氏家族接兑,改名海泉池。澡塘范围不大,适于大众化,太古、怡和以至大连码头的工人们是这里的常客。
其实呀,小白楼最突出的地域文化特色,就是东西方文化思潮的碰撞、交会与融合。西方文化思潮通过在小白楼等商业娱乐地区的传播,逐渐渗透并融入天津的文化生活领域。在当时的环境下,天津可以说是中国的“窗口”,而小白楼,就是天津的“窗口”。
小白楼经历了百年的风云际会,仍旧保持着天津经济中心之一的地位,或许不仅是机遇与巧合,也有许多历史的传承。
不过在咱们天津人眼里,就算这块土地再高大上,也只是咱们最最亲近的“音乐厅”和“起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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