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两猪肉,温润了那个童年的春节

2020-02-04   谈文化论教育


眼下的猪肉价格一度成为热门话题,作为“百姓菜篮子工程”的必备品之一,猪肉的主要地位可见一斑。在大家为猪肉价钱上涨而议论纷纷时,不知怎的,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幅画面,不由怀想起有关猪肉的一件往事来。

记忆有点飘忽不定,可能是事情相隔现在显得过于“遥远”。大概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那时家境很一般,父母全凭着勤劳的双手在黄土地“刨食”。到了冬季,父亲靠手编荆条篮子,然后去街市上卖掉,来换些过年的物品。北方的冬天看似漫长,如果每天都用忙碌和充实来“打发”,寒冷的日子很快过去。父亲在这普通的季节里,夜以继日地编制着篮子,看似很繁琐的手艺,在他的手下倒也轻松,每天能编制三个不错的“作品”积累起来,这其间,母亲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

进入腊月二十,父亲的这些荆条篮子就要“上市”,我也乐颠颠地跟在或肩挑或车拉的父亲身后,好奇地观看人来人往的集市,浏览各种琳琅满目的物品,然后和父亲兜售吆喝……凌冽的寒风掠过鼻尖,麻麻地疼;母亲做的厚棉鞋里,脚趾头冻得发抖……呼出的白气起落飘拂,“吞云吐雾”的场景让热闹的集市很有“仙气”。父亲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他的心思全在荆条篮子上。

那年编制荆条篮子的人特多,他们不计成本,走进市场,就以一个几毛钱的价格给“批发”掉了,而父亲编制的篮子结实耐用,不能和那些“一次性”的相提并论,为多挣几毛,不停地介绍、还价,甚至当场“试验”——装上砖块来证明篮子确实实用。就是这样,临到散集,篮子也没有卖出几个。

腊月二十六,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先是雪粒,慢慢变成鹅毛雪片,将天地覆盖起来。这个时候,正是到集市置办年货的日子,大雪阻碍了交通,赶集的人越来越少,父亲没有气馁,依旧在风雪中出售着篮子。

这场雪连续下了三天,到了腊月二十八,父亲出门前,母亲嘱咐,“买点肉回来。”因为在家里帮母亲烧火蒸馒头,没有和父亲一起去卖剩下的篮子……那天天擦黑,父亲拎着最后一个篮子回来了,雪光映亮了他沧桑的面容,也闪现出淡淡的无奈和遗憾,跺了跺脚下的雪泥,父亲说,“肉摊上没有多少猪肉了,等我赶过去,就这九两了。”就这九两猪肉,还是父亲用一个篮子交换来的。何止如此,那年好多的年货,像如粉条、海带、红薯和莲菜等,父亲都是“如法炮制”。


那九两猪肉被母亲装进篮子,挂在了房梁下。等到年三十下午,母亲才将那块猪肉取下来,我和父亲忙着贴对联,以为她要用肉做饺子馅了。等到我们回到屋里,若有若无的煮肉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惹得口水直流。原来是母亲将那块煮肉给“浸”了,为我们每人做了一碗猪肉汤。汤上浮动着香菜的绿,葱花的白,撒上一勺红辣椒粉,泡上几颗素丸子。至今想起来,那碗猪肉汤还在记忆里泛起美味。

被浸熟的煮肉搁放案板上,肥肉显得白皙,而红肉色泽发暗。母亲很小心地将白肉和红肉分离后,端出盛有事先切碎的莲菜碎末的大菜盆,那条红肉被掺进莲菜碎末,在母亲严谨的“刀功”翻卷剁切之下融为一体——她要为我们以及来家做客的亲朋做莲菜猪肉馅的饺子。

剩下的一道白肉呢,依旧被母亲包进草纸里,放在房梁下的篮子里。

春节期间,朴实的乡亲们待客,无非是饺子和熬菜,不像现在的七荤八素,还是以吃好吃饱为“先决条件”。老家的亲戚都是实诚人,逢年过节聚在一起,谈笑间吃顿白菜粉条熬菜,那也是难得的口味调剂吧?

那种熬菜,除了白菜粉条之外,各种油炸制品可以一块混合熬煮,像红薯夹、豆腐片等,而母亲做的熬菜有点与众不同,大家对菜碗里附着的小白鱼感到好奇,咬起来滑嫩爽口,又格外香润——这是母亲把那道白肉切成很小很小的肉丁,待熬菜快烧熟时,端下菜锅,撒上肉丁,稍微焖一下,肉味的醇香就全“回笼”啦。

而莲菜猪肉饺子的风味也很特别,亲朋品尝后都赞不绝口。那种脆生生的嚼劲之余,有点黏黏的香味弥留在唇齿之间……

九两猪肉,整整温馨了那个童年的春节,父母看似朴实而简单生活原来是如此的有滋有味。大鱼大肉不见得是日子过得富足,勤劳和精巧的安排,许多平凡的时刻也会充满浪漫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