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的读者》:用阅读照亮自我,成为书中的主角

2019-11-14   缓缓有点慢

卡夫卡曾说:“所谓书,必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一本好书给予读者的,不仅是知识的丰富和时间的消磨,更是心灵的慰藉。

阅读这件事情,在我来看一直是一种非常私密的行为,每个人对于同一本书的认识和看法,自己阅读的方式和习惯,总是会有着各式各样的差异,就像我们在寻找一本理想的书一样,其实书籍也在寻找它理想的读者。

对于理想的读者的看法,加拿大作者阿尔维托•曼古埃尔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和认识,他在自己的读书随笔合集《理想的读者》中做过这样的阐释:“理想的读者比作者聪明,理想的读者也不会拿这去和作者比较。”

理想的读者,便是还没将字词在页面写成文章的作者。

理想的读者,存在于提笔作文前之一刻。

理想的读者,才不再现故事,而是重写故事。

理想的读者,才不跟着故事走,而是投身故事当中。

一个理想的读者,其实往往做不到那么“冷静”,他会将自己的身心融入阅读之中,那时候的读者更像是这本书的主角,看着那个故事,也讲着那个故事,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作家的书,也不会一味地去称赞和夸耀,有时候适当的“吐槽”反而是他更为专注、更为真实的阅读结果。

这种状态就如村上春树所说:“埋头阅读这些书的时候,我就会迁移到‘并非此地的世界’中去,在那里久久滞留。”

写作的名家浩瀚如星辰,可是真正的阅读大师却寥寥无几,如今,教人如何“阅读” 的人和课程并不在少数,可是在我看来,正如上面所言,阅读是“自我”而“私密”的,当真正走入书本当中,每个人在其中所探得的东西不尽相同,更是不该被那些所谓的经验和规则所禁锢的,生命从不是凝固的,阅读也可以灵动,拥有阅读这件事已经何其有幸,走进阅读则更是一件让人畅快的乐事。

“理想的读者”其实是曼古埃尔的读书随笔合集《理想的读者》中,其中一篇的题目,这个译本以此为书名,感觉再适合不过,因为在这本书中,曼古埃尔是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置于一个读者的位置和状态之中,以《爱丽丝漫游奇境》作为引题串联全书,对博尔赫斯、切•格瓦拉、略萨等人物和作品进行精彩的解读,极其富有自传的色彩。

《理想的读者》中的这些读书笔记,恰如在带领着读者漫游奇境、穿越森林一般,觅得太多的奇遇。

我是谁?

这个被柏拉图不断追问和思考的难题亦是曼古埃尔写在《理想的读者》中的开篇第一章,其实这也是曼古埃尔在书中对于自我认知以及自我认同的探求过程。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曼古埃尔曾经引用注明心理学家荣格的论述进行过阐释:“我存在的意义是,人生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或者相反,我自己是一个向世界提出的问题,我必须说出我的回答,不如我就依赖于世界给出的答案。”

如他所说,曼古埃尔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对于已知的思考,对于未知的探索,他不会过于依附众所周知的经验之谈,而是更喜欢用自己的思考去对那些问题加以解答,这种“好奇心”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一种长期的习惯和积累过程。

曼古埃尔在文学作品中探寻“我是谁”,因为有时候,文学作品其实正是审视心灵的一面镜子,这也是他在《理想的读者》中,利用刘易斯·卡罗尔的《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作为引题来搭建整体架构的用意。

《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中的小女孩在镜中那个世界不断地探寻,就像曼古埃尔在书籍这面镜子中的“奇遇”的本质是相同的,在阅读的过程中,充分地认识自我才不至于迷失。

而“我是谁”这个议题,在《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中其实也是有涉及到的,小女孩爱丽丝遇到坐在蘑菇上吸水烟的毛毛虫的时候,就被它问过“你是谁?”这个问题,爱丽丝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早上我起床时还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打那以后我已经改变了好几次。”

忘掉自己的不仅仅是爱丽丝,还有和她成为朋友的小鹿,它甚至忘记自己是一只鹿,可是当小鹿认识到自己是鹿,而不是人类小孩的时候,它选择了逃避。

曼古埃尔也借此隐喻自己犹太人的身份,他是作家,是翻译家,是文集编纂者,他也是犹太人,犹太人这三个字成了一种特定的身份,也让他受到了很多的限制,所以他说,“我相信存在一种阅读伦理,这是一种阅读的责任一种不管在政治上和私下里翻动书页浏览文字时应有的义务”,有时候只有忘记一种身份,忘掉我是谁,才能在另一个世界中找到“自我”。

“我们阅读的书塑造了我们”,曼古埃尔如是说。

和博尔赫斯在一起

曼古埃尔和博尔赫斯的渊源是极其深厚的,他甚至被称为是博尔赫斯的朗读者,这是因为在博尔赫斯晚年失明,而被剥夺了用眼睛观赏这个多彩世界的权利的博尔赫斯,从没有放弃和书籍的交游,他会在麦伊普大街994号的幔幕之后,等待着他的朗读者——16岁的曼古埃尔到来。

在之后的时光中,这个少年不仅成为博尔赫斯的朗读者,更是成为了他的学生和密友,然后在这位伟大的文学家辞世之后,写下了《和博尔赫斯在一起》,来回忆和评述了他与博尔赫斯交往过程中的场景,以及与博尔赫斯的阅读、写作及思想密 切相关的人与事。

在《理想的读者》中,曼古埃尔讲起了大师的“八卦”,谈起了“恋爱中的博尔赫斯”,甚至还跑去和博尔赫斯曾经的恋人坎托见面。

博尔赫斯的爱情世界并不十分顺遂,对此曼谷埃尔这样评价说:博尔赫斯近百年的人间岁月,以不急不躁的规律追寻爱情,而他对爱情的向往,也以不急不躁的规律一再落空。

这样的评价不仅源于曼谷埃尔对他的熟悉,其实从博尔赫斯的很多作品中更是可寻踪迹,无论是他的小说还是诗歌中,博尔赫斯爱过的人的名字总是不断出现的,遗憾的是,在爱情里博尔赫斯对于两情相悦不断追寻,却并不曾得到命运的垂青。

除却对博尔赫斯恋爱往事的追忆,曼谷埃尔也重新审视对于博尔赫斯其人以及作品的理解和认识:

“令人惊讶的是,重读博尔赫斯的书,我发现博尔赫斯的中心题旨不仅在于迷宫,还在于这一概念:一物涵盖万物,一地囊括世界,一人等于众生,片刻尽纳古往今来。”

“一”就是“一切”。

作为读者,曼古埃尔无疑是阅读中的大师,正如文艺批评和翻译理论家乔治·斯坦纳曾评价曼古埃尔的那样:

曼古埃尔与他心爱的文本的幽会是亲合的、有占有欲的、“十足私密的”。每一次艳事都是在险象环生中完成,且有着对刺激的详细记录。他就是图书馆的唐璜。

阅读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做一个理想的读者,体会阅读对于生活和心灵的真正意义,真正的走进一本书去探寻属于自己的真谛,比玄乎其玄地发表一些看似犀利的“洞见”要有意义得多。

阅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也是让我们内心世界变得更为辽阔的源泉,爱书如盐,不读书以专,不急不躁,去体会曼古埃尔所述的这种境界:阅读之乐,始终绝无二致。一书在手,展读之际,却见一串字句蓦地勾起惊喜、会意、寒战抑或是暖流,窜过心头,还说不出缘由。

读书至此,也是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