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哈尔滨市“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红色电影海报展在哈尔滨工运历史展览馆开幕。共展出170余幅经典红色电影海报,《青春万岁》《苦菜花》《霓虹灯下的哨兵》《厉害了我的国》……新老电影跨度半个多世纪,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画面,让人心生感动。
不少老市民领着孙辈慕名而来,指着墙上斑驳的海报告诉孩子:“当年这些电影,我们都是在露天看的……”
露天电影,作为特殊年代的特殊产物,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可是每每提到它,老一辈的中国人都会感到亲切又兴奋,因为它是纯朴年代的幸福回忆……
老放映员:在农村,每一次放映都是“办喜事儿”
89岁的张耀辉是本报的老朋友了,做为改革开放后国内第三家电影杂志《电影百花》的创办者,他的电影情缘也起源于露天电影。
1950年,文化部招收电影放映员进行培训,张耀辉在南京与1800多名学生一起接受培训,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批电影放映员。
“当时齐齐哈尔隶属松江省,话剧团买回来一台发电机,我们去市场买日本军队留下的酒瓶用来装汽油,放映队就算成立了。放映队最初是5个人,后来是3个。我是队长,两个队员一个看发电机,一个看放映机。”此后五年,张耀辉的足迹走遍了全省65个县。
让老爷子印象深刻的露天电影放映一共有这么几次。一次是1951年,放映队去慰问少数民族。在杜尔伯特,几千名牧民骑着马、套着车赶来,那时泰康县(现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里都没有电,我们自带发电机,当时放的电影叫《内蒙人民的胜利》,听着像纪录片,其实是故事片,《敖包相会》就是这部影片的主题歌。”
第二次是省政府慰问老根据地访问团,放映队来到北安的德都县和讷河的龙河镇。“那年发大水,我们都是坐船,团长是嫩江军区总司令王钧,那时候没有汽车,老百姓就赶着马车来迎接我们!”
第三次是1951年3月18日,枪毙土匪头子郝友,这在当时也是一件轰动的大事。省里组织放映露天电影,那次张耀辉选择的影片是苏联电影《幸福的生活》。“每次去电影公司选片,都是根据要慰问的对象、配合当时的时事。《春风吹到诺敏河》刚出来的时候,我就把放映第一站选在绥化六合村,因为影片主人公的原型、全国劳模高凤志就在那里当村长。1954年,宝山乡成立了全国第一个拖拉机站,那里距离县城30里地,我们慰问时就放电影《拖拉机手》。慰问抗美援朝伤员,我们就放《钢铁战士》《留下他打老蒋》,伤员都很受触动,一边看一边流泪。”
当时全省共有放映员48人,如今只剩下5人。“我们还有电话联系,最大的94岁。”张耀辉回忆,当年放一场露天电影30块钱。“很多地方都打欠条,还不上就黄了。”
张耀辉说,作为电影放映员,他当时每月工资68元,属二等三级,行政级别20级,算得上“高薪”了。“不过吃不好、睡不好,也没少遭罪。去珍宝岛慰问,我们穿着军大衣,天寒地冻中一呆就是几小时。放电影时我们都是一动不动盯着放映机,机器中间断油,或者片子放映过程中突然断了,这都不行。”放映队一般会在当地村民家中吃住。“我们叫‘摊饭’,给人家留下粮票、钱。我们一天的补助是五毛七,花不了。”
露天电影放映地点一般选择在当地学校广场,两边支起杆子,拉下幕布,大约21:10开始放映。“老百姓特别欢迎我们,在农村,放露天电影相当于办喜事儿,周边屯子的人都会赶来,感觉又惊奇又新鲜!因为每个地方一年也不见得能轮上一次。那时候放映机还没有国产的,都是进口捷克、德国、苏联的产品。”张耀辉说,露天电影的氛围,是任何现代高档音响设备都不能替代的。“放《上甘岭》时,观众都会跟着电影一起唱《一条大河》,歌声响彻夜空,特别壮观。”
部队“老宣传”:露天电影,因质朴而难忘
“当时的露天电影布局,主要在城乡结合部,比如太平、顾乡等地方,对当时的青年男女来说,露天电影也是约会的好去处。”部队“老宣传”徐世铭回忆,哈尔滨的露天电影分为两个时期,一是新中国刚成立的阶段,“那时哈尔滨市政府门前的广场是个很重要的‘放映点’。我们就是在那里观看了苏联拍摄的《中国人民的胜利》,是苏联人配的中文,口音很生硬。还有《世界和平代表大会》,都是纪录影片,那时候故事片很少。”徐世铭说,“那时放映机一般有两种,一种是35毫米的提包机,双机放映,有三脚架,大屏幕,算比较高档的。还有一种16毫米的放映机,效果没有35毫米的好,片源也少,优点是方便携带,适合农村放映。当时有广播车,淡褐色,前面有大喇叭,车库在现在的安发街和安国街交口,有活动时就开出去,配合电影放映,后来开这辆车的司机调到了长虹电影院。另一个重要的放映点在沙曼屯(现和兴路哈师大一带),售票观看。”
徐世铭说,当时露天电影放映有几样“标配”。“一般放映前会有派出所、街道主任‘训话’,介绍当年的时事背景,比如抗美援朝,就号召群众支援前线。电影之前会播放幻灯片和新闻简报。幻灯片的题材都有教育意义,主题是土改、婚姻法、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除四害等,幻灯片的颜色都是人工后上的,幻灯片制片厂在兆麟街和是头道街交口处,后来合并到哈尔滨电影制片厂。”
参军以后,徐世铭在宣传科工作,亲历了露天电影对军营的特殊意义。“团一级的部队有放映组,师一级的部队有放映队,片子统一由总政治部发到各军区。播放的影片多是军教片,比如《奇袭武陵桥》《列宁在十月》《不夜城》等。久而久之,电影台词成了日常对白,彼此安慰、互相鼓励都会用片中的经典台词。”对于战士来说,露天电影是军旅生活的一道春风,每当日落西山红霞飞,操场幕布挂好,就是战士最盼望的节日。“放映组的伙食好,所到之处,能炒俩鸡蛋。”
70年代之后,随着各县都有了自己的电影院,露天电影渐渐从少到无。最近几年,露天电影有了“回流”的趋势。“有一次我在道外古玩城,听见有老电影的声音,循声找过去,看见一个人在用35毫米提包机放老电影《解放石家庄》。原来这位店主曾是一名放映员,喜欢收藏放映机,电影是他一生的情结。他说他收藏了20部老电影,愿意免费给大家放。”
露天电影之所以让人怀念,归根结底是人们对过去岁月的缅怀。那是个简单、自然的年代——习习晚风,情境交融,天地为鉴,星月为证…… 本报记者 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