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博山东关街往南走,东边是荆山,西侧是新泰山,两山之间这条通道叫“秋谷”。
过去民间形容新泰山上有担山桥很高:“担山桥,万丈高,鸭蓝下了个蛋,半山腰出飞了”。其实这只是借助鸟的孵化过程对山高的夸张表述而已,真正的担山桥,是博山水泥厂建设的“向阳桥”,东西方向横亘于两山之间,用有轨电车实现了两山的运输沟通。
博山水泥厂其前身是1951年3月成立的山东淄博石粉厂,主要产品是博山当地陶瓷产业用的长石粉,滑石粉,石膏粉,到了1958年转产水泥,59年底改名为淄博市神头水泥厂,具备了批量生产水泥的能力。
生产水泥的原料用石灰石,水泥厂前临岳阳河,背靠峨眉山南坡,峨眉山的朝阳坡是水泥厂就近取材的资源库,从河边向山上开采,几年功夫就把南坡吃掉了,绕过峨眉山向秋谷转弯又削平了山坡之后,这一片的资源已经枯竭,距离最近的就是东边同样是石灰石的荆山。两山相望隔着秋谷,靠厂里有限的几台车运输不能满足生产需要,只有搭桥实现近距离运输,才能把荆山的石材运过来,这是满足供应的唯一办法。
建桥的工程由博山第一建筑社承接,现在看大桥,两个桥墩支撑起三孔桥梁,两端拱形桥梁一头搭在山体,一头落在桥墩,中间一个拱形梁则靠两个桥墩承重颇有赵州桥的雄姿。混凝土浇筑的桥墩和石块堆砌的两端引桥,几十年过来后,混凝土浇筑体无裂纹和表层坏损,石料砌体由下部向上看,石缝排列整齐,缝隙均匀,拐角的部位是笔直的棱角,依那时候的施工条件,在狭窄的山谷里搭建这个高度的桥梁,施工难度很大,最后达到这样的施工质量实在难能可贵。当年的建设者再看到这座桥,对当初的建筑杰作也应该骄傲一把,建筑质量毫不含糊。现在这座桥虽然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但是它还在用自己的形体,默默地表述着当年的建设者所付出的艰辛,那是工匠技艺的实体记载。
从峨眉山这边向东俯瞰,桥的东头是一个洞口,据水泥厂的人员介绍,这座桥当年建成之后,东边这条洞进去有30米,排列着几个钢板焊制的斜槽,在山上采集的石料就是通过这些斜槽装进车斗内,通过有轨电车运到厂里去。
一九六九年正值文革中期,工厂的权力机构叫“革命委员会”,在存在派性斗争的背景下,两派都在“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下想表现的好一些,不让对方抓住小辫子成为话柄。所以这条铁路的钢轨铺设就是两派的工人下了班以后,自觉到小铁路工地再干俩小时,互相形成了竞争,从工程质量到进度谁也不落后,这也是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因素的一个特例。
60年代的水泥厂年产量六万多吨,到了70年代,材料供应条件有所改善,具备了十五万吨的生产能力,赫赫有名的“建设牌”水泥在充斥市场的同时,也给博山城带来了漫天扬尘,整座峨眉山覆盖着灰蒙蒙的一层水泥粉末,路过神头的行人经常会被粉尘眯眼。人们知道,那是水泥工业不能避免的现象,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效益,是计划经济发展的特征,上面没有环保要求,老百姓有怨言找不到诉求的部门,也没有人对此提出治理要求,一切都顺其自然的存在。
与其他国营企业一个模式,博山水泥厂也有托儿所、学校、医院等社会职能机构来担负后勤服务工作,在社会上是要支付上学、治病的费用,在工厂里一切都是职工福利由工厂承担,日久天长,庞大的支出犹如蜗牛背上的壳,成了背不动的一个大包袱,到了无法前行的时候,工厂只能破产,这个由体制决定的运营模式,几乎都无法逃脱共同的命运而关门,当初轰轰烈烈创建起来的工厂,时间定格在2000年以后的几年里相继破产,博山最早的一批国有企业,其工厂年龄也就在60年之内。
如今站在荆山俯瞰向阳桥,耳边听不到凿岩机的轰鸣,也没有打钢钎的叮叮当当,这里做为工业遗痕,还可以看到工业繁荣时期的印记,能说明这里当初是发展工业的重要设施,时过境迁,此处早就成为房地产开发商们的用武之地,间接地会联想:原来的工业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