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父母需要从家长生活中偶尔放个假?

2019-09-22   成长快乐H

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西蒙•库柏

可以说,出差的主要意义在于逃避家庭生活。我刚花了5周时间在外报道世界杯,虽然我常奔走于俄罗斯各城市之间,希望可以向妻子和孩子展示我的所见所闻,虽然FaceTime通话意犹未尽,虽然我每天要工作14个小时,但残酷的事实是,我很庆幸能从家庭生活中获得短暂喘息。从家长生活中偶尔放个假才能让做父母的保持理智。

家庭生活不易。爱并不难。我对孩子的牵挂远胜过对自己的关心。自他们出生后,我就开始把自己的生死视为一个需要妥善对待的问题。但问题出在朝夕相处上。儿童和成人真没有太多共同之处。他们觉得大人的谈话大多很无聊,反之亦然。

家庭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循环。周一晚上,大家都回来了,聚在一起吃晚饭,在吵吵嚷嚷的间隙了解一点彼此今天过得怎么样。你把他们塞进被窝,机械地告诉他们你爱他们,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用晚上剩余的那点时间上网付掉他们在学校的午餐费。周二一早,一切又周而复始。

我们这样一个某种程度上随机组成的家庭(基因是唯一标准)在一起共度的大量时光总让我不知所措。我平均每周末跟孩子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数年里与一些老朋友见面的时间。我小的时候,周一早上去上学感觉像自由的终结。现在我已为人父,周一反而像自由的开始。由于孩子们如此经常地见到我,所以在他们面前呈现一个最完美(或最称职)的自我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开始害怕读到他们的处女作了。

我承认,我特别不适合家庭生活。我如此喜欢独处,已经在独自一人的办公室愉快地工作了20年,而我也当够了工作狂,所以花大量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把工作之外该做的所有事都列在脑子里。

我试着把当全日制家长当作只是一个阶段——就像新闻记者尼古拉斯•莱曼(Nicholas Lemann)所称的“生命中的一段(漫长)时光”。如果我能活到80岁,做全日制家长只需要我生命中四分之一的时间。我希望中年之后是自由的,也希望那时自己别已经老到无福消受。但当我处于这一家长阶段时,我需要偶尔挣脱一下家庭生活。独居或全家一起生活都有不尽人意之处,所以诀窍就是把两者结合起来。

在巴黎带孩子的时候,我看到周围的父母们总是在休假。法国人一般60岁左右退休,平均寿命83岁,所以这个国家多的是身体健康又有闲的祖父母愿意在法国数不清的假期帮忙照看孩子。他们很多人还在风景如画、但没什么工作机会的乡下拥有大房子。这种模式已成为惯例,以至于每年9月,法国的酒店都挤满了照顾了一夏天孩子后来放松的祖父母们。法国父母还可以把孩子送去夏令营基地(colonies de vacances)待上蛮长一阵子,这些假日野营通常由家长的雇主组织和资助(一种法式苏维埃传统)。

许多和我年纪相仿的法国父母在学校每次放假的第一天就会把孩子送出去,然后好好睡一觉。他们似乎对此毫无负罪感。我从没听哪位法国家长说:“利卢(Lilou)的童年如此短暂,我无法原谅自己错过其中的任何一天,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要在某处简陋的度假营地形影不离地度过。”一位朋友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连续几周独自待在公寓,甚至妻子也经常不在。我想给他一记耳光。我不是法国人,我已经有10年没在自家公寓单独待上5天了。

英国上层阶级通过把子女送到寄宿学校来解决家庭的这一大难题。我们这些普通人则需要从家长生活中放个假。遗憾的是,得到这种机会的最好方式是声称你的雇主正逼迫你出一趟长差。然而这种策略也因性别而异。我的妻子出差时,别人总对她说:“噢,你肯定想死孩子们了。”她于是很奇怪地变得不愿出差了。

对爸爸们来说就不一样了。世界杯是男人的海洋,那一个月,我和同行的记者们聚在媒体中心嚼着花生,或是相互推搡着去参加新闻发布会,只有一个人问我离开孩子是不是很难。那位老兄提前离开了世界杯,因为他担心在Skype上和自己蹒跚学步的孩子互动质量下降。

世界杯结束后不久,我有了一个意外收获:我的孩子们第一次同意去参加为一个期两周的住宿营。这是我跟妻子12年来头一回能单独待上两周。这简直太棒了。

但这也有点让人紧张——像从头开始一段关系。

当9月到来时,这段不用看孩子的闲暇时光将让我以新的热情来迎接家庭生活。但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一位朋友说时,他说:“不,这只会让你更难以回到地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