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为何与艺术大有关联?

2020-01-04   芭莎艺术

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抽水马桶》,1925年

自从杜尚那震惊世界的《泉》横空出世之后,众多艺术家开始纷纷效仿这一艺术形式,“厕所艺术”随之诞生。那么,厕所和艺术到底有什么关系?艺术家如何以厕所为媒介进行表达?

Laurie Simmons《1st Bathroom/Woman Standing》,1978年

厕所在历史上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个能“登大雅之堂”的场所。自古以来,生理常识以及文化的熏陶无疑让人联想到排泄物是不卫生的,供人“方便”的厕所自然也成了肮脏的代名词。在更多场合,我们甚至会以“卫生间”、“洗手间”、“盥洗室”等听起来更“文明”的词语来指代它。

马丁·帕尔《Hong Kong》,2013年

然而,厕所又是那么贴近生活,肩负了为人们解决最基本生理需求的重任,真可谓“你去或者不去,它都在那里”。可如此“不入流”的话题为何偏偏能够获得艺术家们的青睐,吸引他们以此作为媒介进行创作?

艺术大师马塞尔·杜尚

马塞尔·杜尚《泉》,1917年

1917年,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从商店里购买了一只男用小便池,将它倒转并署上了他的化名“R.Mutt”。该作品以参展的名义被送去了当时号称思想最开放、接受任何艺术作品的美国独立艺术家协会,却也被无情地拒之门外。保守派在这次斗争中获得了胜利,但杜尚对现成品——特别是小便池这一污秽象征的运用颠覆了传统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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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小便池致敬

John Baldessari《Repository》,2002年

杜尚对艺术形式的重新定义旨在向世界提出疑问:到底什么是艺术品?艺术的界限在哪里?生活与艺术之间的距离有多近?《泉》的横空出世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了这个世界对于艺术的认知。这也引得一派当代艺术家以重塑的方式来向这位大师“致敬”。

奚建军《杜尚盆》,2014年

1992年,中国艺术家奚建军和蔡元在泰特美术馆现场对着《泉》撒尿的激进行为在艺术圈留下了浓厚又“有味道”的一笔,成功地撕开了作品被过度解读的包装并解锁了小便池真正的使用功能。

2014年,奚建军对《泉》进行再创作,两米高的镜面小便池《杜尚盆》反射着周围的景象。它不仅是艺术家对于“杜尚精神”的致敬,也是一场个人与历史的对话。

Mike Bidlo《NOT Duchamp,Fountain》,青铜,1998年

Sherrie Levine《Fountain(Buddha)》,青铜,30.5×40.3×45.7cm,1996年

同为热衷于复刻经典之作的艺术家,Sherrie Levine与Mike Bidlo都采用了与原作不同的材质来重现这件在艺术史上有着深远影响的作品。其中,Sherrie Levine更是对材料以及作品外观进行升级与精细加工。这一行为改变了《泉》的原始意义,将杜尚作品中的“非艺术”重新转变成了一件经过精雕细琢的“传统”艺术品。

艺术家Richard Gabriele将杜尚的《泉》变成了迷你高尔夫球场

在杜尚眼中,小便池是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现成品”,而人们对其“污秽”的固有印象更是为它蒙上了一层戏谑的色彩,因此被用于对抗传统艺术美学。自此以后,众多艺术家纷纷借用了小便池这一符号,不仅仅是向其宝贵的艺术价值与历史意义致敬,也是带着原作中那份独特的想法与创新精神向前迈进。

约翰·艾萨克斯(John Isaacs)《恩戈罗戈罗》,陶瓷,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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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偏爱马桶?

Antuan《Estado de Satisfacción(State of Well-being)》,2003年

然而小便池并非“厕所艺术”的唯一代表。作为“竞争对手”,马桶在厕所艺术中也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近年来,马桶这一符号频频出现在艺术作品中,这引起了大众的疑惑:当代艺术为何也偏爱马桶?

莫瑞吉奥·卡特兰《美国》,2016年

还记得2016年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里那只可供参观者使用的18K金马桶吗?这件名为《美国》的作品出自意大利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之手。没错,就是最近那位将香蕉卖出15万美元的鬼才。

作品《美国》打破了传统艺术中观者与作品的界线,为每位到访者提供三分钟的如厕时间。艺术家通过作品讽刺的是美国过度的物欲与贪婪——在本能的生理需求面前,人人皆平等。

萨拉·卢卡斯《Is Suicide Genetic?》,1996年

萨拉·卢卡斯《Human Toilet Revisited》,1998年

而另一方面,从英国艺术家萨拉·卢卡斯(Sarah Lucas)的《Human Toilet Revisited》到莉莎·利维(Lisa Levy)的《艺术家低调地在场》,马桶象征了人最为脆弱的一面。

莉莎·利维《艺术家低调地在场》,

2016年

在行为作品《艺术家低调地在场》中,艺术家全身赤裸地静坐在马桶上,邀请观者进行对视。她将裸体从性的象征意义中剥离,以一种低下的姿态,也可以说是人类最不堪一击的形象展现在公众面前,为的是抨击当代自负自大的艺术风气。由此可见,马桶以自身独特的象征意义为艺术家提供了创作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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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审视厕所的作用

马丁·帕尔《The Gentlemans Toilets at Byblos Nightclub》,1999年

同时,厕所这一日常场所被当代艺术从原有语境中解放了出来,并赋予了另类的视角。艺术家们试图从厕所原本的意义及功能性出发,对社会现象进行揭露和批判,从而唤起人们重新审视它的作用,那就是其作为一种艺术媒介的可能性。

张洹《十二平方米》,演出现场,1994年

1994年,艺术家张洹在身上涂满蜂蜜和鱼腥,在仅有12平方米的乡村公厕里赤裸地待了一个小时。期间,苍蝇不断粘上他的身体。他希望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揭示社会底层恶劣的生存环境与人们在社会下所承受的重创。此时,肮脏的公厕是这个不堪社会的真实写照。

六年后,艺术家崔岫闻通过抓拍的方式记录了北京某豪华俱乐部厕所里形形色色的女人进出、补妆、交谈的情景。这一次,洗手间仿佛变成了社会百态的缩影;它既是公共的,也是私人的。

崔岫闻《洗手间》,视频截图,6分12秒,2000年

现成品艺术与概念艺术的出现让我们开始重新审视日常生活中唾手可得的物品以及它们所蕴含的象征意义,生活与艺术的联系越发紧密。传统意义上“上不了台面”的厕所也成为了当代艺术家创作的一大主题,或博人一笑,或引人深思。

在人们愈发愿意去打破艺术尊卑观念的同时,我们不禁畅想:下一个颠覆式的题材会是什么?

[编辑、文/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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