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处死袁崇焕的诏书中的内容,逐句逐条分析,看看到底有没有实锤:
“谕以袁崇焕付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帅,纵敌长驱,顿兵不战,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种种罪恶。命刑部会官磔示,依律家属十六以上处斩,十五岁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产兄弟于二千里外,余俱释不问。”
第一宗罪:付托不效,专恃欺隐。
此罪显而易见直接指向袁崇焕被崇祯召见,朝堂问对之时做出的承诺,“五年复辽”。意思不难理解——你答应老子“五年复辽”,现在虽然才过去一年多,可TM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差点攻破京城,险些要了我和文武百官的老命,形势显然是在恶化,而不是改善。既然如此,反证了你的那些所谓对付满清的措施都没什么卵用,御前问对之时的那套说辞,以及后来种种,自然都是欺骗老子的。
按照崇祯和北京官员们的想法,既然能“五年复辽”,必然是已经确立了战略上的必胜之势,不断的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过程,中间是不允许任何挫折和反复的,这种逻辑既简单粗暴,又不符合军事常识,看起来非常可笑,但那些不知兵的文官和皇帝却感觉非常合理。
而实际上皇太极此次用兵,属于典型的轻兵冒进,犯了兵家之大吉,也与此前他的作风完全不符合,袁崇焕没有料到敌人会出这样的昏招,很正常,但后期在尽力补救,所以这一宗控罪完全是扯淡!
第二宗罪:以市米则资盗。
这件事是指漠南蒙古部落遇到灾荒,没粮食吃,强烈要求跟明朝进行边境贸易,购买粮食保命。当时这些部落还没有完全倒向满清,自然是明清双方竭力拉拢争取的对象,对方又遇上灾荒,肯定是有奶便是娘,袁崇焕自然想通过卖粮食来换取合作甚至效忠。而崇祯皇帝则拒绝了袁崇焕的交易要求,而是要求清点蒙古受灾人口,按人口接济口粮。
平心而论,袁崇焕和崇祯的方法都有利弊,但是,皇帝的办法可操作性近乎为零,除非蒙古人既不能打,又没有满清拉拢。要知道,饥荒是不等人的,而游牧民们向来就有你拒绝贸易,我就直接抢劫的光荣传统,更何况都快要饿死了,故而袁崇焕先卖了部分粮食给蒙古人。几年后,这些蒙古部落最终加入了满清的阵营,就变成了敌人,翻旧账,原先的卖米自然就变成了“资盗”。
关键是“市米”之时,蒙古还不是“盗”啊,时间线对不上,算哪门子的罪?
第三宗罪:以谋款则斩帅。
让你跟满清议和,你先杀了“帅”,毛文龙。
战与和的决定,只能是崇祯来决定,袁崇焕顶多是个负责谈判的而已,斩杀毛文龙褒贬不一,可崇祯事后是认可了的,现在翻旧账,如同让陈新甲背锅议和是一个调调,典型的翻脸不认人,跟第二宗罪是一个调调。
第四宗罪:纵敌长驱,顿兵不战。
就是说你袁崇焕故意把敌人放进来的,要么是保存实力,要么是有通敌的嫌疑——明朝是个最古怪的朝代,尤其是在晚明,明明是一帮子文官和没有任何军旅常识的皇帝,偏偏要教战地指挥官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来打仗,还必须打赢。别说袁崇焕,就是孙武来了也没辙啊!
满清八旗都是骑兵,擅长野战,劣势是孤军深入,后勤难以保障,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以步兵守城,少量骑兵缀在后面骚扰,避免正面交锋,而后面北京城外的野战也再次证明了,袁崇焕的部队野战能力是远逊对手的。
战争中普普通通的战术手段,结果变成了罪责。几年后,崇祯君臣又来了这么一出,硬逼着孙承宗带着大批新兵出潼关与农民军决战,结果当然没有悬念,背锅的同样没有悬念,是现场指挥官孙承宗。
第五宗罪:援兵四集,尽行遣散。
极度恐惧中的崇祯君臣眼中,援兵自然是越多越好,至于北京地区的后勤保障能力能不能做到,那是完全考虑不到的,这些军事盲眼中,士兵竟然还要吃饭,简直是咄咄怪事。而袁崇焕深知,假如不能提供足够的粮饷,这些军队随时随地都会哗变,从兵变成匪——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兵临城下之时,守城的明军不但连续五个月没有领到饷银,而且连饭都快没得吃了,崇祯君臣仍然想派他们出城迎战,结果出门就跑了个精光。
第六宗罪: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嘛。
喇嘛是黄教的,估计十有八九是从蒙古、满清方向来的,这宗罪笔者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它是实锤吧,崇祯应该是暗指袁崇焕还想议和,因为只有喇嘛能自由在明清之间行动。
第七宗罪:坚请入城。
袁崇焕要求军队驻扎在城内,崇祯则认为他准备图谋不轨。
袁崇焕率领军队千里驰援,属于紧急出动,携带的补给和装备必然不够用,天寒地冻的,自然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吃得饱住的暖,可是在多疑的皇帝和大臣面前,竟然变成了罪,实在无语。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一帮子没有丝毫军事常识的文官和同样不知兵多疑的皇帝,用他们想当然的理解来解读战地指挥官的行动,结果怎样,自然没有任何悬念。
说老实话,袁崇焕言过其实,能力有限是真的,但毕竟还是尽力在抗击清兵,假如他真的想纵敌的话,再磨蹭上两三天,皇太极没有后顾之忧,怎么可能止步在北京城下?恐怕更大的可能是崇祯更早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