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汉中牧马河上渡大桥,你走过吗?
每天清晨,骑车、驾车、提篮挑担的人们,经廊桥鱼贯往来于牧马河两岸;傍晚,城里人又经由廊桥及两岸平台、东渡大桥,穿行于大圆球至南河坝公园。无论你步行、驾、乘各式车辆,也无论你扶老挈幼,独自徜徉其间,你都从没有想过,河水可能阻隔两岸通行。
回到半个多世纪前,浩浩荡荡、一路奔流的牧马河,就是河南岸人民梦寐以求都想要逾越的一道天堑。他们只能靠一叶扁舟渡至对岸。
于是有渡口兴焉,并以渡口为参照,有东渡、中渡、上渡这样的地名沿用至今。
打记事起,过简陋的木桥行至桥中间,觉得桥也在行走,而蹲下不敢再走,被对面好心人拉过桥;乘坐木船,船行河中,只见水流湍急,宛若飞舟流星,不知身在何处的空茫……
1月18日,在李文义、周海清家
“我就从木板桥下的河水里救起过人。多少人?记不清了,太多了。”
九十一岁的中渡村民周海清说,一九五二年,他就去小河口的渡口撑船,那时候的工资是两担一升谷子。八十三岁的李文义更是两代人都在渡口撑船:“父亲老了,我跟哥哥李文友补上了这个缺。”
至今,李文义还能很清楚的说出包括他在内,八个和他一起撑过船的人的名字:苏从香、肖复存、袁胜德、苏贵前、周海清、李科兴、李文友。
一九八七年五月,上渡大桥通车后渡口就结束了渡南岸峡口、杨河区、柳树等广大区域人民进城的历史使命。
曾经的牧马河上渡大桥
三十多年里,李文义、周海清们拿着每个月三十多块钱的报酬,在这里渡过解放军、政府官员、学生,更多的是进城交易、医病的普通民众。
“每年六、七月份,河水猛涨时,我们都不撑船,但也有例外。”
周海清清楚地记得那年夏天,他跟苏贵干、邓明才三人夜半冒险渡人的往事:“哎呀,掰子(瘸腿的人)史昌春捡来的瓜(智障)女人生了个娃儿,病得很严重,来求我们撑船渡他们过河,去给娃儿看病。水大得很,我不敢下河。苏贵前找到我们说,麻利出船,掰子的寡女人,有个娃不容易,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就这样,三个壮汉拼了命和浊浪翻滚的洪水搏斗,终于把船撑过了。
当然很可惜,后来娃儿还是没能救活。
“是病拖得太久了嘛,不过后来他的女人又生了个女儿。”至今回想起来,周海清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政府对渡口撑船的很关心。至今,周海清还能记得王登科、王兴贤等交通局负责人的名字。
“除了坐船的人,每人每次两分钱的船票,收入不够的政府给补助。”周海清说,新大桥通车前两年,工资都没着落了。听说本来要上会研究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再没人提了。
曾经的木板桥及民众涉水而过场景
除了撑船,他们几个还负责上渡老街稍下游搭建的木板桥的拆、装。下大雨、河水要涨前,要把木板桥拆下,洪水退后又装好,有时候人要下到河里去捞冲走的木板。
老上渡街现状
李文义说,撑船好辛苦,还不一定得到坐船人的尊重。有的人认为自己往、来掏了钱,把不满发泄到撑船的人身上。
“管事的教育我们,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定要保证坐船人人的安全。”周海清说,四几年的时候,曾发生过坐船的人不听招呼,把船推到河里,结果翻船,死了几十号人的惨剧;还有一段时间,坐船的秩序混乱,为防止人太多出事,都出动公安拿着枪在渡口维持秩序了。
指认当年渡口
我们和周海清、李文义一起来到小河口,指认当年渡口渡船的停靠处。木船和渡口值班的木楼,早已荡然无存。风烛残年的两位老人,恐已无力撑起那艘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大船:启航、调转船头、横渡水流湍急的牧马河。有多少人经由他们渡过河,他们早已记不得了。这当中也包括年幼的我,曾夹挤在人群中,痴痴的望着船头,可能就是他们中的哪位,斜倚着竹竿,倾尽全力,让木船“乾坤大挪移”般,准确靠近对岸南河坝公园上岸处。
没有人说清这个渡口兴于何时。收放于中渡村委会的这块落款“大清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的“上渡桥会置买田亩各处序记”的石碑,文字大多漫漶不清,只能从周海清和现任中渡村支书李长安的讲述中得知,桥会曾有一块官府划拨给的筒车坝的林地,好几十亩呢。修桥、补船的竹、木都是从那里获取的。
确认“桥会”田亩资产的清代石碑
航运没落的今天,周海清、李文义们曾经横渡这条大河,渡人无数的过往再已无人问起。送他们回到簇新的集中安置区时,李文义要要去周海清家串门。临走时冒了一句“不知道现在还能给我们一点补助吧”,没想谁回应他的。
我知道,三十多年里,他们把自己的大把青春年华留在了开动大船渡人,一遍遍修造木桥、供人通行的牧马河上,他们渡人,人也渡他们:现世安稳,尽享晚年。
他们无愧于这片土地!
来源:西乡文旅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