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程英:一厢情愿需认命,两情相悦最难寻

2019-06-30     私家视角

一见杨过误终生的,岂止是一个郭襄?郭芙、公孙绿萼、陆无双、程英都在其列,郭襄江湖漂泊,公孙绿萼香消玉殒,陆无双、程英黯然终老。

《神雕侠侣》众女当中,如果说有一个人是杨过红颜知己的,那非程英莫属。郭襄聪慧过人,但毕竟是隔了辈分,而郭芙骄纵蛮横,公孙绿萼认识时间太短,陆无双则牙尖嘴利、锋芒毕露,唯有程英,秀外慧中,善良温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要知道,金庸取名不是随便的,一个“英”字,有精英、英华内敛之意,“英,美也。”多用来形容质美才高之人。

而最懂程英的要数她师姐黄蓉,在黄蓉程英陆无双三人结伴至风凌渡寻郭襄的时候,在郊外,程英想起了杨过当年在绝情谷中服食断肠草疗治情花之毒,摘了两朵秋海棠低吟道:“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为谁断肠?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黄蓉见她娇脸凝脂,眉黛鬓青,宛然仍是十多年前的好女儿颜色,想象她这些年来香闺寂寞,相思难遣,不禁暗暗为她难过。

为什么说黄蓉最懂程英呢,因为黄蓉年轻时候也有相思入骨的时候。

当年情海生波,黄蓉和郭靖黯然别离,黄药师问女儿,“那你为何还要见他?”黄蓉说,“我与他每想见一日,自然多一日欢喜。”

有时候,爱情就是勉强。但黄蓉的幸运在于就算郭靖娶了华筝公主,心里也是想着她,他们两人是彼此心心相印的。而程英则更为痛苦,因为杨过已经与她定为兄妹,他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小龙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程英想心心相印而不得。更别说像郭靖黄蓉那样双宿双飞了。

而说程英是杨过的红颜知己,那是因为程英最懂杨过。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程英比小龙女更了解杨过。

因为程英和杨过有类似的出身经历,他们俩都算是嘉兴孤儿,他们又都受恩于桃花岛(黄药师、郭靖),都曾寄人篱下生活,如果两个人聊天,那一定是感同身受、默契于心的。

在《神雕侠侣》中,其实是由程英开场的,一幕大戏,最开始不过是小儿女的唱词而已。

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一句词让女魔头李莫愁顿觉相思之苦、惆怅之意,令黄药师暗暗叹息,以他们的经历,最能体会物是人非、旧梦难温的滋味。过去了的,就只是曾经罢了。

人的性格都是小时候就注定的,程英陆无双都在9岁时候迎来人生的巨变。当时在河边遇到发痴的武三通,陆无双用莲蓬戏弄他,而程英则剥莲子给他吃。其后,武三通抓着二人去坟场,陆无双拚命的大叫大嚷,而“程英却是默不作声。”她在武三通发疯自伤的时候,关心照顾他,可见程英的本性良善,能体谅他人。

在杨过的破窑洞相遇后,陆无双被李莫愁抓走,程英被黄药师所救,杨过则跟着郭靖黄蓉去了桃花岛。

在李莫愁欲杀程英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李莫愁见她肤色白嫩,容颜秀丽,冷冷的道:“你这等模样,他日长大了,若非让别人伤心,便是自己伤心,不如及早死了,世界上少了好些烦恼。””

一语成谶。

三人再见,已是六七年后,长安道上联手拒敌,而且是他们初遇时候的生死大敌李莫愁。再后来,英雄大会后,杨过和程英再度联手对阵金轮法王救下了黄蓉郭芙他们,杨过重伤,为程英所救。

在疗伤的茅屋中,情愫暗生,程英“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对杨过已经颇有好感。而杨过虽然大了程英两三岁,但看到程英“又温柔,又怜惜”、温柔可亲的眼光时候,不由叫她姐姐。以程英的性格脾性,固然是个好姐姐,但对程英来说就难免是遗憾了。

程英长得端庄秀丽,声音娇柔清脆,身材苗条,细腰一搦,甚是娇美,容貌气质俱佳,丰神秀美,善烹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实在是杨过良配。实际上,郭芙虽然美过众人,但惟独在程英面前自惭形秽(陆无双说她不如程英美貌温柔武功高、给她做丫头也不配,让郭芙大为紧张,可见在她潜意识里自认不如程英)。可以说,如果没有小龙女,能让杨过感到宁静平和(既安心,又愉悦)的程英可能是诸女当中最能包容杨过、给他慰藉的女子。可奈何缘起缘灭,情深情浅不由人啊。

在昏迷之时,杨过误以为温柔似水的程英是小龙女,而程英则不着痕迹地化解了他的尴尬:

杨过脸上一红,料想自己受伤昏迷之际定是将她错认了小龙女,不住的叫她“姑姑”,说不定还有什么亲昵之言、越礼之行,越想越是不安,期期艾艾的道,“你……你……不见怪罢?”那少女笑道:“我自是不会见怪,你安心在这儿养伤罢。等伤势好了,便去寻你姑姑。”又道:“别太担心了,终究找得到的。”

在诸女当中,唯一能让杨过敬重有加的,只有外和内刚的程英。

“这位龙姑娘真美,人又好,也只这样的人才,方配得上杨大哥。”

在绝情谷见到小龙女后,陆无双心意难平,而程英则黯然而已。温雅如她,爱一个人则是望他一切都好,爱是成全,是克制,是恒久忍耐,爱从来不是束缚和怨念。

同样是失恋,别人或是疯癫,或是怨恨,或是狠毒,唯有程英,就算心湖起波澜,也与他人无关。相比程英,武三通、李莫愁那样的痴缠狠毒之辈,可算是个俗物了。

小龙女自知不幸,因爱而离开,在崖巅留字告别,杨过不由悲痛欲绝,癫狂欲死,这时候可以挺身而出抚慰狂暴杨过的只有程英。

后来“16年之约”成空,杨过跳崖,情根深种的郭襄随之跳下,后来郭襄先上崖后不见杨过踪影,众人大急。这时候“程英一言不发,援绳溜下谷去”,她的情意从来用不着言语表达。我总觉得,程英的“一言不发”比郭襄的纵身一跃更情深动人。

爱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深终不渝。最难消受美人恩,佳人倾慕,相思债重,让杨过无以为报。黄蓉本以为小龙女“死后”程英还有机会,没想到杨过对小龙女生死不渝,他提出与程英、陆无双结拜为兄妹——陆无双眼中含泪,程英心中一酸,却道:“咱两人有这么一位大哥,真是求之不得。”

这让我莫名想起程英9岁那年被武三通发癫要她哭——小程英“早给吓得脸无人色,但泪水总是没掉下来。那怪客用力摇晃她身子。程英牙齿咬住嘴唇,心中只说:‘我不哭,我不哭!’”

实际上,哭又何妨呢?

在绝情谷的时候,陆无双与郭芙斗嘴,郭芙因为辈分(她跟程陆同岁)不认程英是外公黄药师的弟子,说她是冒充,而程英只是沉默以对,无意争这些闲气——一个人的内心强大,不在于骄肆自恣,而在于坚定平和。

杨过和程英陆无双三人在绝情谷烧掉了情花情树(树好烧而情难灭),一边练武一边疗伤,一个多月后,杨过悄然远去,云山茫茫,已无杨过的踪影。陆无双心中大痛,程英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但她还是安慰表妹,“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却试问,几时把痴心断?程英和陆无双带着傻姑终于在嘉兴终老,此后杨过到嘉兴扫墓,希望是还有重逢吧。不然,一见杨过误终生,美人清苦寂寞一生,也太过残忍——岁岁年年,情何以堪?

洪七公曾说过,“所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要学习和准备一件事。那就是别离。和自己的亲人别离,和朋友别离和兄弟别离和这个七情六欲的大千世界别离,看吧人总得别离,就去是来得早晚些没什么难过的!”而黄蓉也说,“在这个世上,欢喜快活,多是短暂的,愁苦烦恼,才是一辈子的事情。”

一厢情愿需认命,两情相悦最难寻。也许,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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