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岁月在他的额头犁出了很多很深的褶子,他个头很高,爱笑也爱说话,喜欢听唱片,也喜欢吃肥猪肉。
四年前我还在北京做北漂一族,有一天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外公去世了。我很诧异,外公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妈妈说外公得了很严重的糖尿病,后期基本是食不下咽,每天就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但是他走的时候却是很安详的,我想他那时肯定得到了解脱。有时候在梦里,我还能听到外公从天堂传出的笑声,那样熟悉,那样温柔。
小时候,特别喜欢外公到我家来,因为每次他都是赶完集市才到我们家小坐的,他的口袋里永远都躺着几颗糖,用彩色的纸包裹着,总也吃不完,像有魔法一样。每次他来,都会伸出手把我们仨招呼到一起,然后用手捂着自己的口袋,神秘的问我们“猜猜里面有什么?”我们就会欢呼雀跃“糖”。因此外公留在我儿时甜蜜的记忆里,渐渐地我们长大了,这些甜蜜的时光又流传到他的孙子们身上,孩子们跑过来问:“妈妈,太外公的口袋是不是有魔法”,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模样,我们仨相视一笑。
外公是个苦命的人,但是他乐观向上,积极面对人生,他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焚毁四人帮,改革开放,他的身上有历史的印记,也有历史存留下的朴实与勤奋。妈妈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去世了,我们都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想她也一定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人。那时,妈妈兄妹四个都还很小,外公一个人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妈妈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生活的艰辛没有打到他们,尤其是外公,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开始学习裁缝,因为当时裁缝的收入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养活他的四个孩子,外公后来的活计非常好,大家都愿意找他做衣服,我们小时候也有幸穿过他做的衣服,针脚细腻,剪裁匀称。
外公一直没有再娶,听妈妈说有好几家人看上了外公,但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他的心里只想着这四个孩子,专心的做着他的裁缝生计,旁的他并不多想,也没有时间去想。也许他内心里只住着外婆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听到这些,我就觉得外公很是伟大。平凡的人生,不平凡的路。
后来外公老了,妈妈也有了我们,外公不再做裁缝,也做不动了,每天他都骑着自行车赶集,买点糖装在魔法口袋里,买点猪肉多是肥的回家,再后来他连自行车也骑不动了,妈妈就给他买了辆电动三轮,他学的很快,每天仍是赶集,仍是买着糖和肥猪肉。有时我会奇怪的问他“外公,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肥肉?”“因为以前吃不上”“可是现在生活好了,不用吃肥的,怪腻人的”“习惯了”。也许外公不是真的喜欢吃肥肉,只是习惯了年轻时记忆里岁月的味道。
这就是我的外公,爱笑也爱说话,喜欢吃肥猪肉,天堂里没有疾病,愿天堂里的人儿也喜欢外公的魔法口袋。
仅以此献文给我平凡可爱的外公,以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