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发家史
从乖乖女到黑社会性质组织骨干,寇静瑶的转变离不开耿家的重要人物——耿建平。耿建平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在村民的印象中,他“从小就爱干偷鸡摸狗的事,胆子大”,小学就辍了学。十七八岁时,“他翻进一家铁矿厂,把几吨生铁偷出来卖,后来被抓住判了几年刑。”
出狱后,凭煤矿生意在古交开始发迹。耿建平纠集哥哥和兄弟,开始私挖煤矿。耿家庄原村支书石书记说,耿建平违法购买炸药,在村里偷偷采煤。只用几年时间便发了财。从此,“小偷”摇身一变成了煤老板。
多家媒体报道称,上世纪90年代后期,耿建平被查出偷税漏税3000多万元,但被警方抓走一个多月后就被放了回来,偷税漏税的事不了了之。刚放出来,耿建平有些收敛。不过,随着与太原前首富张新明(已于2014年被捕)相识,耿建平“又嚣张起来”。
一份由耿家庄原村支书石丁山、村干部张建红和三名煤矿老板联合署名的举报信指称:1998年,耿建平私开黑煤矿期间,一名童工出事故死亡,被其花钱摆平;后来强占古河焦化厂,私建为个人洗煤厂,并以此为掩护私挖滥采,出煤100余万吨,偷税漏税上千万;此外,耿建平在炭窑沟煤矿、东沟凹、麻善、石老沟、河口村办矿等五处地点挖煤十万吨,毁坏各类土地数十公顷,非法获得煤款5000余万元。
一位曾负责打击私挖滥采的公职人员告诉记者,“2009年煤炭资源整合后,他依然在挖煤,不是矿井,而是地表的‘明煤’”。该公职人员透露,由于耿建平善于疏通关系,其所在的部门并不能起到实际监管作用。后来的一次检查中,半沟煤矿因采煤被挖平的山体得到有关部门关注,但最终被耿建平以“挖排洪沟”为由糊弄过去。
2008年起,国家开始进行煤炭资源整合。一年后,古交市邢家社乡办煤矿和石老沟煤矿被列入兼并重组并关闭矿井的名单中。按照规划,它们将被山西华润煤业有限公司收购整合。这两处煤矿的所属权归邢家社乡政府,但耿建平插手后,其个人成为这两处煤矿的“授权代表”。最后,耿建平支付给邢家社乡政府450万,转手便以1.72亿元的价格将煤矿卖给华润集团。
“无赖”的村支书
2003年,河口镇多个村庄合并,统称耿家庄村。按照规定,村里将公开选举村支书和村主任。就在这时,耿建平带着10万元现金,开着车,在“小兄弟们”的陪同下,挨家挨户晃着钱,要求村民选他。选举结束后,耿建平当上村主任。有村民反应,“说投他一票,给600元,结果大家都投了。他又说没当上村支书,不给钱。”
新官上任后不久,没有自来水的耿家庄有了第一口机井。有村民感谢他,从此吃水不用买了,但石丁山说,耿家庄机井是由一位煤矿老板和水利局联合建设,“耿建平当时在村委会任职,促成了这件事,但并不是他个人出资打的井”。还有村民透露,有了水井,可以大量洗煤,耿建平的私挖滥采变得更加疯狂。
村主任只是耿建平的第一步,此后,他先后当选村支书和古交市人大代表。知情人称,竞选人大代表那年,耿建平积极动员村民投票,并承诺选上后,每人给3000元,还要带大家去香港澳门旅游。竞选成功的当晚,耿建平在一家酒店举办庆祝宴,并未投票的石丁山作为同事受邀出席。吃完饭下楼时,耿建平的手下在电梯内,质问石丁山“为何处处与耿总作对”,并对其施以殴打。最终,导致石丁山3颗牙齿掉落、右手肌肉和神经受损,连拿笔都拿不稳。
更多村民感受到的是耿建平的“霸道”。2015年,村民张先生将耿建平告到了太原市有关部门,举报事实除了耿建平非法采矿、称霸一方外,还包括他的矿场发生生产事故,造成一名陕西籍15岁童工死亡。太原市纪委调查后,取消了耿建平的古交市人大代表资格。
当年6月,耿建平的父亲耿所儿突然向公安机关报案,称2010年沙岩村在治理地质灾害、灭火过程中,故意毁坏其在耿家庄村桌子沟栽种的杨树林,损失56116.5元。张先生作为小组长应负直接责任。随后,张先生被古交警方抓捕,并被关押202天。经反复申诉,太原市人民检察院作出裁定,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张先生故意毁坏耿所儿的林木,决定由古交市检察院赔付张先生52295.78元。
在耿家庄村,耿建平也把本应交到镇政府管理的集体资金扣押下来,由他个人管理。有村民表示,沙岩村的集体煤矿承包给私人后,获承包费240万元。耿建平将这笔钱扣下来,致村里无法偿还河口镇信用社的15万贷款。后来,连本带息竟还了40余万元。再后来,这笔承包费缩水到169万元,缩水部分的31万元,耿建平以各种开销为由扣除。一位耿建平远亲推测,从2003年上任村主任到被捕,耿建平通过各种私挖滥采,“至少赚了几个亿,甚至10个亿”。
“暴力”的武装队
在生意场开疆拓土的过程中,耿建平曾与多人发生经济纠纷。面对利益上的摩擦,他多次采取暴力手段解决。古交市民马建军回忆,他曾参与承包7台大巴车,负责运营古交至太原的客运路线,但原本稳定的生意在耿建平插手后停摆。马建军称,耿建平用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承包下几辆车,先占有小部分市场,之后便开始以暴力手段挤走同行,实现垄断。
2009年8月7日,马建军的车在行驶途中被耿建平手下拦住,两名随车人员被殴打,车辆出现损坏。“有一次,耿建平开着他的路虎车把我的车拦下,打电话叫来一辆空车,把所有乘客都拉走了。”马建军说,他的车至少有七次被耿建平或其手下人拦截过。
几次折腾下来,马建军只能主动找上门,将车卖给了耿建平。他表示,耿建平的强行垄断对自己造成了几百万元损失,为了还清合伙人的钱,如今他房子、车子均被抵押。除了马建军之外,还有13个客运投资人、总共20余辆车,被耿建平通过强迫手段,交易到了自己手上。
除了非法垄断古交客运市场,其他场合也有耿建平的身影出现。2013年4月,一家开发商在河口村占地开发小区,村民杨国明告诉记者,当时开发商在未与村民达成征地协议的情况下即进场施工,一些村民进行阻止时,被耿建平手下30多人打伤。事后,杨国明等人多次写举报信上访。耿建平得知后曾扬言,“公安局的某领导跟我说了,随便一个证明就能把你抓起来”。没过多久,杨国明果真被警方带走,理由是在此前冲突中打伤一人。
卡车司机张毛货在拉煤经过耿家庄时曾向耿建平问路,被耿斥骂后两人发生口角,张毛货被“武装队”成员打断数根肋骨。另据媒体报道,2011年9月10日,古交人张巨兵、张巨平的母亲出殡时,因送葬队伍要路过耿建平的洗煤厂,被嫌弃不吉利的“武装队”成员打伤。张建红、石丁山等人在举报信中称:耿建平组建了以耿威龙、耿二兵等为核心成员的“武装队”,横行乡里、称霸公路,被殴打致伤、致残的达100人以上。
家族式黑社会性质组织
在太原警方公布的“耿建平、耿威龙等人黑社会性质组织架构图”中,耿建平、耿威龙为组织者,耿建平第二任妻子夏亚红、儿媳寇静瑶等为骨干成员。也就是说,耿建平一家人中,如今只有其小儿子耿威虎没有被抓。
19岁嫁入耿家之前,寇静瑶是邻居眼里十足的乖乖女。多名村民告诉记者,寇静瑶好看、听话,小时候学习成绩都很好,“对人非常有礼貌,哪里遇到,她都会主动笑眯眯地打招呼”。嫁给耿威龙后,她成了四心集团的会计。
多位村民认为,也就是从那时起,寇静瑶有了变化:“出门换着奔驰、宝马坐,听说一年光化妆品就要花200多万”“不再像以前那么有礼貌,见到同村邻居,也不再打招呼”。还有一个传言,耿建平给寇静瑶下达指令,“生个儿子奖励她200万元,生个女儿奖励她100万元”。
不过,跟公公耿建平相比,寇静瑶的派头不算什么。发家之后,耿建平依然习惯住在村里。古交市河口镇耿家庄村,被他打造成一座“王国”——除了洗煤厂、办公楼,还有别墅、游泳池、私家陵园、马厩……耿建平十分讲究排场,警方扣押的涉案车辆中,仅车牌号包含数字“001”的豪车就至少有三辆,车型分别为劳斯莱斯、奔驰和丰田霸道。除此之外,耿家还有路虎、玛莎拉蒂等多辆豪车。
有村民介绍,耿建平本人喜欢骑马。平日里,耿建平出门就会在前面骑马,“小弟”则开着奔驰、宝马,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穿过古交市区,其他车辆早早就停着让路”。他还为爷爷修建了占地近2亩的豪华墓地。
如今,豪华别墅早已人去楼空。通过审讯,警方一并查明了这个有25人的组织,涉案130余起,分别是非法采矿、故意伤害、故意毁坏财物、敲诈勒索、寻衅滋事、强迫交易、非法占用农用地、重婚等。在公安部发布通缉令当天,警方在山西榆次将寇静瑶抓获。而耿建平、耿威龙等人,目前已被移送进入公诉阶段。 (本报综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