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某一天,大圣的幼儿园老师往群里发了一条“保育助教”的招募,报名的家长在幼儿园做一天保育老师,体验一下保育老师的工作。
发完后,群里安静如鸡。
老笨说,有人报才怪,带自己孩子已经累得半死了。
前一秒,我还对他的结论深以为然,就是的,谁报谁傻。
但是后一秒,我转念一想,之前天天担心孩子在幼儿园过得好不好,现在有这么个“卧底”的好机会,还能陪他待上一整天。
最重要的是,回来还能给大家带来一篇真实的幼儿园体验,带读者近距离走进幼儿园,谁不报名才傻好吗!
大圣的幼儿园在北京算中高端,不是顶尖那种。虽然打着国际幼儿园的旗号,但招的基本都是中国孩子。入读的孩子,大部分最后考进了各类以招收中国学生为主的国际学校。
北京这几年很流行这类模式,各种国际幼儿园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不是国际幼儿园的也纷纷开设了“国际班”,我管它们都叫“伪国际幼儿园”。
真正的老牌国际幼儿园,基本对国籍都有严格限制,不止要求孩子外籍,有些甚至要求父母至少一方也必须外籍。
即便对户籍要求比较松的,车程也至少25分钟以上,违反了我的择校理念,所以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伪国际幼儿园”之间的差距其实也很大,现在的幼儿园几乎有个跟班的外教就敢给自己贴上“国际”的标签,价位从几千到两万(月)不等。
我家方圆三公里之内的这些幼儿园我都考察过。只能说,一分钱一分货。不是长着一张异域风情的脸就叫外教。
在北京,万元以下几乎难觅欧美母语国家外教,菲律宾、非洲甚至埃塞俄比亚的都有,口音还不如你自己在家教孩子。
15-20w一年的区间,基本能保证欧美外教全天跟班,有独立校园,引入国外教学理念和课程,比较适合重视英语教育的中产家庭。
大圣进的就是这一类,入园半年进步神速,对英语学习热情超级浓厚,现在每天不拉我读完十本分级阅读绘本绝不睡觉。
扯远了,说回到幼儿园上来。
我对大圣的幼儿园大致满意,但还是有不放心的地方,比如吃住、卫生、午休以及喝水如厕等情况,这些都没法看到,借着保育的机会,正好可以去做个深度了解。
报名几天后,老师给我发来了日期和保育要求:
为了配合幼儿园的工作,我忍着自己分分钟要发作的强迫症,把约好的美甲取消了。
然而我的这个决定还是成为了我们家的一个笑话,事实也证明,确实再没有其他家长报名了。
老笨再三表示出对小朋友们的担心:真的要去吗?你上次锻炼是一个月前的事,最近一次收拾屋子是一年前的事,确定要去幼儿园保育小朋友吗?你明明连自己都不保育啊!
我白他一眼,一咬牙,去!
我有严重的拖延症,每天中午推送,上午十点之后慢吞吞爬到写字桌上现码。但是保育那天写不了稿,我被迫在前一天码字到了夜里两点。
早上7点的时候我在床上来回翻腾,挣扎,心里脑补了一万条找老师请假取消体验的理由,最终在老笨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姨母笑中,使劲咬了咬牙:起!
心中跟自己唱起了荆轲刺秦王的旋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早上七点半,带着大圣进了幼儿园,交了体检表,第一个进了教室。
主班老师在下面接孩子,生活老师跟着班车还没回来,副班已经在那里等待我们了。
见到我,一点没客气,递过来一条沾过消毒水的抹布,要把教室所有角落全部擦干净——他们每天都会擦一遍。
我扫了一眼,光抹布就分成了好几种颜色,有专门擦家具的,也有专门擦玩具的,而擦饭桌的单独用白色的抹布,全部在调配好的消毒水里泡过。
平日里,生活老师会在早上七点前就把这些都擦好。
擦了十来分钟,差不多擦了一个遍,孩子也陆陆续续都来了。老师会让他们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叠好。
我很喜欢他们发明的叠衣服歌谣:点点头,弯弯腰,抱一抱……既好记又形象。
叠衣服的时候再一次见识到了男孩和女孩发育速度的差别,女孩基本都能做得不错,男孩的动作就笨拙许多。
接下来就是拿饭分饭。
幼儿园有专门运送食物的电梯,食物从电梯口送出来,装到餐车上。
分饭的时候要戴上围裙,帽子,一次性手套,帮小朋友们盛粥、切饼,把鸡蛋一个个剥开。
老师们特意提醒我,要挨个纠正小朋友们拿勺子的姿势。
吃完饭的小朋友可以自由选择去自己喜欢的区域玩,教室分成了阅读区、艺术区、建筑区、角色扮演区等几个区域,每个区域可容四五个孩子,外教会穿梭在各区域间陪孩子玩。
8点15,收餐,把餐桌推出去。
孩子们在各自区域玩得差不多了,开始各自搬好椅子,排排坐上课,上完课再各自搬回原位。
我记得大圣还在上小小班的时候,我去探班,看到每个椅子上都贴着小朋友的专属动物贴纸,但是这次来,贴纸都没有了。
我好奇问了一下主班老师,她表示贴贴纸是为了帮助小孩子培养秩序感,撕掉贴纸是为了让他们学会自主选择,并记住自己的位置。
外教每周都会教一个大主题,比如那一周的主题就是认识家庭,famillytree.
我的气还没等喘匀,就被生活老师叫去领加餐。上午的加餐就是水果,这一天的水果是橘子、香蕉和桃子。
老师们对我笑笑说,你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错。说完递我一把水果刀。
我这才知道,原来给孩子的水果都要削皮切成小块分好,运气好的意思就是只有桃子需要削皮。
这大概是这一天来我面对的最大挑战,因为作为一个手残星人,长这么大我从来就没给水果削过皮!
我战战兢兢试了一下,连肉带皮削一块,断一块,总感觉自己的手指下一秒就得被拉出一道血口,感觉手里的桃子越削越小……
硬着头皮削完两只桃,长长吁出一口气,心情堪比每天刚发完推送。
当然我的高兴来得有点早,因为没多久我就被拉去清洗坐垫了。
生活老师端来一大盆消毒水,我们一人一双橡胶手套,任务是清洗所有积木地垫。
我们一边清洗,一边聊起天。生活老师姓徐,今年50多,人干净和善,干活很麻利儿。
十年前儿子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的附中,她从东北跑来陪读,顺便就去幼儿园做了生活老师。
如今终于熬出了头,儿子成绩优异去了德国,老母亲提起来一脸骄傲。她每天不到6点就起床,在幼儿园干到晚六点。
我说你怎么没去做钟点工,收入高些,时间也更自由。她想了想说,还是喜欢和孩子们相处。
洗完垫子正好11点半,又到了午饭时间。照旧是取餐,给孩子们分饭,回民小朋友还有单独的配餐。
老师们要分拨上楼去吃员工餐,我没吃早餐,几个老师照顾我,放我第一批去吃饭了。
去了以后我就傻眼了,每个老师带的都是脸那么大的盘子,两三个盘子,每个盘子都盛得满满的。而我带来的饭盒,是这样的:
老师们纷纷向我的袖珍饭盒投来惊诧的目光:你确定能吃饱吗?实践表明,不能,真的不能。
幼儿园老师饭量大的背后,是体力和精力的巨大透支。
回到教室,我帮着徐老师把十几张床一张一张搬到地上,码好。孩子们躺下,拉帘关灯,进入睡眠模式。
老师放个凯叔讲故事,一篇故事还没讲完,孩子们稀稀拉拉就能睡着一半了,精神状态还处于亢奋模式中的,就需要改用手动哄睡模式,个个击破了。
大圣是第一哄睡困难户,徐老师捂住他的眼睛,轻轻地拍啊拍啊,我从一边看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闭上了。
两点半,把孩子们挨个叫醒,抬走床,开始分加餐。下午的加餐是牛奶和饼干,比削水果简单太多。
孩子们上课的功夫,我和徐老师把所有玩具都洗了一遍(主要工作其实是徐老师在做)。
三点半是课外活动时间,校园里有两个大滑梯是孩子们的最爱。我暗中窃喜,心说这下能歇着了。没想到,真是图样图森破。
我站定还不到五分钟,一个小女孩表示:我要尿尿!我赶紧拉起她的手,带她回到二楼的教室解决,下来还没松口气,又有个小朋友表示要尿尿。
在那之后的不到一个小时里,我的路线基本就是上楼下楼,下楼上楼,一个月没健的身全从这儿找补回来了。
终于熬到小朋友们结束户外活动,排着队回到教室。四点多,又该吃晚饭了。
吃完晚饭,给孩子们擦手擦脸抹油,按流程还要打扫卫生,跟班车送孩子,这段时间其实是老师们最忙碌的时候,但是我要带大圣去上体能课,所以不到六点就走了。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我这一天都没闲着,而且已经筋疲力尽,但其实工作量也就是生活老师日常工作量的一半,这一半可能还打了折扣。
有些细节没记录在流程里,但却是贯穿始终的,比如协助小朋友们如厕、洗手,监督他们喝水,以及不停地洗手——我觉得自己一个星期洗手的次数加起来也没那一天多。
来之前,我最怕的其实是孩子们拉臭,脑补的全是给他们一个一个擦屁股的画面。结果托孩子们的福,今天都给面,一个拉臭的也没有。
一天实战下来,充分认识到带一个孩子和一群孩子的区别。
每个孩子都有他的个性和脾气,但是只要你愿意去了解他们,倾听他们,他们都会给你回报以无条件的信任。孩子就是这么天真和善良。
我经历了这群孩子对我从陌生、害怕到好奇,再到热情,冲我笑,拉我的手跟我嬉戏。多跟孩子在一起,人真的会变年轻。
现在很多幼儿园都有这样的保育体验日,我真的建议家长们有时间的都能去体验一下。相信我,你体验不了吃亏,也体验不了上当。
幼儿园的一些教育理念,比如如何教孩子叠衣服,如何培养孩子自主意识等,都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回到家,老笨幸灾乐祸:怎么样,累惨了吧?
怎么会?!
见了这么多可爱的小孩,锻炼了身体,理解了幼儿园工作的艰辛,启发了教育灵感,关键是还自学了削水果皮,简直赚大发了好吗。
Ps:为尊重小朋友隐私以及遵守幼儿园规定,我没有拍摄活动照片,不过还是在分餐后给自己偷偷拍下了一张工作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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