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年夏天,家里迎来了这几年最大的“喜事”。
我的表弟考上了大学,虽不是市里的大状元,近710分的成绩在市里已经排名前十,也是我们家族至今高考成绩最好的孩子。
我们家这辈最小的弟弟,是我小姑的儿子。
现在很多新闻都在采访家长培养一个状元、一个高材生的心得,但说起我的小姑和姑父,问起他们的心得,两人都是疑惑地看着对方相视一笑,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上天会有这样地馈赠,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俩能教出一个高材生。
小姑只有小学文化,姑父也是初中毕业便去当了兵。
他们二人年轻时都是当地有名的玩咖,用以前的话说就是烂仔、太妹。
2
我的小姑大我十二岁,整整一轮。
自我懂事起,母亲从小就耳提面令:“千万不能学你小姑姑!”
可随着我长大,我与姑姑不仅长得越来越相像,就连我走的很多弯路跟姑姑也如出一辙。
母亲经常叹息:你为什么跟她一个样,从来不学好!
小姑是父亲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叫她小妹。
我出生那年她正好小学毕业,她不爱上学,偷偷从村里跑了出来,独自走了三十公里的路来了到城里。
父亲没办法,只能留住了她,我从出生到2岁,都是年幼的小姑带着我。
小姑14岁那年。她已经不愿意在家里每天看我母亲的白眼。
父亲让她去上学,她又偷偷跑了,这一跑就是四年。
她先在市里找了个面馆当服务员,包吃包住。
这时的她已经出落的有了姑娘的模样,虽然没有她当时的照片,但是据我母亲的形容:
小小年纪就像个小狐狸一样,眼角笑起来一弯,能勾男人的魂,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
很快,小姑就跟面馆东家的少爷在一起了,她第一次初尝了禁果,也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年仅14岁她便有了身孕。
在我成人以后,犯了跟小姑一样的错误,我不敢告诉父母,只能哭着向她求助。
小姑带着我去了医院,坐在候诊的长椅上,她无奈地笑着:“都说你像我,我以前可没你那么胆小,我当时一滴眼泪也没掉。”
在黑漆漆的私人小诊所里,没有麻醉没有护士,初恋的相好也不知所踪,小姑一个人咬着牙,挺过了这一关。
之后,她在面馆的阁楼躺了一个星期,从始至终,那个男人也没有再出现。
老板让她走人,不然他儿子不会回家了。
此后,我常问父母小妹姑姑去哪了?
父亲只说我没有这个姑姑了。母亲告诉我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让我永远别去想这个人。
后来我知道,她去的地方是东莞。
我上小学那年,小姑也回来了。
这时的她已经明艳动人,一头黑黑的长发,头发和身上都是香甜的味道,嘴唇总是是红红粉粉的,穿着画报里的人才穿的漂亮裙子。
虽然父母之前对她如此埋怨,现在她回来,家里人还是很开心。
时隔多年又再次同桌吃饭,母亲甚至偷偷低头流泪,让她不要再一个人偷偷离开。
最开心的当然还是我,小姑给我带了很多漂亮的头花和玩具。
父亲虽未阻拦我与小姑的亲密,但是严厉地对她说:“她年纪还小,你别成天跟她胡说八道。”
3
小姑回来以后,并没有住在我家,只是偶尔周末会来家里吃饭,每次都给带不同的小玩意。
那些糖果、娃娃、西瓜太郎的全套文具,都是父母从不肯给我买的东西。
在我7岁生日的时候,小姑还给我送来了一辆“好孩子”牌自行车,我成了班上最早有自行车的人。
小姑对我说:“你一生下来就是我抱的你,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有时她周五下午会来学校门口接我放学,偷偷带我去吃麻辣串和路边的小零食。
她知道母亲管我严厉,平时从没机会吃这些东西。
从此我每天都期盼周五到来。
那时已经是冬天,南方的冬天湿冷刺骨。
小姑穿着毛绒绒的外套,下半身却很单薄,短短的裙子和一双长筒靴,露出一截细白的长腿,不停地跺脚哈气。
她站在学校对面笑盈盈地冲我挥手,我还没来得及跑过去,路过的年轻体育老师就抓着我问:“那人是你谁啊?”
我老实地回答了,他才放我走。
此后每次体育课,老师都来问我姑姑的事。
年幼的我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回家便把这事告诉了父亲。
父亲暴跳如雷,当下一巴掌把她扇倒在沙发上,吼着对她说:“你再敢去她学校我打死你!狗改不了吃屎!”
我在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姑起身抱着我轻轻安抚:“不要害怕,爸爸只是心情不好。”
我以为父亲震怒,是因为小姑带我偷吃路边零食被发现,都怪自己嘴馋害姑姑被打,我恨父亲的蛮横不讲道理。
他又逼走了小姑,从此放学我再也没等到过她,过年她也没有再回来。
4
入夏的时候,傍晚回家,我在门口听到了小姑的声音。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她的头发是粟色的卷发,懒散地扎在脑后,身上穿的是修身有致的呢子套装,身上也还是香香的,但是好像已经换了一种味道。
小姑去年回来以后,一直在本地的一家五星酒店做前台,她说最近升了职,已经租了大的房子,想带我去住几天。
母亲自然是不愿意,我苦苦哀求了很久,他们才勉强点头答应我去住一周。
不久后的暑假,我欢天喜地地来到了小姑家,也第一次见到了我从未接触过的生活。
小姑租的房子在市中心,房子不大,只是个普通的单间,墙上贴满了当时流行的港台明星海报,满屋子都挂满了衣服和首饰。
她家里还有VCD机,有泡面和可乐,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堂一般。
白天她带我去逛街、去动物园、游乐场,回家以后她就会让我跟她玩一个游戏。
“你看房间里这么多衣服,你一件一件翻口袋,谁先翻出钱就算赢!”
奇怪的是,每天我们都能在衣服里翻出很多钱,有时同一件衣服同一个口袋,第二天也能翻出很多钱来,我只觉得这个游戏很神奇,也乐在其中。
长大后母亲告诉我,当时小姑有很多“男朋友”,他们都不是正经人。
那个每天偷偷来塞钱的就是个毒贩子,追求姑姑不成,每天就这么给她钱花想感动她。
这样的男人也不止他一个,她就每天跟这些人周旋在一起。
跟小姑一起生活,她有时半夜1,2点会摇醒我,问我饿不饿。
我一般10点就睡着了,还从未吃过“宵夜”。
她带着我来到了夜市,我才知道原来城市的夜晚长这样,灯火通明人潮攒动,甚至比白天还热闹。
第一次吃到了兔子干锅,小姑自己要了一瓶啤酒,跟我手里的椰汁干杯。
隔壁桌几个男人不时来调戏她,起初她并不在意,后来两个男人开始拉扯她让她过去喝两杯,小姑站起来猛地把啤酒瓶砸到那男人头上,酒瓶碎了一地,碎片飞的漫天,我和小姑的手都受伤了。
那男人被砸之后便想上来打她,她看我手臂流血了马上冲过来抱起我,此时另一伙人从旁边出来冲了上去,跟那几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不知后面是如何解决的,她马上带我回到出租房里给我处理伤口。
我看她眼睛红红的,问她:“小妹姑姑,你是不是哭了?”
她自己的手也被碎片划伤在流着血,她噙着泪摇摇头,“我们还是去医院,破伤风了怎么办。”
到了医院门口,父亲已经阴沉着脸等在那里,我怕他再打小姑,冲上去就抱住他:“爸爸,是坏人欺负姑姑,你不要生气。”
父亲没有说话,一手抱起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姑姑,另一只手拉起她,一起走进了医院。
我跟小姑的共同生活,也在这里提前画上了句号。
母亲每日看到我手上的纱布都在叹气:“怎么就学不好呢,她以后该怎么办。”
这一年我八岁,小姑二十岁,在母亲为她的未来发愁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找到了未来。
5
两个月后她来家里说,她要结婚了。那人是个福建人,三十五岁,离过一次婚。
那天她跪在房间里,母亲拉着我在客厅不让我去看。
房间里只有父亲的骂声,不时传来“唰、唰、唰”的响声。
过了很久,父亲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支弯了的衣架,他双眼通红,一脸颓丧。
我看到还小姑跪在房间里,她背对着门口,背脊挺得笔直。
父亲坐在客厅里,手里还拿着那支已经弯掉的衣架,他仰头靠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捂着额头和眼睛,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的父亲是一名高中教师。我当时不明白,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对我、对他的学生们都是温柔和善,为什么偏偏对小姑总是如此苛刻狠心。
那几年我们这很流行嫁到福建,嫁的好的就能变成阔太太,再不济地也能衣食无忧,很多“中介”都在给福建人找老婆。
父亲对这种事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这跟旧社会花钱买老婆没有区别。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福建的小姑爹,是在小姑上班的酒店里。
这个男人已经在这里包房住了两个多月,他高高的个子,戴着一副眼睛,说话温和斯文。
小姑告诉我:“如果你爸爸不同意,他也不会娶姑姑。”
长兄如父,爷爷早已离世,我的父亲也是她的父亲。
之后父亲还带我去酒店见过他几次,最后一次在酒店见面,他抱起我说:“你有一个好爸爸,小妹有一个好大哥,我也会努力做你的好姑父。”
这一年冬天,小姑还是没有跟我们过年,她去福建了。
他们去了很多国家,看了很多演唱会,还有很多跟明星的合照。
她不会写什么字,只是每个月寄照片回来,还会给我们寄一些礼物。
小姑虽嫁去福建,但每年都必须有几个月都不能待在福建。
这几个月她都一个人回来,小姑父每次都给她很多现金,她也不再租房子,长期住在酒店的套房里。
此时的她已不再化妆,也不会再穿那些漂亮的短裙,每日清汤挂面,穿着T恤牛仔裤,倒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一般。
小姑偶尔会接我去她的套房里过周末,经常有不同的男人来看她,不过仅仅也是带一些礼物,说一些情话便离开了。
小姑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活力,她仿佛已经无心再应付这些朋友。
每次我见小姑,回家后父亲都要我把所有的细节都描绘给他听,我也全都一五一十交代。
后来我知道,每次我说了哪个男人又去找小姑,或者她与什么模样的男人见了面,父亲都会亲自去找那些人。
有时父亲带伤回家,母亲也只能默默流泪。
6
不久后母亲开始带着小姑四处求医。
结婚已经一年,小姑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小姑父那边已经开始着急,偶尔跟她一同回来,或者每月打电话,都跟父母求助此事。
父亲担心是她年少时放纵落下的病根,拉下脸求了很多人,小姑却不领情,经常爽约失踪。
我又一次看到小姑跪在我家房间里那个地方,这次父亲没有再打她,只是问她:
“你知不知道为人妻子的底线是什么,你已经不是个小孩,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底线?”
“你到现在还认为我一直跟外面的人搞在一起,就像以前你以为我会下贱到去勾引苗苗的老师,如果你心里我一直是这样没有底线的人,那我再多说什么也没用。”
父亲垂着头坐在床边,沉默良久后说:“你走吧,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小姑走之前亲了亲我,“不是说想去福建玩吗?今年放暑假就带你去。”
可还没有等到暑假,小姑便离婚了。
离婚前,她发现了自己有身孕。
之前求医也有了结果,其实小姑身体并未有什么问题,是小姑父身体不好,所以前妻也一直未能怀孕。
这次小姑怀孕,男方整个家族都非常重视,这也是她自年少那次惨痛教训后第一次怀孕。
可是她自己偷偷把孩子打掉,坚持要离婚。
小姑父对她有求必应,公婆也从未亏待过她,不知是什么让她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在未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之后一年,小姑父每个月都给父亲打电话,想请求小姑回心转意。
但是她就像头牛一样,死活就是不愿回头了。
7
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小姑在一次回家乡时,认识了陈舟,也就是我现在的姑父。
只是当时陈舟对她并无好感,毕竟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
小姑告诉我,她这辈子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们在一个朋友的婚宴上相识。
他虽也没上过什么学,可是当兵多年看过很多书,懂的很多也很幽默,从不会说那些荤脏的玩笑,却总能让人捧腹,在人群里交际也是游刃有余。
总之,他跟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好像灰白的世界里突然就看到一个彩色的人物。
她对陈舟一见钟情了,可是当时他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种异样的感情充斥在她脑中,尽管此时他们都还未算相识。
她考虑再三,毅然割舍掉了骨肉和婚姻,她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身份去追求她的第一次爱情。
她结束了那一段在别人眼里梦幻般的短暂婚姻后,她的眼神又出现了往日的那些光彩。
两年后,小姑跟陈舟结婚时,场面简直像电影里的黑帮聚会。
虽然这是小姑第二次结婚,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她的婚礼。
陈舟这人虽然看起来冷淡,在当地也小有一些名气,当兵出来后,那些灰色边缘的事干了也不少。
至于我的小姑,不知她是怎么把他拿下的,女追男的故事在宾客中传来传去。
她请的本地朋友,也多是以前她在这认识的江湖人。
敬酒时,各种大哥拍着陈舟的肩膀:“对小妹好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小姑在一旁搂着陈舟的手笑得甜蜜,像是一朵终于彻底绽放的玫瑰,娇艳欲滴,令人眩目。
8
往后,小姑和陈舟就生活在市里的一个城中村里,这一住便是近二十年。
陈舟有三栋房子,小姑过起了收租婆的生活。
陈舟跟了一个大老板当助理,其实也就是保镖。
他们婚后我去过几次,每次都见小姑在跟租客或者邻居吵架争执。
她在本子上记录着每个月收租的情况,每一天生活的开销,为了蔬菜的涨价的几毛钱心情沮丧。
曾经那个花枝招展,花钱如流水的小姑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会打扮自己,穿着家居服穿梭在各个楼道里,俨然一个家庭主妇的模样了。
妈妈问小姑现在过的怎么样,是否习惯?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抿嘴笑了,眼睛弯弯的:“嫂子,我很好,虽然跟日子以前不一样,但是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第二年,我的表弟也在这里出生。
他跟大多数在城中村里长大的孩子一样,每天在狭窄的出租楼间玩耍打架,上小学时便开始逃课去网吧,夜不归宿,几乎所有坏孩子的毛病都沾上了。
父母多次劝说小姑和姑父搬家,附近配套的学校不好,生活环境也太差,孩子的未来不能毁在这个地方。
小姑却不以为然,她没上过什么学,每天邻里间家长里短的琐事已经足够让她忙活,而且,小时候我的爷爷奶奶也从未管过他们兄弟姐妹。
父亲见劝说小姑无果,私下找了陈舟。
陈舟工作很忙,陪孩子的时间也不多,他本也想让表弟自由生长,上学本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活的自在就可以。
在与父亲的多次沟通后,他虽未对马上搬家表态,但是他做了一个转型的决定。
当时城中村的房子大多都是租给外地打工的人,人口复杂,流动性高,文化水平也层次不齐。
陈舟家里的三栋楼住满了各式各样的租户,小姑的工作便是每天跟这些人打着交道,或者跟几个要好的租客在家打麻将、或者在楼道里气急败坏地催着租金。
当时一所大学的新校区正好建在城中村外一公里处,小姑一口气清退了所有的租户,每日到学校里发着手写的小纸片,她要把房子都租给有文化的大学生。
从此小姑家的这三栋楼,成了这个城中村里最特别的一处存在。
陈舟降低了租金,把所有房子都租给了附近那所大学的学生,后来渐渐只租给准备考研的大学生,成了附近有名的“考研楼”。
他盘下了楼对面的一家小吃店,小姑在里头打理管账,主要也是提供给这三栋楼里的学生们,像一个小型的“学生食堂”。
小姑有了正事干,基本也不再打麻将了,渐渐地楼道里再也没有了争吵声。
她每日给学生们上楼送饭都轻手轻脚,说话也柔声细语,生怕打扰了他们学习。
至于他们对表弟的管束,并未有太大的转变,依旧是原来的态度:
自由生长,总能活出个他自己的样子来。
如果搬家仅仅是为了换一个好的学校,在他们看来仍是多此一举,如果不愿读书,换到哪里都是一样。
表弟虽然还是顽皮,但是随着租户的迁走,他原来的几个小伙伴也离开了这里。
每日回家,迎接他的是一扇扇挑灯夜读的窗口映射出的灯光。
家里没有了往日的那些喧嚣,取代的是一个个沉默的夜晚。
我想,他也许在彼时已经渐渐懵懂地意识到上学的意义,他正在做出选择,他将以什么样的方式走完这一段旅程。
9
表弟开始跟一些学生租客成了朋友,他们会带他去大学里打球看书。
此后表弟的朋友换成了这些“大孩子”,游乐场也从网吧变成了大学校园。
他每日放学都要独自去大学里,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路,到一棵大榕树下写作业,等着那几个大朋友放学一起打球回家。
后来表弟告诉我,虽然从未有人要求他一定要上大学,父母也从没给过他任何学业上的压力。
当他每天走过那条林荫路已成习惯,贯穿了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
慢慢地,他觉得这条路便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每个大学里都有一条这样的葱郁的林荫路,两排整齐高耸的古木参天,浓荫蔽日,他属于这里。
从此,大学便成了他认知里人生的一部分,自然而然,无需他人提醒,今后他也要像那些朋友一样,有正式的身份走在这里。
如果缺少了这一段旅程,人生便不再完整。
小姑和陈舟两人并不知道表弟的这些变化,他每天跟学生租客们回来,都只当他像以前一样出去玩闹,只是他不再逃课,回家后也很少再独自出去玩耍。
陈舟想,这次转型终于还是起到了效果,至少这个环境的转变让儿子不再是个“坏孩子”。
直到中考成绩下来,表弟竟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舟给父亲打来电话,问这个学校怎么样,他本是想让表弟去读职高,可以早点学一门手艺。
我们都惊讶万分,平日表弟从不曾跟我们提起学习的事情,一直以为他还是那个几年前玩世不恭的孩子。
他读的初中也是一个排不上号的学校,基本都是留守儿童,学校里能考上高中的都不多,上重点的更是屈指可数。
也许年少的他曾经迷惑彷徨,但拿到重点高中的通知书时,他终于在心里偷偷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他要考最好的学校,只为了走那条最美的大学林荫路。
这些都是表弟心里的“秘密”,在得知他金榜题名前,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小姑和姑父都喜出望外,他们二人文化水平所限,平日对表弟的学习情况很少关注,只希望他能活的潇洒自在。
陈舟从小到大对儿子说的最多的是:“你是个男人,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只要不欺负别人,也不能被人欺负。”
小姑更是喜极而泣,并不是她不想帮助儿子学习,只是她的文化水平就连看一本小说都有些吃力。
父亲对表弟说:“也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这种偷偷做决定,跟谁也不说的倔劲,倒是跟你妈年轻的时候一样,都是事情都已经有结果了才告诉我们。”
“幸好只遗传了这一点,其他坏毛病都没遗传到。”父亲顿了顿,沉沉地看了眼小姑,接着又说了一句。
陈舟搂着小姑笑道:“我和小妹都是满身坏毛病,没想到负负得正了。”
小姑靠在陈舟怀里哭的更凶了,她一只手拉着儿子,嘴角却带着笑容。
我脑中回放着这三十年来的记忆,那个娇艳明媚的她;
跪在房间里倔强不驯的她;搂着我轻声细语的她;
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她,和现在面前的小姑重叠在一起。
曾经那朵灼灼如火的玫瑰已然不在,但岁月仍然待她不薄,如今她似一朵静立温柔的木槿,爱人、孩子、家庭让她变得娴静温和。
那些过往的漂泊浮沉,朝发暮落,只为了矢志弥坚地日日绽放,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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