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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几天,许知远的单向街书店,终于熬不住这寒冬,开始众筹求生了。
本来,实体书店在如今的社会中,就已经举步维艰,赶上这样一场疫情,瞬间濒临绝境。
这个单向街,许知远开了十几年,并把他读书人情怀,都倾注在了里面。
可如今,再好的情怀,也不得不像向现实低头。
但实际上,这不止是许知远第一次低头了。
去年12月,许知远去了薇娅的直播间卖货,一时间大家被惊掉了下巴。
许知远是谁?一个古板而“尴尬”的老派公知,经常吐槽这个时代流行粗鄙的文化,薇娅是谁?淘宝第一女主播,商业资本、娱乐文化的代表。认识许知远的人,和认识薇娅的人,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他们坐在一起,可想而知会是一种多么不协调的画面。
在直播间里,许知远还是那个“油腻”的样子,顶着泡面头,坑坑洼洼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含糊不清。
但令人意外的是,直播间里的许知远,又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许知远。
他不是《十三邀》里那个只会尬聊,硬要对方去反思时代的公知。
反而能不断接住薇娅的梗,甚至因为卖货速度太快,连爆脏口,薇娅不得不圆场说:
“许老师,这直播不能剪,您这口头语注意一下,不然大家会笑死。”
直播过后,大众疯狂吐槽:这是知识分子开始向流量低头了?
还有人评论:直播中,许知远就变成了李诞。
是不是“公知”的路不好走,想生存就必须妥协呢?连许知远都不例外?
12月30日的时候,许知远出席了“预见2020·吴晓波年终秀”,并做了一场演讲。演讲中,他谈到这次直播,坦诚了自己对于新世界理解上的匮乏。
他说:“我从来没有在微观世界看到一个能量场是这样运转的,这个空间是如此丰沛,有很多件物品。衣服、包包、口红、面包、牛奶,构成了一个基本充沛的物的世界,它们如此大。”
显而易见,对于一个从没用过淘宝,刚刚学会使用移动支付的人来说,这场直播的确给许知远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你似乎看到,这个70后老派知识分子,也终于开始放下自己的“上帝视角”,逐渐和这个时代最前沿最热门的东西接触。
之前因为《十三邀》和马东那一场对话,许知远一夜爆红,很多人都奇怪,许知远为什么就苦大仇深地,总要人反省?
1976年,许知远出生在江苏一个小村子里,6岁时,他跟着父亲,住进了铁道兵大院。但从小,他的性格就很内向,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读书。
16岁那年,许知远第一次读到李敖的《十三年和十三月》,合上书,他兴奋地在自己的小屋里大叫:真TM牛逼!
李敖,成了许知远的偶像。李敖的那种反叛精神,也成为了许知远的精神引领。
到了大学以后,这种反叛的精神,得到了进一步的催化。
1995年,许知远被北大微电子专业录取,是当下最热门的专业,但是许知远并不喜欢。
他深受钱穆老先生的影响,钱穆曾说过:“每一个时代应该有它的一个理想,有一批理想所需要的人物来研究理想所需要的学术,干出理想所需要的事业来引导此社会,此社会才会有进步”。
这句话被许知远奉为人生目标。毕业后,他在创办杂志《商业周刊》时,还把这句话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意图警醒自己和所有的读书人。
结果,钱穆的这句话,彻底干扰了许知远的大学生涯。
他再也听不进去那些商业课程,内心极其拧巴,后来,他彻底放弃了专业课,开始偷偷去上文科的课。
听久了老师们慷慨激昂的谈古论今,1999年,临近毕业的许知远表达欲爆棚。
他主动要求休学一年,留起了那头标志性的泡面长发,同学一起创办校园杂志,卖3块钱一本,结果没办几期就被学校勒令停刊,因为里面的内容是批判日益世俗化的校园。
但许知远却觉得这就是他的路,越干越来劲。
2001年,许知远加入《经济观察报》担任主笔,那一年,他远赴美国采访了15位世界顶尖经济学家,表现十分出色。不过许知远并不满足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这个报社太守旧了,人也太功利了。
2005年,许知远和几个报社的同事,一起离开了他们认为没啥前途的报社,第二年,他们一人掏了5万块,集资建立了单向街图书馆,他们想要创建一个属于读书人的乌托邦。
乌托邦也要吃饭,单向街建好后,许知远发现自己天真了。
光有情怀,养活不了员工,再加上网络书籍的强烈冲击,单向街用不了多久就会倒闭。
此时,许知远终于有些看懂这个商业社会的规则,许知远和时代的对抗,也终于开始趋于缓和。
后来,在合伙人的努力和建议下,单向街开始进行商业转型,从单纯的图书馆,向一个多元的文化品牌转变。
如今,许知远的公司,叫单向空间,单向街是比较核心的一个项目,但已经不是全部了。
有人嘲讽:许知远也像流量妥协了?
其实他早就妥协了。
但对于妥协这件事,许知远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觉得自己再怎么妥协,内核没有变,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很多人会好奇,一个浑身都是刺的传统读书人,怎么就能完成如此大的思想转变,仅仅是自己创业太难了吗?
其实并不是,许知远也迷茫了很久,折腾了很久。
2013年,单向街图书馆开了8年了,这8年里,几次搬家,几度面临关闭。
这一年,许知远的另一位合伙人于威,就在微博上发起过“拯救单向街”的号召,从那时开始,他们的公司,终于在岌岌可危中不得不马上转型,闯出了另一条救亡之路。
这时的许知远,已到了 37岁,人入中年,一事无成,许知远开始反思,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是不是哪里错了?
2019年,对许知远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他说,他用6年时间,终于完成了《梁启超传》的第一卷。
这是他很看重的一本书,因为他经常将自己所处的时代,和梁启超所处的时代进行类比,在这个过程中,他找到了与时代和谐相处的方式。
他觉得,梁启超那个时代就是处于时代巨变,那梁启超是怎样适应社会的,自己也应该去这样适应社会。
于是,想明白后,他开始接受新鲜的媒介,抖音、直播、娱乐……
许知远解释说,自己并不是排斥先进的东西,他只是看不惯现代人不爱阅读。他的时代焦虑,则是希望当下的年轻人可以多读书、多思考,而不要沉迷于无用的碎片时间里。
其实,他的理想一直都是做文化,传播文化。
有人将这理解为向流量妥协,倒不如说,许知远终于学会了怎样说出,让当代年轻人听得进去的话。
妥协也好,顺应也罢,许知远颜值不高,不会说话,他还是不怎么招人待见,不过这个时代,还是没有几个许知远。
他油腻、不讨喜,他高高在上,悲天悯人。可有时候,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而单向街呼唤“救救我”,让人不免思考一个问题:
一场疫情彻底摧毁了一家书店的生存,实体书店何时能卷土重来?
可能只能看这个时代,什么时候能学会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