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沙立姆拘留中心内的非法移民。 （美联社）
为减缓穿越地中海进入欧洲的非法移民浪潮，欧盟拨款了数百万欧元给利比亚，希望改善因虐待与走私人口而恶名昭著的拘留中心环境，但最新调查显示，移民的苦难竟催生出欣欣向荣且利润丰厚的生意网络，当地民兵组织使用这些钱继续在拘留中心内靠着折磨、勒索和虐待移民来索取赎金。
欧盟天价金援 全进了民兵口袋
美联社报导，欧盟拨款给利比亚3亿2790万欧元，去年12月初又批准额外的4100万欧元，主要透过联合国难民署（UNHCR）拨款，但美联社发现，在利比亚这个没有政府运作的国家内，这些钱被转用于剥削移民的民兵组织、人口贩子和海岸警卫队成员组成的网络，且内部电邮显示，在某些情况下，联合国官员知道资金流入民兵组织之手。
根据美联社调查，即便在联合国监督下，民兵组织仍以酷刑折磨、勒索及其他方式虐待移民来索取赎金，许多移民甚至在拘留中心内消失，被卖给人口贩子或其他拘留中心。这些拘留中心往往能获得数百万的欧盟金援。
这些民兵跟利比亚海岸警卫队的一些成员合谋。海岸警卫队从欧洲获得训练和设备，阻止移民穿越地中海登陆欧洲，但美联社发现，海岸警卫队成员依据跟民兵组织达成的协议，将一些移民送回拘留中心，并接受贿络让前往欧洲的人通过。
参与虐待及贩运移民的民兵组织，还骗取欧盟用来喂养和帮助饥饿移民的资金，例如数百万欧元的联合国食物合约正跟一家由民兵组织领袖控制的公司谈判，即便其他联合国小组对这位领袖的拘留中心饥饿状态提出警告。
勒索移民家属 想放人得先给钱
许多情况下，这些钱流向邻国突尼西亚进行洗钱，之后又流回利比亚的民兵组织，而艾梅一家的故事则凸显移民在利比亚饱受层层剥削的困境。
艾梅在2015年离开喀麦隆，当她家人一年来都没听到她的消息时，他们认为她已经死了，但实际上，艾梅在阿布沙立姆拘留中心内遭拘留和单独监禁。
艾梅向美联社表示，她在拘留中心的9个月里，看到联合国送来“欧盟牛奶”和尿布，在发放给移民儿童前就被工作人员偷走。艾梅并指她曾经有两天未获任何食物跟饮水。
2017年，一名阿拉伯男子用手机上艾梅的照片来拘留中心找人。艾梅哭着说，“他们打电话给我家人，告诉他们找到了我。那时我家人正在汇款”，并指她家人支付了相当于670美元的赎金，将她从拘留中心救出。她不能说谁拿了钱。
之后艾梅被卖给另一个拘留中心，她的家人又被迫支付750美元赎金，她才终于获释，并在丈夫支付850美元通行费后上了一艘船，通过了海岸警卫队的巡逻。一艘欧洲人道主义船后来救出了艾梅，但她的丈夫还在利比亚。
来自喀麦隆的艾梅跟3名子女。 （美联社）
移民营太复杂 欧盟其实也头大
自2015年和2016年涌进逾100万人以来，欧洲深受移民问题困扰。欧盟在2015年设立了一个基金来阻止非洲移民入欧，利比亚就是从该基金中获得拨款。欧盟主要透过联合国的国际移民组织（IOM）跟难民署来提供这笔钱。
欧盟文件显示，该共同体早在2017年的预算文件中，对9000万欧元的拨款提出警告并认为存在很大风险，恐导致更多移民人权遭侵犯的行为发生。 欧盟最近的评估也发现，世界恐错误地认为欧洲提供资金支持虐待移民的行为。
尽管欧盟和联合国在利比亚拘留系统上发挥作用，但称仍希望关闭拘留中心。欧盟在发给美联社的声明中指出，根据国际法，欧盟对拘留中心内发生的事情不负任何责任。
联合国则表示，利比亚局势非常复杂，它必须与管理拘留中心的任何人合作，以维持跟弱势移民的接触。
联合国难民署发言人亚克斯里说：“难民署不会选择对口单位且据推测，其中有些人还效忠当地民兵。”在接受美联社访问两周后表示，将改变透过中介机构为移民提供食物与援助的合约政策。
亚克斯里说：“部分原因在于，的黎波里冲突不断升级且难民署方案完整性存在可能的风险，难民署决定从2020年1月1日起直接签订这些服务的合约。”
官兵互相勾结 靠贩卖移民牟利
利比亚约有16到23个拘留中心，其中多数集中在西部，当地民兵组织势力比联合国支持的软弱政府更强大。
十几位移民、利比亚援助人员、官员和欧洲人权组织透露，移民在中心内遭到酷刑要求付赎金，并被转卖赚钱，结果却被海岸警卫队在海上拦截，并带回中心。联合国难民署在前年底也注意到上述情事，对6名利比亚民兵组织领袖祭出了制裁。
许多移民回忆说，他们被电动软管和木板割伤、枪击和鞭打并听过他人惨叫。至少5位曾待过拘留中心的移民，更向美联社记者出示被警卫或勒索赎金者虐待的伤疤，另一人双脚都被子弹所伤，还有一个人的背部被刀画伤。这些人均称自己是支付赎金后才离开拘留中心的。
民兵组织还贩卖移民牟利，一份由欧盟委托并于去年12月初发布的《打击跨国组织犯罪全球倡议》分析报告指出，拘留中心透过向人口贩子出售移民以及向卖淫和强迫劳动出售移民而获利。
欧盟委托并于本月初由《打击跨国有组织犯罪全球倡议》发布的分析指出，拘留中心透过相互买卖移民，以及将移民卖给人口贩子从事卖淫和强迫工作来牟利。
转手邻国洗钱 催生黑色产业链
纵使付了赎金被释放，移民也很少获得自由。民兵组织将他们出售给人口贩子，后者承诺把他们带到欧洲，抵达后又再收费。美联社发现，这些人口贩子跟海岸警卫队一些成员合作。
利比亚内政部辖下负责拘留中心业务的打击非法移民司（DCIM）负责人阿代勒哈菲兹坦承，民兵组织、海岸警卫队与人口贩子之间存在着贪腐与勾结，甚至在政府内部也是如此。
除了虐待移民外，民兵组织还从欧盟提供的资金中获利，用来巩固自身粮食与安全，甚至包括指定用于联合国移民中心的款项。
2019年初的联合国内部通讯显示，该机构意识到这项问题，并根据所编预算和移民吃的数量，发现联合国中心的食物遭移转给民兵的风险很高。
两位利比亚官员、两位食品餐饮公司老板与一名国际援助人员透露，一般来说，每位被拘留者每日食品和其他必需品花费约为50第纳尔，但根据他们的粗略计算与移民描述，三餐花费实际只有约2第纳尔。
利比亚民兵组织将从移民苦难中赚得的钱，转往邻国突尼西亚洗钱。突尼西亚与利比亚接壤的边境小镇本加尔丹内，有数十个外汇兑换摊位可将第纳尔、美元和欧元换成突尼西亚货币，即便没有居留权的利比亚人也可在突尼西亚开设银行帐户。
利比亚著名企业家贝伊表示，欧洲向曾经富裕且曾遭受贪腐之苦的利比亚提供金援，这一想法从一开始就考虑不周。“他们最好将参与人口贩运、燃料和毒品走私的人列入黑名单，并指控他们犯罪，而不是给他们钱。”
利比亚著名企业家贝伊认为，欧盟提供资金请利比亚阻止移民入欧的想法，从一开始就考虑有欠周详。 （美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