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爱你,这不是一句承诺

2019-05-25   江徐的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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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徐


“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那个时候,张爱玲还很年轻,还没有遇见让她自甘低至尘埃、之后又兀自萎谢的那个人。她在一篇小说中,借助故事人物之口,写出以上这段话。真是玲珑剔透心,一语道破情爱、也可以说是人生的本质。

诚然,世间没有任何事情,任谁能够凭一己之力做得了主的。尘事纷扰,你做得了主么?潮涨潮落,你做得了主么?花开花谢,云卷云舒,你做得了主么?爱人的心,你做得主么?自己的心,你难道又能做得了主么?

张爱玲,或许说故事人物生活的那个年代,战乱流离,聚散离别,更是由不得个人了。不知何时从天而降的枪林弹雨,随时会倾轧一座城,有时也会成全一对人。天灾人祸,人似蝼蚁。

此番情理,她早已明白在心。故而妙笔生花,花亦带着凉薄之气。

一旦纵身跃进爱河,之前悟得的种种道理,一件件,都像扔在岸边石头上的衣裳,不管不顾——爱的确如此,以不知也不怕伤害的姿态去爱。

爱便是了,一开始并没有想到结婚这桩事,好似那只是可有可无的形式。爱着爱着,爱得越来越深,无谓变成有谓。

他俩以婚书为定,开始希冀永远。她写:“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他接:“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循着如此美丽的文字呈现出的情景,不仅让人联想到《倩女幽魂》中,才子佳人,相依相偎,巧笑嫣然,一起写下“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那样的情至深处,那样的最美年华。

想要签订的,不是终身,而是终情。可是,心里的内容,又何以能够凭借一纸婚书得以签订?

那一刻,她已然将自己写过的关于情事变迁的犀利之语抛却脑后。那一刻,她大概完全相信:千万人的世界,千万人身不由己;两个人的世界,两个人做得了自己的主。

两年婚姻,有过调弦正柱琴瑟和谐,有过相守相依甜腻黏缠,也有过巴山夜雨共剪西窗。

后来还是淡了。

后来还是忘了。

她却没淡,也没忘。

曲曲折折一路追过去,向对方发出责问:“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

他只是答了这么一句:“世景荒凉,不问也罢。”

真真假假,何处是真,何处是假,无需多问,也不必去辨。

责问的那一刻,她依然没有想起自己之前写过的那句话:“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谁都做不了主。

难道,女人在入迷之后清醒之前,一直处于傻与忘的状态么?难道,之前的懂得,不是一劳永逸么?难道,“慈悲”二字是除开自己而言的么?

梦醒时分,心碎之时。

心碎之前,亦是萎谢。

之后的遇见与邂逅,相知与相伴,再难拥有那份说什么都信的痴痴傻傻,也再难生幽愁暗恨。

如果,新郎对新娘说,我永远爱你。这样的表达好似在理所应当,也会让新娘幸福微笑。等到哪一天,发现爱不在了,她会拿出那句“我永远爱你”不停责问,好像对方,只有对方犯了不应该的错。

如若,新郎对新娘说,我无法保证一辈子永远爱你,只知道此刻深爱着你。这样的表述会不会让旁人觉得岂有此理?更让新娘花容失色?事实上,他只不过讲了句不符合主流审美观的实在话,身边的她如果懂得,也就能会心一笑了。

永远爱你。这样的话,不必不信,更不必当做磐石蒲草,它只是言说者当时当下的心境。

所谓永远,并非是“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的那一天。

永远,只是每一个当下。

纵使千山万水,纵使爱意早逝,曾经沧海始终横亘在心头,起起伏伏,时隐时现,难以横渡。

很多年过去,在外界看起来,张爱玲与胡兰成已是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她对于自传体小说《小团圆》这样定位: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之后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高僧涅槃,化为舍利,可作为形而下的信奉。爱情幻灭,梦境烟消,那点还在的东西,难道供自己,在往后余生,对着心头之坟凭吊么?

【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