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奎:霜降,霜花满枝头

2024-10-11     骊歌声声慢

组稿/ 编辑:圣湖雅韵

秋雨,不知是昨夜何时下起来的。如烟。如雾。如绢。

一场秋雨一层凉。虽说今年天气显得有点反常,即使是深秋,只要天气晴好,河湟谷地就会一改下雨天的阴冷,犹如初夏一般。

早晨六点,起床打开手机,皆是友人发来的问候语。看着友人们温馨的问候,才知道今天是霜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几千年前,华夏先民那遥远的歌唱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一夜寒霜,绿意渐隐。霜降时节,河湟谷地出现白霜,枯黄的树叶片片凋落。千里沃野上,叶片凝露成霜,银色冰晶熠熠闪光,正如王凯生的中国画作品《霜降》所描绘的:俯视角度下的叶子上布满了银色的冰晶,通过抽象提炼的叶子外形,如巨大的雪花铺满画面。背景大面积的留白和画面前景中树叶丰富的层次形成对比。作品色调清冷,清新雅致,寂寥、寒冷之气跃然纸上。

霜降。在这样的时节。在儿时的记忆中,是本该看到草木上结霜的,但现在,只是落下了一场绵密的秋雨。

“套上手套揽草,小心草上有霜!”小时候,每当早上去场院草垛上去揽草时,母亲总会叮咛。儿时的霜降时节,河湟谷地两岸广阔的田野里。父辈们套着犁铧,吆喝着骡马,深翻着泥土。那时候的田野空旷、冷寂,田埂上、马路旁,小河边,星星点点地散落着白色或黄色的野菊花。冷冷的空气中,能看到骡马和犁地人呼出的白气,能嗅到犁铧翻出的泥土的清新气息。

草丛里,蚂蚱在草丛里低吟,一声比一声微弱和悲凉,似乎大地有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大雁排成一字型或人字形在湛蓝如洗的空中飞翔南方。

看到眼前的景致,不由想起古人所言。《逸周书·周月》所载:“秋三月中气:处暑、秋分、霜降。”东汉王充《论衡》曰:“云雾,雨之征也,夏则为露,冬则为霜,温则为雨,寒则为雪,雨露冻凝者,皆由地发,非从天降”……

霜降。霜降。其实霜不是降下来的,降下来的是衰老的时间。霜是生产的,是集结的,甚至是铺排的。说“降”,是人的心理作用,表明一种空阔、一种自然而然。在鬓发上,在草叶上,在浆果里,霜是一个隐喻,是凝与散,是相逢与告别,是万物的起始句和结束语。

“白月光,露结霜。”虽说是早上六点,但窗外依然一片黝黑。打开窗户,月光奔涌进来。窗外的世界一片白茫茫。远处黧黑的山峦仿佛罩上了一件白衫。

白是一种冷白,凝结的白。均匀地铺在屋顶上,铺在田野里,铺在起伏的山峦上,铺在干打垒庄廓院墙头上。月光浮在一层白色上。白,是一种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的颜色,是从植物经脉里抽出来的汽,是尚未满盈之月分泌的汁,是“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的一种至美境界。

枯时贾府病瘢瘢,难御风刀霜剑寒。算尽机关终送命,颠摇大厦顿倾瘫。”“晨起清寒有霜,林下深红浅黄”。透过窗户看到满地满院的白色,李商隐“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句不由潜入脑际,一时间想到了林黛玉等金陵十二钗的最终命运,想到了李商隐“相思迢递隔重城”饱满、深沉、朴素的思念。

起床。严裹。来到房顶。只见冰轮在天,那凝结的白平缓流淌,漫过山梁,漫过河川,漫过树林,漫过河堤,漫过田野。流淌声交织着村落犬吠鸡鸣,以及猫头鹰渗人的“咕、咕、咕”声,使得乡村的冷夜陷入无边寂静。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淮南子》载:至秋三月,地气不藏。乃收其杀,百虫蛰伏。静居闭户。青女乃出,以降霜雪”。说起青女,唐代寒山曾写过两句“屡见枯杨荑,常遭青女杀”。宋代张先也作词一首,“百卉已随霜女妒” ……言下之意,青女嫉妒人间的绿杨芳草,故此才霜降大地,凋零其美丽。

在故乡这无边的寂静里,在斜挂在西天的玉轮中,在“留得残荷听雨声”里,我仿佛看到了青女与嫦娥之间的故事……

“冰,水为之而寒于水”,“霜”亦是如此。中午还有些炎热的深秋,到了夜晚气温骤降。此时,“霜”就要出现了。当然,想要在“霜降”时节就看到“霜”,就如同想要在冬天看到“雪”一样,不是祖国大地任何角落都可以实现的——高原大地,才能“霜降始霜”。

霜降。暮秋。河湟谷地。天地之间冒出萧肃之气,树木上的叶片经过一个季节,该凋零的已经随风落下。郊野草木枯黄,百花凋零之势。但是不缺乏迎霜而出的色彩。九月菊迎着霜降越发娇艳了,梨树叶随着霜降的到来愈加红了,榆树叶依然在阳光下翻着诱人的绿色,庄廓院里毛竹越发葱茏了,它们映照出了河湟谷地生活的一片美意……

霜来得轻巧,悄无声息。只见庄廓外田埂上闪烁着粉粉的光,那就是霜了。节令的抵达是时间发出的号令。霜由水汽凝结,万物染上或深或浅的白华,霜降正像时间的一场仪式

记得母亲生前常说:“霜打后的软儿梨最甜。”确实如此,经霜“打”的蔬菜和果实,变得甜起来脆起来。比如,萝卜、白菜、软儿犁等等。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霜在秋夜里喧哗得紧,忙着数丰收的故事。虽说小麦早在大暑节气里已全部收割,但洋芋、套种的胡萝卜、甜菜丰收在望。田野里,好多鸟雀混迹于散淡逍遥觅食的鸡群中间,一起收拾收割后漏下的粮食,它们是一朵朵蹦跳的火焰,也是一簇簇迷离的浪花。等霜全部离开,一沟沟、一垄垄的田,都列着阵,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之后的日子里,冬梨、软儿梨,从枝头走向街头巷尾。而农家庄廓院九月菊的余香里,大地依然书写着对秋天的深情。一行大雁飞过,留下漂亮的队形。据说大雁独自飞翔时,是不发出声音的,只有在成行的飞行中,才会有我们常常听见的雁鸣。

“浅碧露凝华,霜寒木叶秋。”五彩缤纷,是河湟谷地的姿态和行头。虽然有些芜杂,却因了霜的洗涤,显得更加明净。所有的颜色都酣畅到了极致。冬梨、软儿梨的果实和一茎茎的叶,把鹅黄全抖出来了。杨树,如不遇上秋雨连绵的年份,它举重若轻,一树金黄就是一树景观。柳树的每一片叶子都写满了阳光的斑斑驳驳。至于杏树,有那么一点烈焰飞奔,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再看柏和松,葱茏转深翠,更显高洁。

不得不承认,时间的霜,是清醒,是砥砺,是温婉,也是旷达。黄叶落地,九月菊开得艳丽。在那份明艳中,我看见了咬紧牙关的倔强与坚强。岁月催开了心花的怒放,它是支离破碎后的重建,它是历经风霜后的明亮。

霜降时节,不受雪霜的除了菊花,还有竹。苏东坡曾这样颂竹:“结根岂殊众,修柯独出林。孤高不可恃,岁晚霜风侵。唐代文人刘岩夫在《植竹记》中云:“原夫劲本坚节,不受雪霜。刚也。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语境中,竹子是高风亮节、刚正不阿的代表,竹又是谦虚淡泊,舒畅洒落的化身。传统中国画和诗歌,都爱以自然之物和山川大地作为抒发情思的媒介。

为此,明代文徵明创作《枯木疏篁图》时,用较强笔墨个性和诗化意境,表现了深秋疏竹翠色盎然,丛簇纷披。“过雨疏篁绿,惊风古木疏。幽人初睡起,秋色满精庐。”文徵明运用自己在书法尤其是行草书方面的高深造诣和雄放的笔力,以湿润淋漓的墨色自由挥写,既表现了雨后竹树苍润欲滴、秋意渐浓的状态和美感,也反映出他安逸闲适的放松心态。

到了现代,《岁晚霜风侵》的作者刘珍清也用水墨描绘了玉立霜风中的竹。画面中的竹瘦而劲秀,笔墨精妙,长短疏密,变化相宜,实乃以手中之竹表现心中之竹……

“霜降萝卜,立冬白菜,小雪蔬菜都要回来。”苦与甜,都在生活中。在岁月里走过的母亲,知道苦与甜的真正含义。秋天,乡间院落里,老人露出满脸褶皱的笑容。

此时,只要走进乡间院落,主人家就会亲切地说:“饭吃了吗?……”此刻,你不论是否吃过饭,主人家立马将焦黄诱人的焜锅馍馍及熬茶端了上来……

淳朴与善良,是中国老百姓的本色。泥土的厚重与沉稳,菊花、毛竹散发出的清香,还有院落里几只鸡在跑来跑去。对来访者的善意,是河湟民众生命中的一抹暖色。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霜降,是秋季最后一个节气,预示着秋天即将结束,寒冷冬天的开始。此时,高原大地已出现白霜,千里沃野上,一片银色冰晶熠熠闪光,此时树叶枯黄,落叶了。

我国古代将霜降分为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蛰虫咸俯。此节气中豺狼将捕获的猎物先陈列后再食用。大地上的树叶枯黄掉落;蜇虫也全在洞中不动不食,垂下头来进入冬眠状态中。

故《易经》道出了生存之道——“履霜坚冰至”。而儒家也倡导,“量力而行,相时而动。”就是告诫人们,要对天道心存敬畏,在天地生机闭塞的情况下,要像蛰虫一样沉静等待。如履薄冰,谨慎保全,只有这样,才能在来年开春,厚积薄发,大有作为。

关于霜降时节,记忆最为深刻的要数腌酸菜了。霜降一到,腌酸菜的时节到了——-

酸菜,古称菹,“菹菜者,酸菜也”《周礼》中就有其大名。《诗经》也有“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的描述。北魏的《齐民要术》,更是详细介绍了我们的祖先用白菜(古称菘)等原料腌渍酸菜的多种方法。

印象深处,河湟谷地乡间酸菜种类很多,从冬春至夏秋,白菜、萝卜、雪里蕻、辣椒、洋姜……似乎什么菜都可以腌制成酸菜,脆生生,油黄黄,带有光泽,其味鲜美爽口,裹挟着酸咸香辣,还有一丝甜,每每想起就很诱人。

每当霜降,河湟谷地的妇女们就开始忙碌着腌制酸菜。她们成捆成捆地洗白荣,成缸成缸地腌,恨不得要把一辈子吃的酸菜全都腌制好。

她们将大白菜洗好后摊在单子上晾晒两三天,待其半脱水后,要么切成约3厘米长的小段,要么一棵白菜一切四瓣,然后放入大盆中,加入食盐、辣椒、花椒等调料并揉搓,揉搓几番出水后,便可以入缸了。半个月以后,腌制的酸菜就可以吃了。

酸菜,样貌平平,黄不溜秋的,甚至还有些丑陋,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人们舌尖上的美味,炒着吃、凉拌吃,无所不能。酸菜炒粉条、酸菜炒肉、酸菜鱼是家常菜品,酸菜饱吸了肉和鱼的汤汁,入口浓香,油而不腻……

在河湟谷地,没有一个人不是吃着酸菜长大的,上顿吃,下顿也吃,故乡人对酸菜可谓钟情至极。就连清代诗人李邺嗣也在《贸东竹枝词》中写道:“翠绿新齑滴醋红,嗅来香气嚼来松。”

在中国的节气习俗里,是讲究吃的。深秋,虽万物凋零,但又硕果累累。故俗语云:“霜打柿子红如火。”霜降正是柿子成熟的时节,故民间有霜降吃柿子的习俗。

在镇子边的小村庄,有两棵秋天的柿子树,柿子树下,不是我的家,秋之树,枝叶稀疏的秋之树。当代诗人海子写过一首名为《昌平的柿子树》的诗。

在黄土高原,柿子树大概是最能表现秋天的一种树了,霜降之时,柿子像小灯笼一样挂在枝头,其他的树木已经落叶,略显苍凉,但柿子树依然焕发着生机。插画家木壳人的水彩插画作品《霜降》中,小女孩拿着长竹竿打柿子,柿子树下的大白鹅张嘴迎接即将掉落的果实,俏皮可爱。画面以暖色调为主,极具想象力,活泼生动的形象施以淡彩,清新自然,一派丰收热闹的景象。

“我更愿意相信,每个人的肠胃实际上都有一扇门,而钥匙正是童年时期父母长辈给你的食物编码。”逝去的时光里,酸菜的美味,从记忆里而来,从心里而来,氤氲着亲情的味道和乡愁的味道……

走进田野。走近小溪。走近湟水。稀稀拉拉的芦苇枯黄了,哀哀的。芦苇飞絮飘飞,起起伏伏,若有若无,像一群白蝴蝶翩翩起舞。

由于上班之因,每天常常途径古城西宁海湖新区火烧沟一带。初秋,芦苇抽穗,那长长的暗紫色的穗,在秋风里自由自在地摆动,一幅无忧无虑的少年样子。没想到,霜降来临,穗扬起了白花,丝丝缕缕,随风而去,留下空空的芦头。

被河湟民众称之为“茅蜡”的香蒲,则与芦苇犹如两条绿色长带镶嵌在火烧沟的河道里。每当夏秋时节,你移步文亭巷社区河边小径,芦苇葱绿,蒲叶修长,野鸭在河中戏水,沙鸥在空中飞翔,使游者忍不住就像掏出手机拍照。若恰是天高云淡,无波无风,地处萨尔斯堡处河道里的蒲叶倒映在水面,叶与影子便构成一幅完美的对称图案。凝视它,不由得使你内心变得宁静。这样的河,这修长油绿的香蒲丛,这水天一色的美景,与站在河边看景的你,一同构成了这属于火烧沟景区的自然美。

到了霜降时节,火烧沟一带的茅蜡显得尤为鲜艳,它犹如一支支燃烧的蜡烛。此刻若恰巧有一衣着清丽的女子从河边走过,总能引得你去遐想无限。这难道不就是《诗经》里《国风.泽陂》中的意境吗?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霜降。飞絮与香蒲。与蕳,与菡萏,与美人。在你的幻境里一起从远古走来,使你恍如在远古与现代,意境与现实中沉醉、穿梭……

“我无限的热爱着新的一日/今天的太阳/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从黎明到黄昏/阳光充足/胜过一切过去的诗/……”

秋风刚刚吹过,楸子树的叶儿就开始着色了,先是浮上了一层淡淡的褐红。楸果开始打扮自己了,她们淘气的只把向阳一面的脸涂红了。秋风越吹越凉。降了一次霜,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再也由不得她们了,一股脑的都染上了红色,像一位要出嫁了的姑娘。她们在娘家的日子已不多了。三场寒霜降后,楸果真正的成熟了,酸涩淡了,甘甜浓了,清幽的果香散发出来了。

此时,整个河湟谷地层林尽染。霜色不再是白的,而是浸透了植物,成了楸果的血红色,茅蜡的火焰红,梨树、白杨的金黄色。海棠和柽柳来不及变色,已落叶纷纷。而山里的杜鹃更墨绿,青松更葱郁。

霜降。夜晚也拉长了湟水河及无名河的流水声,又黑又冷。天气越干燥,早上的霜花越绽放。村庄西边的河滩上的柳树、白茅、枯草,霜花一层叠一层。我们常常以“昙花一现”形容时间的短暂。昙花是月下美人,从开至谢,四个小时。或许比昙花谢落更快的,那就是霜花了。霜花也是人间最寂寞的花,无蜂无蝶。开放的是花瓣,谢落的是冰水。晨雾还没有散尽,便已无踪。

“万点珠星凝碧瓦,千枝粉干缀银笺。江桥曙色迷行骑,草塞寒光接远天。”“谁于月露双清晓,幻出琼花一色秋。蝴蝶梦回看不厌,鸳鸯瓦冷觉生愁。”“粲粲璚英借露浮,日高还付水东流。剪裁应费金神巧,开落从教玉女愁。有艳淡妆宫瓦晓,无香寒压板桥秋”……热爱霜花的人,必是如迟子建一样了悟人生的人——

每天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拉开窗帘,便可望见玻璃窗上的霜花。今冬我见的霜花,不像往年只蔓延在窗子底部,而是满窗盛开!

……有千万扇窗户,就有千万个霜花的世界,因为霜花的世界没有相同的。今天你看到的情景,明天会演变为另一片景象,让你慨叹它们造物的神速。

……是啊,霜花不是尘世的花朵,没有凡俗的香味。可它那股逼人的清新之气,涤荡肺腑,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人间最好的香味吗?我把这话说与身后发问的人,回首处,却看不见人影,只有门楣处的红灯笼,在寒夜里一闪一闪的,像是在跟我搭话。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秋天,从白露到寒露,再到霜降,仿佛一幅不断流转的水墨画。露水凝结,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蛰虫咸俯,冬之始也。

蒙霜的大地,素净白练。母亲的村庄西边山崖下的河水几近枯瘦,天空过于吝啬雨水。未摘完的楸果、梨不得不坠落,果蒂霉变,果核陷入土中。霜清洗了万物,该凋谢的凋谢,该腐烂的腐烂,该埋葬的埋葬。而留下的生命,霜给予了水的滋养,葱茏多汁,甜美温婉。蚂蚱、蚯蚓等虫蛾以死亡迎接了霜,死在麦田里,死在枯草里,尔后被风高高吹起,不知所终。

露水白白发亮,月光溶解在露水里,晶莹剔透,裂冰似的闪射。水赋物以生命。水的生命,以各种形式存在,如霜雪,如雾露,如汽霄,如冰霰。霜是水最冷的一种生命形式。水分从空气中析出,高于冰点,凝结为露,低于冰点,凝华为霜。霜覆盖大地,那么沉重。所以李贺诗曰,“夜来霜压栈,骏骨折西风。”

等太阳出来,雾气散去,大地之上,纯白的颜色慢慢褪去。草叶、树叶、九月菊上的霜变成了一颗颗露珠。每一颗露珠,映照出一道彩虹。彩虹是光的幻想。而霜是轻薄伤逝之物,也是沉重寒骨之物。故人们常用“风霜”来形容人生多艰。就如陆游在《蝶恋花·禹庙兰亭今古路》所慨叹——

禹庙兰亭今古路。一夜清霜,染尽湖边树。鹦鹉杯深君莫诉。他时相遇知何处。冉冉年华留不住。镜里朱颜,毕竟消磨去。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

作者简介

王祥奎,七十年代中生于青海,西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西宁画院顾问,青海作家协会、青海电视电影协会、河湟文化学会会员,民盟青海省委参政议政智库专家,青海省花儿研究会理事,西宁市城东区政协委员,西宁市政协文史资料专家。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等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政协》《青海日报》《河南日报》《诗词月刊》《西部散文选刊》《青海湖》《雪莲》等报刊。

《现代作家文学》 微刊团队

《作家文学》创作基地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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