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77
采访周奇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以后,他刚刚从上一个活动地点赶来,只简单吃了两口东西,还没来得及歇脚,就马不停蹄地接受下一家媒体的采访。
我们是当天晚上他的最后一个工作,记者坐在屋外,听着屋里本应疲惫的小孩不断发出活力十足的笑声,一点都看不出他已经连轴“接待”了近十家媒体。
宣传期的采访总是那些翻来覆去的问题,对周奇来说,不是《小欢喜》就是《声入人心》。和方一凡有什么相似之处、在父母面前是什么样的小孩、和黄磊海清一众“老戏骨”搭戏的感受,还有其他几位年龄相仿的朋友……
周奇接连接受了两天采访,哪怕问题的花样再翻新,也翻不出他见过的“套路”。他在采访间隙“嗷嗷”地开嗓,在镜头前坐下就是精神饱满的状态。
记者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些问题可能大部分你都回答过。”
“没事,”他倒是一副从容的样子,“你们想知道更多的话,问就行。”
于是和周奇的这场对话从《小欢喜》开始,聊到他的童年,没有什么缺失的学生时代,在剧组学到的有关细枝末节的演绎,以及超出他年龄的、对表演的深厚理解。
当然免不了还有《声入人心》。
他在试唱时演唱的那首《心脏》,和《小欢喜》中的bgm无缝重合,周奇和方一凡的人生也仿佛连成了一个。他们都拥有和艺术难舍难分的高三,同样精彩的十八岁,以及无限延展、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来日时光。
“我就看眼前吧。”他说。
1
《小欢喜》的面试是周奇有史以来经历的,最特殊的一个。
只是面试他就面试了八次有余,更有意思的是,这几次面试的基本都是季杨杨这个角色,直到最后一次试戏的时候,才跟他拍板定了演方一凡。
虽然意外,但周奇依然感到高兴,无论是方一凡、季杨杨又或者林磊儿,对于他这个年龄和阶段的小演员来说,拿到什么样的角色他都会高兴,这是难得的机会。
周奇本人跟方一凡一样皮,只不过他身上的皮没有方一凡那么过分。他把自己的皮放大了去演,就变成现在这个从头皮到尾的方一凡,而观众也乐于接受。
这是周奇的成功。
学生时代的周奇在同龄人中稍显成熟,他以前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但现在也慢慢学会接受,并且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这个阶段,都会有从不成熟到成熟的过程。”
他从小在剧组待的时间多,接触的都是比他年长的前辈,他们聊的话题必然不会像学校里的学生聊的那样,谁谁谁好看、放学去哪里玩,或者看个电影打个球之类的。这些属于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但不属于十七八岁的周奇。
“可能在剧组我们就说,今天几点出工,今天我们聊聊戏吧这些,像大家说的那样,环境决定一个人吧。”
周奇有一些同学会觉得他不务正业,这话听起来可能伤人,但他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对于年纪尚轻、身处校园的学生来说,演员本就跟他们处在不同世界,虽然周奇并不想跟同学们有距离感。
“我想和我的同学每天一起打打球,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玩闹,还有考试,我觉得这是一个学生该有的状态。”
在他眼里,他的高中生活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像是有的同学弹琴弹得特别好,有的同学跳舞跳得特别好,而他擅长的是表演,这跟弹琴、跳舞、击剑等等一样,本质上都是一项技能。
他从没觉得因为《小欢喜》或者《声入人心》,自己就变成其他人口中“火了”的小演员,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始终就是一个普通人。
周奇坦诚自己跟《小欢喜》里的小演员们会更有共同语言,大家经历相似、类型相同,无论是跟刘家祎、李庚希还是郭子凡相处,彼此之间都充满默契。他们天天待在一起,哪怕是不拍戏的时候也聚在一起打游戏、唠嗑,片场好像变成他们的专属校园。
观众盛赞他们的演技,夸奖他们年纪虽小,但演技无比自然,每个人和角色严丝合缝,看不出丝毫违和。
周奇对此的诀窍在于“生活”。
“我觉得演员拍出来的戏就应该是生活,戏源于生活,离不开生活。”
《小欢喜》里面有很多真实的生活场景,进门脱鞋、做饭、睡觉、玩游戏,无一不是当时正在发生的故事。所有演员都相信,此时此刻他们做的事情就是真的,《小欢喜》如同他们一幅长达五十集的生活画卷。
“你像有一次晚上我在那睡觉,爸妈解锁那段,那天我真的是有点累了,我睡着了,然后他们叫我,我演戏,我就朦朦胧胧地说好,那段演出来就特别真。”
周奇认为,越是生活化的东西观众越喜欢看。是真是假,是好是孬,他们只需一眼,就能一目了然。
2
周奇11岁开始跑组,从群众演员做起。
那时有人来找他演戏,他只觉得好玩,不把它当成一个工作或者赚钱的工具。小时候他什么都不明白,导演一喊开始,他撒欢似的演,该哭哭,该笑笑,童年被他在镜头前肆意挥洒,笑声和泪水都很单纯。
转变始于电影《流浪猫鲍勃》。
看完这部电影之后的周奇,对表演有了一种突如其来的热爱,仿佛任督二脉被打通,“就觉得不行了那种感觉”。
他自此喜欢上文艺片,看电影,写影评,刷豆瓣,不睡觉也要把它看完,因为看这种片子能让他学到东西。
像周奇这个年龄的孩子喜欢文艺片的极少,他迷恋文艺片身上那种简单干净的气质,这符合他现在想要达到的状态。
“所以我在外面有个外号,叫‘一个爱演戏的老艺术家’。”
也就是从《流浪猫鲍勃》之后,周奇真正把表演当成工作,一份跟上班族异曲同工,但比之要更加走心、更富热爱的工作。
周奇现阶段接到的角色都是学生、谁谁谁的孩子,或者谁谁谁的小时候之类,统统比较贴近他的年龄,但这些角色之间又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老男孩》中的周洲,和《小欢喜》中的方一凡,就是两种类型的“熊孩子”。
他们对周奇来说,都属于相对比较好演的角色,因为可以从生活中观察得来。就像卖煎饼的阿哥、保洁阿姨、老师、沉默寡言的上班族,身边随处可见,总归有迹可循。
“那什么样的角色比较难演呢?”
“比如说我让你演一个侦探,你好演吗?你是一个健全的人,你现在脚崴了,好演吗?不好演。”
周奇明白,塑造任何一个角色都有他的难度所在,但越贴近自己的角色难度越低,胜算也就越大。从“像自己”到“不像自己”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周奇尚在摸索,不求速成。
他非常乐意遇到一个生活中从未观察到的角色,这个乐意不是贬义,而是愿意到极致后,从内心喷薄而出的兴奋。这种角色是他丰富自己的最好武器,是他达成“好演员”这个称号时必须攻克的难关。
演员对于周奇的吸引,在于增加阅历,体验人生。他每拍一部戏都会经历一种新的生活,以演员这一个身份,去到不同的地方,欣赏不同的风景,品尝不同人物的百味人生。
与他同在《声入人心》的成员徐均朔说过这样一句话,之所以想成为音乐剧演员,是因为自己“想活很多次”。
演员的幸福之处正在于此。
周奇从小学的东西多且杂,他唱音乐剧,唱美声,跳现代舞,跳街舞,拍戏,甚至还会花样滑冰。这些都是他的爱好,与他有着不解之缘。
在众多的采访当中,他不可避免地被问到对未来的规划。他能唱能跳能演,很多人对他的选择充满好奇和期待,不过周奇本人还没有想好自己究竟路在何方。
“我也在问自己,其实我更想都兼顾,既唱歌、唱音乐剧,又表演、演戏,其实都想接着这么干。”但他又有些不确定,“可能我现在说了以后一直拍戏,也不一定(会这样)啊。”
最终他还是决定把握当下。
“来了机会我就好好把握,来了戏我就好好演,来了舞台我去参加,那我就好好唱歌,好好跟大家学学东西。”
少年人道阻且长,不必急于一时半刻。
3
周奇来《声入人心》的初衷就是“看看”。
他从来没有在这样专业的舞台上唱过歌,第一次试唱《心脏》已经让他觉得“太爽了”,第二次和刘岩老师合唱《疼》,除了“好棒”之外,言语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周奇虽然是学美声出身,但最多也就在学校小礼堂接受一下期中考试、期末考试的“洗礼”,底下没有观众,没有乐队,有的只是钢琴伴奏。
他被刘岩选中合唱之后哭到不能自已,甚至有人专门问他,“这个是你演的吗?”
“我说不是,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样。”他打了一个比方,“你想象一下,你现在站在舞台上,你的老师也在,全场都是比你演出经验丰富很多、演过很多音乐剧、唱过很多歌剧的人,然后你的老师在这个舞台上选择了你,想跟你一起唱。”
周奇首先感到的是荣幸,而后就是“何德何能”。
那是他情绪少有的崩溃时刻。
他和《声入人心》里的成员像朋友一样,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玩个密室,偶尔聊天的时候讨论一两句表演上的东西,气氛轻松融洽。
“你走进房间会听到特别明显的‘嗷嗷’的声音,包括我在生活中,你会看到我走在路上,没事戴个耳机就在那哼歌,可能我们学唱歌的就是这个习惯。”
成员们当然也会追他的《小欢喜》,有时还会在屋里和他一起看。
“有的见面问我,方一凡你今天挨打了没?方一凡你写作业了没?”他绘声绘色地模仿郑棋元和徐均朔,“像棋元哥说‘方一凡你干什么呢!’,均朔哥会说‘诶一凡~’。”他笑得大声,“大家还是挺关注的。”
周奇平常也看音乐剧,比如三宝老师的很多音乐剧,他试唱的时候之所以选择《心脏》,也是想作为一名新生力量,向刘岩老师和中国原创音乐剧致敬。他还喜欢看一些国外的音乐剧作品,《巴黎圣母院》《彼平正传》,还有2017年拿了托尼奖的《致埃文·汉森》。
他在《声入人心》的“诉求”也很简单,以前还渴望多上几回舞台,多唱一唱,再争取争取,现在觉得多听听也是一件好事。就跟看话剧一样,演的人享受,看的人同样享受。
他没有那么多得失心。
“本身我在里面也是最小的,哥哥们多去唱唱,我多学习学习也挺好的。”说着他立下“豪言壮语”,“等我成熟了我再来唱,《声入人心》第12季。”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饭不怕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