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谭嗣同,总让人联想起他在维新变法失败后那一声“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高呼声。这一番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百年后回首,仍让人心生无限敬意。
1865年,谭嗣同出生在北京宣武城南懒眠胡同,其父谭继洵曾在户部任职17年、在湖北巡抚任上9年。说起来,谭嗣同也是标准的“官二代”。
谭嗣同。
不过,官宦子弟的出身并没有带给他五彩斑斓的童年。父亲谭继洵常年忙于公务无暇顾家,而日夕相处的母亲又是一位不假辞色的“虎妈”。
平日里,谭母对谭嗣同的一言一行都有着严格的要求,稍有触犯,重责立至。她总是念叨以前的苦日子,以为这样可以让儿子养成节俭的好习惯。
哪曾想,谭母的一番节俭教育却引发了谭嗣同的逆反心理,以至于成年后他常说“愈俭则愈陋”。
严厉到苛刻的家教让谭嗣同对母亲惧怕多于亲近,正如谭嗣同自己所说:“先夫人性惠而肃,训不肖等谆谆然……故嗣同诵书,窃疑师说,以为父慈而母严也。御下整齐有法度,虽当时偶烦苦,积严惮之致,实阴纳之无过之地,以全所事。”
谭嗣同以为“严父慈母”是说反了,她的母亲到底有多严厉啊!
谭嗣同画像。
据谭嗣同所撰《先妣徐夫人逸事状》一文记述,他7岁那年,母亲有事离京回湖南老家一年,临行前交待小嗣同说:“你要坚强自立,不可思念我。”
小嗣同含泪答应了母亲的要求,但年幼的孩子又怎能忍受得了这种分离之苦?结果送母亲上车时,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却又害怕母亲责怪,始终强忍着不敢让眼泪流下来。
母亲走后,谭嗣同日夜思念生母,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一年后,母亲回京,问起谭嗣同这一年中有没有想过她,他想起自己当初的承诺,一口咬定从来没想过。
母亲看到谭嗣同消瘦的容颜,再听他斩钉截铁的话,不禁欣慰地说:“此子倔强能自立,吾死无虑矣!”
这样的教育观究竟是好是坏见仁见智,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谭母的严厉管教,才造就了谭嗣同的倔强傲骨。
谭嗣同投身变法运动时,他的父亲谭继洵对此是坚决反对的。在保守胆小的谭父看来,安安稳稳地遵循传统有何不好,何必非要去改变祖宗之法?
谭嗣同加入维新派后,谭父也曾想要阻止,但他的顶头上司湖广总督张之洞支持变法,他便不敢多言。
“戊戌六君子”画像。
这之后,便是轰轰烈烈的“百日维新”以及所谓的“围园杀后”阴谋。慈禧太后雷霆一怒,变法运动戛然而止,谭嗣同、林旭、杨锐、杨深秀、刘光弟、康广仁“六君子”被投入狱中。
谭嗣同被捕后,时任湖北巡抚的谭继洵对于是否出手营救爱子举棋不定。毕竟谭嗣同“乱党”的罪名,早已超出了谭继洵能够承受的极限。
正当谭继洵仿徨不定的时候,一直支持变法的张之洞却果断出手营救起杨锐了。杨锐靠着一身才华得到张之洞的赏识,并且担任张之洞在京城的“坐探”,为他提供官场信息。
虽说张之洞营救杨锐未能成功,但这种行为本身值得称道,有“仗义”的情感在其中。
谭继洵画像。
张之洞营救杨锐之举与谭继洵不顾亲子生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让谭继洵承担了很大的道德压力。纵是如此,一向以“自保”为先的谭继洵,依然在谭嗣同的事情上始终保持沉默。
可惜,谭继洵努力想要的“自保”未能如愿,谭嗣同被杀后,他受到牵连,被迫提前退休,回到了家乡湖南浏阳。
过着退休生活的谭继洵应该说已经了无牵挂,不过,丧子的锥心之痛肯定时时刺破他的肺腑。
这时候,谨小慎微的谭继洵终于为儿子说了一句话,他写了一副挽联:“谣风遍万国九洲,无非是骂;昭雪在千秋百世,不得而知。”
这,便是谭继洵从心底流淌出的舐犊之情,尽管很含蓄。
参考资料:梁启超《戊戌政变记》、《谭嗣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