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岁成孤儿,中年失婚丧子,死后遗产全部捐出,她活成一段传奇

2024-01-11   郭哥文化

原标题:2岁成孤儿,中年失婚丧子,死后遗产全部捐出,她活成一段传奇

文/潘彩霞

1881年,一艘从东京驶往纽约的客轮上,一位面容清秀的东方女子站在甲板上,她出神地盯着茫茫大海上逐浪的海鸥,思绪却回到遥远的过去。

记忆的影像是模糊的,她出身于浙江宁波一个基督教会牧师家庭,2岁半时,一场瘟疫突如其来,父母双双去世,她成了孤儿。

父亲的好友——在中国工作的美国传教士麦嘉谛收养了她,从小便让她接受了西方式的教育。

8岁时,养父母带着她东渡日本,在那里读完小学和中学的课程。她天资聪颖,学业优秀,精通英文和日文。

喜爱之余,养父决定让她留学美国,并希望她学习经济或教育类专业。

可是,她却执意选择学医。父母年纪轻轻就死于瘟疫,她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医生,改善国内落后的医疗条件。

就这样,她登上了去美国的轮船。

她叫金雅妹(也译作金韵梅),这年,只有17岁。

然而,求学是艰难的。那时的美国社会,对华人多有歧视,《排华法案》一度甚嚣尘上。

在学校,金雅妹多次遭遇不公平的待遇,多年后,她这样回忆:“因为我是黄种人,大街上的工人经常咒骂我,我的白人女同学也不爱搭理我。”

远在异国他乡,忍受着恶意和偏见,金雅妹只管埋头学习。她深知,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换来别人的尊重。

那些日子,她一头扎进图书馆、实验室,每天只睡六个小时,不仅成绩优秀,还掌握了多门外语。领奖台上,与金发碧眼的同学站在一起,她的黄皮肤、黑眼睛绽放着特别的光芒。

四年后,金雅妹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成为第一个获得大学文凭的中国女留学生,在纽约的中国领事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从那时起,这位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的学生,开始受到美国社会的关注。

毕业后,金雅妹继续深造,先后在纽约、华盛顿等地的医院实习和工作,积累了大量的实践经验。

对当时刚刚兴起的显微医学,她产生了极大兴趣。1887年,她在《纽约医学杂志》等权威刊物上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扎实的功底引起纽约医学界的重视,她的论文被认为达到了“资深教授水准”。

然而,稳定的工作、优越的环境并不能抚慰她思乡的心,深深烙在她心中的,是父母因医疗落后而双双亡故的惨痛经历。

“师夷长技以自强”,不顾很多人说她“自毁前程”,她决定回国。对此,《纽约时报》的报道中充满遗憾:

“这位身高不到5英尺(152厘米)、体重不足100磅(90斤),却会讲中、英、日、法四种语言的中国女性,搭乘商船跨过茫茫太平洋,从美国回到了她的祖国——中国。”

1888年底,金雅妹回到阔别16年的祖国,进入福建厦门的一家教会医院工作,成为中国第一位女西医。

她医术高明,待人谦和,不管是上流社会,还是穷苦百姓,在她眼里,病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尤其对穷人,她不仅精心医治,还为病人免单。

渐渐地,金雅妹名声在外,行医的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

紧张的工作中,她不幸染上了疟疾,气候不适又兼举目无亲,不得已投奔在日本工作的养父母。

在神户,她结识了一位葡萄牙音乐家,为了爱情,随他重返美国。

身在异国,金雅妹仍然不忘中国心,她交往广泛,经常发表演说,向美国社会介绍中国的人民和文化。

“两千年来,中国人始终是和平的守护者,和平是中国人的天性。”

1904年,在第13届世界和平大会上,她以独特的讲演魅力驳斥了当时西方的“黄祸”论(中国威胁论),她还就远东政治形势发表演说,揭露日本的侵华阴谋。

《纽约时报》这样称赞:“金雅妹医生这位优雅娇小的中国女性,以其为自己人民辩护的演说,一直使美国听众倾倒。”

她开办了私人诊所,高尚的医德、高超的医术在多地负有盛名。1907年到天津后,她受邀出任北洋女医院院长。

行医中,金雅妹深感条件落后、人才缺乏,婴幼儿的高死亡率尤其使她痛心。

正值清政府倡兴女学,她说服了当时的直隶总督袁世凯,创办了我国第一所公立的护士学校——北洋女医学堂,她亲自担任堂长兼总教习,成为中国护理教育的开拓者。

学堂里,有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孩,经过两年的学习后,她们成为具有专业水准的护士、助产士,被分配到名个医院。从此,津门女性率先告别了“接生婆”时代,享受到了西方先进的接生技术。

办学之余,金雅妹还筹办红十字会,管理育婴所,积极从事社会活动,两次旅美期间,她都不忘通过演讲向美国传递一个真实的中国。

“我的旅行不是让我更出名,而是让我的国家更好地被了解。”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日本以对德国宣战为借口出兵山东,正在美国的金雅妹发表演讲,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日本的狼子野心。

一时间,这个身穿鲜艳的中式丝绸长袍、发鬓上总是插着一朵鲜花,又精通多国语言的东方女性成为纽约的传奇,《纽约时报》称她是“当今世界最杰出的女性之一,是本民族进步运动的一位领袖”。

尽管幼年丧亲,中年离异,唯一的儿子又死于战争,但她始终“在乱世中保持着东方女性特有的坚持与优雅”,只有北平的寒夜、客厅的壁炉见证着这个裹在大衣里的老妇人的孤独。

1934年3月4日,金雅妹因肺病去世,终年70岁。

遵她遗愿,所有财产全部捐出——医疗器材捐献给医院;位于北平的住所以及6000元现金,捐赠给燕京大学;珍藏多年的150卷外文书籍,捐赠给天津木斋学校。

依照生前的愿望,她长眠于海淀的农场里,在那小小的树丛里,她睡得甜美而愉快。她的墓碑背后,是教育部为她颁发的捐资兴学一等奖状。

如她生前所说:“我的骨灰会与土壤混合,待到他们在我坟头拍成的那堆泥土瓦解,我将成为土壤,肥沃的土壤。”

历史不会湮灭,功绩不会抹去,在她去世80多年之后,2018年,《纽约时报》在“被忽略的人”这一栏目中,刊出了一则迟到的“讣告”。

金雅妹,这位矢志不渝、一心为国的优秀的东方女性,她不该、也不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