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光如流,流出去的岁月,再也不回头。随着城市化的高速发展,昔日的村落变得越来越稀稠。那些曾经在清晨炊烟袅袅,在傍晚举村纳凉的烟火气息,都早已成为过往。昔日里,每逢谁家婚丧嫁娶,每遇谁家考学升迁,全村都共同祝贺,那种一荣俱荣的辉煌与荣耀场面,恐怕以后再也不会重来。
在这样一个代代传成,子子孙孙相识,以百十人为一队的村庄里,其盛亦无人知,其衰亦无人问津。但在每栋老房子的屋檐下,都曾生活着三世共居,四世同堂的热闹场面。
有谁曾记录过一个村庄的故事?又有谁会在乎一个普通山村的兴衰?其实我小时候做梦时多次梦见,将几个村庄迁到同一个地方,住进统一的一排排五六层楼高的房子里,然后下楼干活时都骑着摩托车整整齐齐地开往那希望的田野……后来稍大点发现那个场景与农业学大寨里的场景不谋而合,但我当时真不知道大寨在哪里?再大点时又发现连大寨自己都不行了!
……
现在,我又常常做梦:在村子后边的宝珠山顶上修了个小木亭,穹顶四柱,亭子雕栏玉砌,亭中间摆放个石桌,再配四个石凳。等晴天的时候,登上宝珠山顶,泡一壶桐城小花,找几位好友,坐在亭子里品茶,眺望……再讲一讲那明皇帝派人在王屋山、宝珠山和黄泥山之间倒栽童丁,切断了那烽火山的龙脉,至使这宝珠山如今孤丁丁的屹立在三湾河边,庇护着百年的三育小学,守护着三安铺堡的百十户人的孙庄。记得妈妈多次述说她当年就是我外公包办嫁到孙庄,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孙庄紧邻三育学校,便于将来孩子就近上学。接着说这梦中的小木亭,名字都被我想好了,就叫“思母亭”,然后在亭子的两根木柱上刻上一副对联
上联:三湾河水绕福地;
下联:宝珠山峰护孙庄。
然后这几个大字由我亲自执笔书写……
梦醒了,但这梦里的事我不会忘却,并将为之奋斗!
回到现实,若是将来有人能把孙庄改造成旅游景点或者民宿,估计前来住宿者也会门庭若市。因为这里虽然离开了繁华的城市,但距离却不远,离大山却很近,而且这里是山水青草三道岩的门户,有山有水,是通往三道岩和王屋寺的必经之道。即将开通的岳武高速延长线,就在不远处开放了一个互通路口,使七省通衢的古驿道边名副其实,让现代化城市的便利与繁华离这里越来越近……。
以上虽然有梦,但也离现实不远。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古老乡村几十年间的巨变,让我这离乡久远的游子每每从村里穿行,户户都有离开这个世界的知根知底的老人,昔日那熟悉的乡音,那熟悉的身影,仿佛都还站在门前与我热情的打招呼……
鉴于此,我现在偶回故乡,都是匆匆再匆匆。主要原因就是不忍睹物思人,更不想忘却那匆匆逝去的快乐童年。大家都不得不承认,人们走得太快,灵魂跟不上脚步。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夜不闭户并怡然自乐。山乡也好,孙庄也罢,无一不是现代人回不去的故乡。
如今无人机俯瞰下的这个百分之三十废弃的村庄,百分之五十的空居,看布局就知道这里曾经也是人丁兴旺、人口繁多的大村庄。
曾经这里到处炊烟袅袅;曾经这里到处竹篱瓦舍;曾经的水绕村、树成荫的美丽乡村。从无人机航拍的近图看,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很多人家都残垣断壁,虽然我不是十五从军,虽然我现在也没有八十,但我还是想借鉴古人这首《十五从军征》来描述: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当然不可否认的现实,因为人口大量往城市转移,被撤点并校的乡村小学很多,使众多乡村的学校都闲置起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座座空置的学校书写着教育的变迁,也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发展变迁。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差点被兼并掉的百年三育小学,完好的保存在青草镇孙庄,而且一直与孙庄一道被宝珠山庇护,被三湾河绕流,而且在夹缝中发展扩建壮大。
更加庆幸的是,扩建这所三育小学的校舍和体育场所占用的农田,就是分田到户到我家被我母亲耕作一辈子的几亩耕地之一。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冥冥之中的天数”?
母亲年轻时身不由己的因三育学校而被外公嫁到孙庄,病逝前又身不由己的将毕生耕作的土地“嫁”给了三育学校。这片母亲毕生耕作过的土地或许能随着三育学校传承百年传承几代。这种传承跟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亦有很大关系。因为只要这三育学校在,这片土地就在我心里,我就能时常想起这片土地,想起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