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人类学的伦理维度
[美]罗伯特·B.劳登( 著)
陈晓曦( 译)
【摘要】人类学在启蒙时代成为大学里的一门学科。康德的人类学是伦理人类学,属于实用人类学的子集,它通过提供与人类相关的经验知识以揭示伦理之根源,从而有助于伦理进步。学术界关于康德人类学思想的定位却存在分歧,有人将其解读成纯粹道德哲学的补充。但是,根据康德相关文本的概念( 如“礼貌”“教育”“审美”) 分析,“补充说”难以成立; 毋宁说,人性的经验知识完全可以运用于道德目的,促进伦理共同体的发展与完善。人类作为有理性的存在者,其理性部分可以促进道德,其受制于情感的倾向则阻碍着道德。因此,澄清康德伦理人类学可以健全关于伦理的世界知识,有助于道德教育与品格发展,进而明确人类最终过上和平而有道德的生活。
【关键词】康德,人类学,道德教育,人的使命
【来源】《伦理学术》第8卷
当康德第一次把注意力转向启蒙的欧洲时,人类学是一门非常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学科———尽管它可能还不是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我们可以追溯西方的人类学反思,至少可从苏格拉底在柏拉图早期对话中关于人性的问题开始。 在文艺复兴时期所出版的医学著作,特别会在其标题中使用“人类学”这一术语———例如,马格努斯·洪特的《人类学,关于人的优点、本质与特性》( Magnus Hundt,Anthropologium,de bominis dignitate,natura et proprietatibus,Leipzig,1501) ,以及奥托·卡斯曼的《心理人类学,或人类灵魂的学说》( Otto Casmann,Psychologia anthropologia,sive animae bumanae
作者简介: [美]罗伯特·B.劳登( Robert B. Louden) ,南缅因大学哲学教授。劳登也是康德作品剑桥版两卷的共同编辑和译者。发表作品有: Why Be Moral ? ( de Gruyter,2015—co-edited with Beatrix Himmelmann) ,Kant's Human Being (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1 ) ,The World We Want ( OUP,2007 ) ,Kant ' s Impure Ethics ( OUP,2000) ,The Greeks and Us (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6—co-edited with Paul Schollmeier) ,Morality and Moral Theory ( 1992) 。doctrina,Hannover,1594———就此的讨论,参考 Buchenau 2017) 。
译者简介: 陈晓 曦,滁州学 院马 克思主义 学 院教 师。按: 康 德 作 品卷 次 与页 码 均 采 用 科 学 院 版 ( Akademie Ausgabe) ,英文版则一律采用剑桥版。
就此相关讨论,参考 Louden,Philosophical Anthropology( 《哲学人类学》) ,in The Wiley-Blackwell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of Religion. Malden,MA: Wiley-Blackwell。
但在启蒙时期,人类学开始被认为是大学里的一门独特的学科。许多启蒙作家竞相试图根据自己的个人观点和关切来塑造这一研究领域,为这门学科的发展和成长作出了贡献。
众所周知,康德有意向他的学生展示一种不同类型的新人类学,他最终将其称为“从实用观点来看”( Anthropologie in pragmatischer Hinsicht,1798) 的实用( pragmatic) 人类学或人类学。他提倡一种人类学,即“为了运用他的知识,按照审慎的规则,对人进行实际的而非反思性的研究”,并考察人类“作为一个自由行为的存在者,可以自我造就什么,或者说能够和应该成就什么”。
在 1773 年秋写给他之前的学生马库斯·赫尔茨的一封著名书信中,康德将他的新课程描述如下:
今年冬,我将第二次开设人类学讲座,我现在打算把这门课变成一门适当的学科。但我的计划完全不同[ganz anders]。我打算用它来揭示所有伦理[der Sitten]、技巧、人际交往、教育和治理人类的一切科学[die Quellen aller Wisenscbaften]的来源,从而揭示与实践[alles Praktischen]相关的一切。
1773 年,康德还没有把“实用的”这个形容词作为他人类学方法的独特标志,但它已潜藏在他的人类学所涉及的“一切与实际有关之物”的主张中。因为从根本上讲,康德实用人类学,正如帕特里克·弗里尔森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所指出的,“旨在提供可供使用的关于人类的经验知识”。
但是,实用人类学明显是康德人类学风格的主导性意义,即使在他 1773 年写给赫尔茨的信中,人们也已经看到了他对一种独特的伦理人类学的关注。因为他打算用人类学“揭示伦理的来源”。
Anth 7: 119. Anth 是 Anthropologie in pragmatischer Hinsicht( 《实用人类学》) 的缩写,此文是 Gualtiero Lorini 和Robert B. Louden 合编的《康德人类学的知识、道德与实践》( Knowledge,Morals and Practice in Kant's Anthropology,Palgrave Macmillan,Springer Nature Switzerland,2018) 一书第二部分“康德人类学知识的特点: 形而上学、伦理学、心理学、政治学”的第一篇论文。———译注
马库斯·赫尔茨( Marcus Herz) 是康德的直系学生,也是终生好友,但其硕士和博士专业学位都是医学,并一直从医。
Br 10: 145. Br 是 Briefe( 《书信集》) 的缩写。———译注
Patrick R. Frierson,“Denkungsart in Kant's Anthropology for a Pragmatic Point of View”( 《从实用角度看康德人类学中的思维方式》) ,Matthew C. Altman ed.,The Palgrave Kant Handbook,643 - 664.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2017: 663.
人类学也可以提供关于人类的知识,以用于伦理目的,因此,“伦理人类学已潜在地存在于实用人类学中”。 伦理人类学是实用人类学的子学科。诚然,从后来的批判康德的角度来看,1773 年关于揭示道德科学的来源的这句话显然是过头了。因为康德后来会争论说,道德原则“不仅仅是对人类,而且一般地对于所有理性存在者都必须持有[alle perninftige Wesen iberhaupt]”。 因此,人们不应期望关于人类的经验知识能揭示伦理之根源。任何种类的经验知识( 无论它是指人类还是任何其他种类的生物,地球的或其他的) 不足以把我们引至伦理的本源:
经验原则根本不适合作为伦理法则的基础。因为,如果道德律立足于人性的特殊结构,或者立足于人所处的偶然环境,它们就不会对一切理性存在者无差别的[ohne Unterschied]普遍有效,也不会由此给予理性存在者以实践的必然性。( GMS 4:442)
然而,康德在 1773 年的一种说法,即人类学可以揭示道德的来源,在他 1802 年“逻辑讲座”( Jsche Logic) 著名的“人是什么”( Was ist der Mensch ? ) 的段落中确实重新浮出水面:
哲学的领域在全部意义上可以归结为以下几个问题: 我能知道什么? 我应当做什么? 我可以希望什么? 人是什么? [Was ist der Mensch ? ]形而上学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伦理学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宗教学回答了第三个问题,人类学回答了第四个问题。然而,从根本上说,人们可以把所有这些都看作人类学,因为前三个问题的每一个[alles dises]都与最后一个问题有关。
如果人类学确实能回答哲学的所有问题,那么它也将能揭示伦理之根源。虽然我不认为逻辑学讲座的这一说法,与先前被引用的《伦理形而上学奠基》( Grundlegung) 的说法
Louden. Kant's Human Being: Essays on His Theory of Human Nature( 《康德的人类: 他的人性论文集》) .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1: 69.
GMS 4: 408; 参考 410n.,412,426,431.
GMS 是 Grundlegung zur Metaphysik der Sitten( 《伦理形而上学探本》) 的缩写。———译注
Log9: 25. 参考 Kant's letter to Studlin of May 4,1793( 《致卡尔·里德里希·司徒林》) . Br 11: 429,V-Met-L1 /Plitz 28: 533-534.
V-Met-L1 / Plitz 是 Kant Metaphysik( 康德形而上学) L 1( Plitz) ( Mitte 1770er) 的缩写。———译注
是一致的,即伦理原则必须适用于所有的理性存在者,因此,人类的经验知识不能作为伦理学的基础,同样的事实是,康德对“人的科学( 人类学) ”解释力的坚信,是更过头得多的启蒙世界观( Enlightenment Weltanschauung) 之一部分。 正如我在其他地方所说,“许多启蒙作家认为,对人性的研究应该占据中心地位”。 休谟的下面这句话( 选自《人性论》导论) 也许是最有影响的例子。
很明显,所有的科学都与人性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不管它们中任何一种看起来有多广泛,它们还是通过某种途径返回到人性上来。即使是数学、自然哲学和自然宗教,也在某种程度上依赖于人学; 因为它们处在人的认知下,并依靠他们的力量和官能而被判断。
但我目前的主要观点仅仅是,在康德最早关于他的人类学课程的描述中,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明确的伦理人类学的参照。虽然他在 1773 年写给赫尔茨的信中,对伦理人类学的具体主张与后来在伦理本质“探本”中所作的断言是矛盾的,但后一点不能抹杀早先提到的伦理人类学的意义。
关于伦理人类学的怀疑
然而,那些认为康德的人类学中存在伦理维度的读者,在提出自己的观点时确实面临着几个困难。首先,不可否认的是,康德在他的人类学讲座和著作中,没有任何地方使用他的伦理学理论的标准词汇。这一点使一些评论者得出怀疑的结论,即康德的人类学和伦理学根本不能联系在一起。例如,莱因哈特·勃兰特在康德的《关于人类学的讲座》( Vorlesungen über Anthropologie) 的学术版导言中写道: “无论是在讲稿中还是在书中[人类学]中,都没有引用‘绝对/定言’‘命令’或‘自律’这几个词。”由此他得出结论: “实用人
V-Anth / Collins 25: 7.
V-Anth / Collins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 冬季学期讲座) 1772 /1773 Collins 的缩写。———译注
Louden,Kant's Human Being: Essays on His Theory of Human Nature.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1: 165-166 n. 1.David Hume,A Treatise of Human Nature( 《人性论》) 2nd. L. A. Selby-Bigge ed. 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78: xv; 对此相关讨论参考,Louden. A Writer More Excellent than Cicero: Hume's Influence on Kant's Anthropology( 《比西塞罗更优秀的作者: 休谟对康德人类学的影响》) ,in Kant and the Scottish Enlightenment,Elizabeth Robinson & ChrisSuprenant ed.,pp. 164 - 180. New York: Routledge. 以 及 Louden. Kant ' s Anthropology: ( Mostly ) Empirical NotTranscendental( 《康德的人类学: ( 总体) 经验的而非超验的》) ,in Der Zyklop in der Wissenschafr: Kant und die anthropologia transcendentalis,Francesco Valerio Tommas ed.,pp.19-33. Hamburg: Felix Meiner. 2018。
类学在其发展的任何阶段都与康德在 1770 年以后反复指定的人类学作为他的伦理理论的补充部分 [Komplimentirstick]并不相同。”或者,就像他在另一篇论文说的那样: “实用人类学……不是康德所描述的实践人类学的学科,它被认为是对纯粹道德哲学的补充。”在每一次引用的结尾,勃兰特主要是指涉康德在《伦理形而上学》( Metaphysik derSitten) 中的一句话,即“伦理形而上学的对应物,作为实践哲学整体分支的另一个成员,将是伦理人类学,然而,伦理人类学只处理人性中阻碍或帮助他们践行伦理形而上学法则的主观条件”。 勃兰特当然是对的,但我绝不认为这个特殊困难是无法克服的。正如我在早些时候的一篇文章中在引用了同样的段落之后所言:
我认为过于重视某些词汇是否出现在文本中的考虑是不对的。一个特定的主题可以通过使用许多不同的词汇来处理,例如,如果仅仅因为“God”这个词没有出现在一个英国作家的文本中,就认为关于上帝他什么也没说,这将是不明智的。
很明显,有些方法可以讨论人类学的伦理维度,而不用援引康德的“绝对/定言”“命令”和“自律”这一组语词。
然而,我认为比第一个更难克服的第二个困难是,成熟时期的康德认为真正道德的规范是纯粹的或先天的,即完全是非经验的。“道德不能用经验原则来构建,因为这样所获得的不是绝对的而只是有条件的必要性。道德发出命令,你必须这样做,没有任何条件或例外。”( V-Mo /Mron II 29: 599) 另一方面,康德人类学是一个( 总体) 经验性的冒险( 我稍后 会 返 回 “总 体 ”这 一 点 ) 。康 德 经 常 把 他 的 人 类 学 描 述 为 “观 察 学 ”( Beobacbtungslehre) 或基于观察的( observation-based) 学说( Br 10: 146) ,一种“知识的基
AA 25: xlvi.
AA 是 Akademie-Ausgabe( 科学院版) 的缩写。———译注
Reinhardt Brandt,The Guiding Idea of Kant's Anthropology and the Vocation of the Human Being( 《康德人类学的指导思想与人的使命》) ,in Essays on Kant's Antbropology,ed. Brian Jacobs & Patrick Kain,pp.85- 104.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3: 92.
MS 6: 217; 参考 V-Mo / Mron II 29: 599,GMS 4: 388,389.V-Mo / Mron II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冬季学期讨论班) 1784 /1785 Moral; Mrongovius II 的缩写。———译注
Louden,Kant' s Human Being: Essays on His Theory of Human Nature.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1:179n.4.
对道德的“第二部分”研究成果某些附加性困难的讨论,“经验性原理所属的道德哲学的运用( philosophia moralisapplicata) ”( V-Mo / Mron II 29: 599) ,参考 Louden,2011: 50-54。
础来源于观察和经验”的科学( V-Anth /Collins 25: 7) ,一门“根本不属于形而上学”的学科。 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事业如何相互作用的? 这似乎是“两者永不相遇”的明显例子———这比吉卜林著名的 1892 年民谣所说的东西还要明显得多,这句诗就取自这首《东西两不见之歌》。
我相信,伦理人类学的第二个困难可以通过认识康德———尤其是在他后来的批判著作中———经常使用一种我称之为“唯人类”( humans-only) 的规范来得到理解。不像正式的康德的道德规范,唯人类规范不是纯粹的,而是经验的———它们的基础是关于人性和他们所生活的世界的一般事实。唯人类规范缺少与先天知性相联系的“严格普遍性”。 它们并不适用于所有的理性存在者,而只适用于某些,即人类。因此,唯人类规范只有一种种族范围的普遍性,因为它们只适用于智人( Homn sapiens) 的所有正常成员。
从他 自 己 的 文 本 中 可 以 看 出,唯 人 类 规 范 ( 或 康 德 会 说 的“人 类 义 务 ”,Menschenpflichten) 的例子包括以下几个:
( 1) 礼貌。人类需要践行礼貌,因为礼貌( 至少在人类实践时应如此———非人类的另当别 论) 促 进 了 美 德。因 为 礼 貌 使 我 们“欺 骗 我 们 自 己 身 上 的 欺 骗 者,即 倾 向( inclinations) ”( Anth 7: 151) 。如果我们举止礼貌,我们也许能够骗过我们的倾向,以遵循实践理性的要求。正如他在《人类学》中所说的: “为了挽救美德,或至少引导人类走向美德,大自然明智地在他身上植入了一种让自己自愿地被欺骗的倾向。”
( 2) 教育。在《教育学讲座》( Lectures on Pedagogy) 的头一句,康德就说: “人是唯一必须受教育的造物[das einzige Geschpf,das erzogen merden muβ]”。 就算这一主张错了( 也许其他造物,无论是陆生还是其他,也需要受教育) ,但那也是另外一回事了。
V-Anth / Parow 25: 244.
V-Anth / Parow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1772 /1773 Parow 的缩写。———译注
哦,东方是东方,西方是西方,两者永不相遇( never the twain shall meet) ,直到地球和天空站在上帝伟大的审判席上; 但那里既没有东与西,没有边界,没有繁殖,也没有出生,两个壮汉迎面站着,他们来自地球的两极! ”罗德亚德·吉卜林: 《东西两不见之歌》( Rudyard Kipling,“The Ballad of East and West”,1892. 参考 Kipling,Rudyard,2018. https: / / en.wikopedia.org / wiki / The _Ballad _of_East_and _West) .
KrV B 4.
Kr V 是 Kritik der reinen Vernunft( 《纯粹理性批评》) 的缩写。———译注
我将在即将出版的著作中详细讨论这一话题。
参考 KpV 5: 8。
Kp V 是 Kritik der praktischen Vernunft( 《实践理性批判》) 的缩写。———译注
Anth 7: 152; 参考 MS 6: 473 - 474———进一步讨论,可参见即将出版的 Louden,‘An Illusion of Affability That Inspires Love’: Kant on the Value and Disvalue of Politeness( 《“一种激发爱的亲切错觉”———康德对礼貌的价值与贬低》) ,in The Philosophy of ( Im) Politeness,ed. Xie Chaoqun. Berlin: Springer.,以及 Frierson,2005。
MS 是 Die Metaphysik der Sitten( 《道德形而上学》) 的缩写。———译注
Pd 9: 441.
Pd 是 Pdagogik( 《教育学》) 的缩写。———译注
我目前的主要目的只是想提请大家注意这个事实,即康德认为这一规范专适于人类。
( 3) 审美。在他的第三批判以及其他各处,康德宣告美———美学的中心概念———“只对人类有效[nur für Menschen],就是说,动物也是理性存在者”。 他还认为,审美经验有助于人类发展他们的道德判断力。“品味培养是道德的预备练习[Vorübung]。”对人类来说,美是道德的象征,因为美是“使我们作好准备无兴趣地喜爱某种东西,甚至无兴趣地喜爱自然”的经验。 “无兴趣”———就是说,出于自身之故,而非作为达成别物的手段。审美经验教给我们如何出于自身之故地喜爱某物,这是道德判断的一个关键方面。因此,艺术( 至少对人类而言) 是道德的一种手段。
当然,并非所有的规范都是道德的规范( 几乎生活的每个领域都有规范: 法律、礼仪、音乐、体育、语言等) 。仅仅出自这个原因,并不是康德的唯人类规范都是伦理规范。但是,一些康德的唯人类规范,包括上面讨论的三个例子中的每一个———确实都算作伦理规范———事实上,它们是不纯粹的而是非纯粹的,经验而非先天的。那些达到道德目的必要手段的唯人类规范也是伦理规范( 正如康德在《探本》中所写的那样) ,因为“谁意欲目的,就( 只要理性对他的行为有决定性影响) 也意欲为此目的的不可或缺的、他能够掌握的手段”( GMS 4: 417) 。正如我们前面所看到的,礼貌( 对人类) 是一种通向美德的手段,而审美体验( 对人类) 是一种道德判断的手段。同样,唯人类教育规范是( “人是唯一必须受教育的造物”) ,或者至少意味着一种伦理规范,因为人类也必须被教育得品德高尚。“我们并非天生就是自主的道德行动者; 相反,我们经年累月地慢慢发展了我们的道德推理能力。年幼的孩子尚不具备自主地思考道德问题的能力”( Louden,2011: 94) 。的确,对于康德来说,教育最重要的部分是道德教育。
因此,通过这三个例子中的每一个,我们处理的是一种规范,它告诉人们为了促进道德目的而必须做些什么。因为这些规范指出了达到道德目的必要手段“同时是义务的目的”( 参考 MS 6: 382-388) ———人类为了目的也有义务追求必要的手段———不这样做是不合理性的( 参考 GMS 4: 417) 。诚然,所谈论的这些义务并不显得是定言的,因为它们只适用于人类,而非所有理性存在者,对康德来说,“一切……真正的伦理法则”( GMS 4:389) 适用于整个宇宙的理性存在者。但它们也不是完全假言的。假言命令是基于欲望的命令( “如果你想要 X,那你必须做 Y”) 。前项并不描述主观欲望,因此不能仅仅通过改变欲望来逃避后果( 我不再渴望 X。因此,我没有义务去做 Y) 。唯人类规范,或者更确切地说,那些为达到道德目的而作为必要手段的仅涉人类规范———对人类而言,而非对其他类型的理性行动者而言,是不可逃避的义务。这是真实的,尽管它们并不完全适合康德的一个真正定言命令模式。( 它们缺少他的超人类道德规范的“严格普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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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den. Becoming Human: Kant ' s Philosophy of Education and Human Nature( 《成 为 人: 康 德 的 教 育 哲 学 与 人
性》) . Matthew C. Altman ed.,The Palgrave Kant Handbook,705-728.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KU 5: 210; 参考 V-Anth / Collins 25: 175,V-Anth / Mensch 25: 1108,V-Anth / Busolt 25: 1513。
KU 是 Kritik der Urteilskraft( 《判 断 力 批 判 》) 的 缩 写; V-Anth / Mensch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1781 /1782 Menschenkunde,Petersburg 的缩写; V-Anth / Busolt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1788 /1789 Busolt 的缩写。———译注
Refl 993; 15: 438.
Refl 是 Reflexion 的缩写。———译注
KU 5: 267; 也可参考 MS 6: 443。
相关讨论请参考 Louden,Kank's Impure Ethics: From Rational Beings to Human Beings( 《康德的不纯粹伦理学: 从理性存在者到人类》)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 109-118。
尽管如此,康德自己也经常使用“pflicht”( 义务) 这个词来讨论那些对道德目的必要而言成为必要手段的唯人类规范。例如,他在《道德形而上学》中讨论礼貌时写道:
以其道德的完善性彼此间推动交往,不把自己孤立起来( separatistam agere) ,不仅是对自己的义务[pflicht],而且是对他人的义务……不是为了恰恰把世界福利当作目的来促成,而只是培养间接地导致世界福利的相互意向……并给德行增添光彩。做到这一点,本身就是德性义务[Tugendpflicht]。
因此,虽然康德( 特别在他的《探本》里) 经常将伦理规范描述为完全先天的,拥有超人类的“严格普遍性”,但他也承认了一种稍卑微的、第二类型的伦理规范,它乃是不纯粹的。尽管第二种类型的规范是不纯粹的,但它可以被合法地称为伦理义务,因为它描述了通向道德目的必要手段。伦理人类学的第二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因为康德认识到,有些伦理规范是经验性的,只适用于人类。康德人类学的中心任务之一是利用人性的经验知识来构想出特定物种的规范。如果这些唯人类的规范是达到道德目的的必要手段,那么它们也是伦理规范。
阻碍与促进
当我们任何时候接受了人性的经验知识,并将其运用到道德目的时,康德的人类学就成了伦理人类学。尽管实用人类学可以用在许多不同的方面( 道德、非道德甚至是不道德的) ,但康德很清楚地告诉他的读者,他认为人类学应该运用于伦理。此外,他还指出了若干具体可适用的道德目的。
MS 6: 473.
这一小段译文采用了李秋零的译本,见《康德著作全集第 6 卷·道德形而上学》,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 485 页。———译注
在本小节以及下一节,我从我本人的著作沿用几点( 2011: 70-77) 。
他的一个关于实用人类学如何能够而且应该应用于道德目的的主要例子,出现在以下众所周知的《伦理形而上学》“阻碍与促进”一段,我们在前面讨论勃兰特对伦理人类学的怀疑时提到:
与伦理形而上学相对的部分,作为一般实践哲学分类的另一个分支,将会是伦理人类学,但是,伦理人类学将会只包含人的本性中践行伦理形而上学法则的主观条件,既包含阻碍性的也包含促进性的条件。( MS 6: 217)
这里的主要观点是,正如康德所设想的,人类学任务的一部分是着眼于研究伦理的人性。关于这种特定物种的理性行动者,是什么使其成员难以按照伦理原则行事( =“阻碍”) ? 正如康德在他的一次道德讲座中所说的,“人必须看清楚,人类身上可以找得到的阻碍道德高尚的,是何阻碍”。 此外,考虑到人类学对人类本性的了解,对于这个特定物种而言,道德上存在着何种特定的促进( =“促进”) ?
正如人们所料,人类在道德行为中遇到的、康德提醒我们注意的主要障碍,关乎我们的情感和激情。正如他在《人类学》中所说的,“情感和激情都把理性的主权拒之门外”( Anth 7: 251) 。虽然他对激情的怀疑要比情感更多———“激情是一种厌恶所有药物的疾病”,对于一个被激情控制的人“就是不想被治愈”( Anth 6: 266) ———他确实就这两种现象提供了建议。就激情而言,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完全避免它们; 如果只是情感,则可以采取不那么激烈的措施。但在这里,正如本杰明·富兰克林所说,“小洞不补,大洞二尺五”。 因此,人们应该避免“小说、多愁善感的剧本、肤浅的道德规劝,它们玩弄( 虚假的) 所谓的高尚性情”,同时宣扬“一种卑躬屈膝的、趣味拙劣的、自我逢迎的”宗教布道 ( KU 5: 273) 。
原文是 Metaphysics of Morals,通常都翻译成《道德形而上学》,但实际上应该翻译成《伦理形而上学》,具体说明可以参看邓安庆: 《论康德的两个伦理学概念》,《伦理学研究》,2019 年第 4 期; 邓安庆: 《再论康德关于伦理与道德的区分及其意义》,《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9 年第 5 期。特别注意这里的第二篇论文中文摘要部分: 康德的 Metaphysik der Sitten 严格按照康德的语义学,只能翻译为“伦理形而上学”,它区别于作为“通俗的伦理处世智慧”的“道德哲学”( Moralphilosphie) ,但恰恰又是要将它提升到“伦理形而上学”,以便把具有“先天立法”能力的“伦理法则”作为个人主观意志立法( 道德性) 的普遍、必然的标准。———译注
V-PP / Powalski 27: 97.
V-PP / Powalski 是 Praktische Philosophie Powalski( ca. 1782 /83) 的缩写。———译注
我先前对礼貌和美学的简短讨论,现在也可以作为康德所说的“促进”或帮助道德的例子。在这两种情况下,关键的人类学主张是,人类( 但不一定是其他理性造物) 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被造的,即,某些特定的实践将有助于他们的道德发展———这些实践如果由非人类理性行动者进行,可能会产生非常不同的效果。在礼貌的情况下,正如我们所见,礼貌使我们“欺骗我们自己身上的欺骗者,即倾向”( Anth 7: 151) 。对人类来说,倾向的存在是道德的阻碍,因为它们经常与实践理性的命令相冲突。但是,通过践行礼貌,我们可以欺骗我们的倾向,使我们遵循实践理性的要求。
一旦成功地表演了这个欺骗把戏,我们就走上了道德高尚之路。同样,在审美经验方面,人类处在感受苦乐但缺乏理性的动物,与对苦乐无易感性的纯粹理性存在者之间的中间位置,使他们能以其他造物无法拥有的方式从审美经验中获益。一方面,真正的审美经验使我们为道德王国的自律和自由做好了准备,向我们揭示了“爱某物……即使没有任何使用它的意图”的能力( MS 6: 443) ,也即出于自身之故而喜爱某物。此外,我们的意向依赖( image-dependent) 的天性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不可见之物却需要借助某种可见之物( 感性的东西) 来体现”———我们的感官能掌握的有形物。 对我们( 但未必是其他造物) 来说,美的审美经验也起到道德象征的作用( 参考 KU 5: 351-354) 。
康德在其他地方讨论的对道德的另一种帮助是共和政体对人类行为的教化影响。共和政体通过鼓励公民的非暴力行为模式,规训他们的情绪,使他们更少偏袒自己的利益,有助于建立对人类社会的“道德的色彩”( moral veneer) ,这一色彩构成了“迈向道德的一大步”,尽管它“还不是道德[本身]的一步”。
对伦理维度的补充
但是,康德人类学的伦理维度,绝不会通过盘点人类所面临的对道德的特殊阻碍和对道德的促进而穷尽。作为对伦理维度的一些补充包括:
( 1) 伦理的世界知识( Weltkenntnis) 。康德人类学的部分目标是传授“人类作为世界公民的知识”。 在这里,这种知识也可以用于道德,也可以用于非道德。但就道德而言,
RGV 6: 192.
RGV 是 Die Religion innerhalb der Grenzen der bloen Vernunft( 《纯然理性限度内的宗教》) 的缩写。———译注
ZeF 8: 375-376n.
ZeF 是 Zum ewigen Frieden( 《论永久和平》) 的缩写。———译注
Anth 7: 120; 也可参考 V-Anth / Pillau 25: 734,PG 9: 157,VvRM 2: 443。
V-Anth / Pillau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1777 /1778 Pillau 是 缩 写; PG 是 Physische Geographie( 《自 然 地 理学》) 的缩写; VvRM 是 Von den verschiedenen Racen der Menschen( 《论人的不同种族》) 的缩写。———译注
人类在运用先天伦理原则时需要掌握相关的经验框架。大多数常见的道德判断都以相关的经验数据为前提,而人类学———为读者提供伦理的世界知识———则完成了这一必要而重要的任务。事实上,康德在他的演讲中经常提请注意道德哲学未能提供这样的知识: 正是由于“缺乏世界知识,那么多的实践科学,例如道德哲学,仍然没有结果……大多数道德哲学家和牧师都缺乏对人性的这种知识”。 这种对伦理世界知识的需要,是为何纯粹的道德哲学“需要人类学应用于人类”的主要原因之一( GMS 4: 412) 。
( 2) 道德教育与品格发展。我们早些时候既看到,康德把教育认为是一种唯人类的规范,同时也看到这一规范———尽管它显然不属于人类学中的“被彻底净化一切”( GMS4: 389) ———但也符合一种道德的规范,因为它是达到道德目的的必要手段。此外,人类学对道德教育和品格发展有值得提及的几种不同贡献:
发展人的道德判断力。需要准确的人类学知识,以便“使纯粹的实践理性的法则进入人的心灵的途径并影响其准则”( KpV 5: 151) 。在这种进入和影响得到保证之前,道德理论仍然是漠然无效的。
改造教育的制度。康德,犹如德国启蒙教育理论“真正领袖和先驱”巴泽多( 1724—1790) 一样,相信他那个时代的教育制度“如果要有好的东西出现,就必须对之进行改造,因为它们在原来的组织中是有缺陷的”。 正如巴泽多在他的《人类友爱的观念》( Vorstellung an Menschenfreunde) 中提到,“学校的全面改造”是必要的,因为“灼伤脓液而造成无底深度的伤口将不会通过软膏和胶带愈合”( Basedow,1768; 见 Reble,1965: 28,12) 。要正确地改造学校,就需要准确的人性知识,而人类学的工作之一就是提供这种知识。1775—1776 年的弗里德兰德( Friedlnder) 人类学讲座以题为“论教育”的六页纸的小节收 束,这 反 映 出 康 德 对 1774 年 在 德 索 建 立 的 巴 泽 多 实 验 学 校———博 爱 学 院( Philanthropin) ———的强烈钦佩。康德在其他地方称赞这所博爱学院是第一个按照“自然本身,而不是盲目因循旧习惯”( AP 2: 449) 设计的教育机构,在弗里德兰德被认为是“本世纪为提高人性的完美而出现的最伟大的现象”。
V-Anth / Collins 25: 9; 也可参考 V-Mo / Collins 27: 244。
V-Mo / Collins 是 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1784 /1785 Moralphilosophie Collins 的缩写。———译注
Albert Reble,Leben und Werk Johann Bernhard Basedows( 《巴泽多的生平与著作》) ,in Johann Bernbard Basedow:
Augemiblte pidagogische Schriften,Reble ed.,1965: 253-264. Paderborn: Ferdinand Schoningh. Reble 1965: 252。
AP 2: 449; 相关讨论参考 Louden,‘Total Transformation’: Why Kant Did Not Give Up on Education( 《“整体转换”:
康德为什么不放弃教育》) ,in Kantian Review 2016,21: 393-414。
AP 是 Aufstze,das Philanthropin betreffend( 《有关博爱学院的文集》) 的缩写。———译注
中文也译作“德绍教育学院”。———译注
V-Anth / Fried 25: 722; 也可以参考 V-Mo / Collins 27: 471; Pd 9: 451。
V-Anth / Fried 是 Vorlesungen Wintersemester 1775 /1776 Friedlnder 的缩写。———译注
品格发展。康德式德育的中心任务是品格发展,人类学著作对此话题进行了广泛的探讨。道德品质是“人作为一个被赋予自由的理性存在者之显著标志”( Anth 7: 285; 也可参考 V-Anth /Fried 25: 630) ,因此,品格的基础必然是“道德教育的首要工夫”( Pd 9:481) 。弗里尔森最近对康德人类学的 Denkungsart 或思维方式的研究( 正如他仔细指出的那样,在人类学作品中讨论的思维方式是经验的,而非超验的) ,为康德人类学的这一重要道德维度提供了更详细的分析。
( 3) 人类的使命。人的使命问题———die Bestimmung des Menschen———在德国启蒙著作中构成一个主题。正如诺伯特·亨斯克( N. Hinske) 正确评论的那样,“几乎没有一位德国后期启蒙思想家不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提出这一关键概念”。 康德在他的人类学讲座以及他的历史哲学论文中都提到了这一点,他试图为读者提供一张我们未来的道德地图( moral map) ———观念定向与我们应该去哪儿的描绘,以及关于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的纲领性暗示。
在弗里德兰德人类学讲座的序言中,康德在阐明自己的人类学概念时,发出了如下喟叹:
还没有人写过一部世界历史,它同时也是一部人性史,但只写了事态和王国变化的历史,的确,作为部分而言它是重要的,但在整体上还是被认为一桩小事。所有的战争史都意味着一回事,因为它们只不过是对战争的描述而已。但一场战争的胜负与否,在整体上是没有区别的。今后应该更加重视人文主义。
因此,正如康德所设想的那样,人类学的任务之一就是 通 过阐 明 我 们“从 野蛮( Rohigkeit) 走向文明”的步骤,为人类的世界历史作出贡献( IaG 8: 21) 。众所周知,在他 的世界历史视野中,有着强大的世界主义与爱好和平的成分。
Patrick R.Frierson. Denkungsart in Kant's Anthropology for a Pragmatic Point of View( 《从实用角度看康德人类学中的思维方式》) ,Matthew C. Altmaned.,The Palgrave Kant Handbook,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2017: 660-661.
Norbert Hinske,Die tragenden Grundideen der deutschen Aufklrung: Versuch einer Typologie( 《德国启蒙运动的基本
思想: 类 型 学 的 尝 试 》) , in Die Pbilosophie der deutscben Anufklirung: Texte und Darstellung, ed. Rafaele Ciafardone. Stuttgart: Reclam,1990: 435.
我在阅读了 Kulbach( 1975) 之后,首次提出了一种“道德地图”的概念。Fricdrich Kaulbach,Welche Nutzen gibt Kant der Geschichtsphilosophie? ( 《康德给历史哲学带来何种利益?》) ,in Kant-Studien 1975,66: 65-84。
与其他动物不同,人类的天命不是固定的或预定的,因为我们是自由的造物,必须决定是否以及如何追求我们的使命———参考 SF7: 83。
SF 是 Der Streit der Fakultten( 《系科之争》) 的缩写。———译注
V-Anth / Fried 25: 472; 也可以参考 Ia G 8: 29———进一步讨论请参考 Louden,Kant and the World History of Humanity( 《康德与人性的世界史》) ,International Yearbook of German Idealism 2012,10: 3-17。Ia G 是 Idee zu einer allgemeinen Geschichte in weltbürgerlicher Absicht( 《关于一种世界公民观点的普遍历史的理念》) 的缩写。———译注
最后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包括“其范围内的整个人类”( RGV 6: 94) 的世界性道德共同体,只有在人类摆脱了野蛮人的无法无天之后才能实现,并加入“国际联盟( Vlkerbund) ,每个国家,即使是最小的国家,都可以期待其安全和权利”( IaG 8: 24) ,并最终实现“永久和平”。 鉴于当前世界事态的现状,在不久的将来,任何人都不应该为尽快实现这一愿景而翘首以待。但我目前的主要观点只是强调,康德人类学这一方面明显的道德维度———并注意到康德人类学中的这股强大的目的论暗流,也证明了他的人类学并非是一种观察学的说法( Br 10: 146) 。康德式人类学大多但不完全是经验的,因为目的性概念是“一个特殊的先天概念,其起源仅在于反思性判断力”( KU 5: 181) 。
上面列出的康德人类学中一些不同的伦理维度,虽然并非详尽无遗,但足以廓清关于康德没有伦理人类学的谬种流传。伦理人类学是实用人类学中一个重要而又必要的子领域。这是一个关键的方法,我们可以利用我们的人性经验知识,如果我们忽视它,我们将陷入危险。
The Moral Dimensions of Kant's Anthropology
Robert B. Louden
【Abstract】Anthropology became a subject in universities in the era of enlightenment. Kant's anthropology is moral Anthropology,belonging to pragmatic anthropology,which helps to reveal the source of morality by providing human empirical knowledge. However,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the orientation of Kant's anthropological thought in academy,which some people interpret as a supplement to pure moral philosophy. According to the concept of Kant's relevant texts ( such as the“politeness”“moral education”“aesthetics”) ,the said viewpoint is difficult to establish; rather,the empirical knowledge of human nature can be applied to moral purposes,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and perfection of ethical community. As rational beings,the rational part can help morality,and its inclinations subject to affections hinder morality.Therefore,it is clear that Kant ' s moral anthropology can improve the moral Weltkenntnis to help the development of moral education and character development,and then make clear that human's final lead to peace and the moral life.
【Keywords】Kant,Anthropology,Moral Education,the Vocation of the Human Species
参看 Ze F 8: 341-386; 进一步讨论参考 Louden,Cosmopolitical Unity: The Final Destiny of the Human Species( 《世界政治统 一 性: 人 类 的 最 终 命 运》) ,in Kant ' s Lectures on Anthropology,Alix Cohen ed.,Cambridge: CambridgeUniversity Press,2014: 21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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