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汣漓 编辑|露露
在二三十岁的人生里,我们总是拼了命地往前跑,从不曾言弃。我的理想不停地生长,不停地夭折,不停地从头来过······
17岁那年,我上高三,偷偷卖掉所有的书,宣称自己退学,要去北上广闯荡。
我辍学回家的那一晚,父亲急得脱下鞋直接甩向我,“一个女孩子,不好好上学,要去闯荡,你野心倒是不小啊!是不是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们养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大学毕业以后一样还是要找工作,那么我何不早一点行使我的权利?”
父亲很是无奈,大概只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孩子才会说出这样滑稽的话。
“好,既然这是你自己最想要的选择,那么将来后悔了可别埋怨我们。”
在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一个高中还没有毕业的未成年女孩带着1500块钱凭着一腔孤勇去了深圳,开始了我所谓的生活。
刚到深圳的几天,我住着最便宜的招待所,四处奔走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辅导小学生的家教兼职,却在入职之前被一个学历比我高的人抢走了。
转达了几天,兜里的钱所剩无几,但我还是一无所获,就连去应聘服务员都至少需要大专毕业。后来一家餐厅的老板见我可怜,就给了一份刷碗洗盘的工作,一天工作14个小时。奈何我接二连三的不良饮食、耐不住高强度的工作,最终病倒住院。
老板因为害怕惹麻烦,帮我付了医药费留下500块钱后就辞退了我。最穷的那两天,我连招待所都住不起,硬是在酒店大堂沙发上凑合了两晚,最后只好买张火车票回家。
也就是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让我明白:没有学历,你就什么都不是。
回家见到父母的一瞬间,我扑通一声跪下,上来就说:“爸妈,我再也不想出去了,我要回去好好读书上大学。”爸妈眼里虽然充满了疼惜,却还是很严厉地说:“怎么,受不了外面的苦,后悔了,才想起来我们,想到回家来?”
我第一次哭得这么惨,也是第一次这样铿锵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上学。”
父亲见我如此坚持,便很欣慰地同意了。
正如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所说,很多人都是不愿意去吃学习的苦,却愿意去吃生活的苦,因为学习的苦需要自己去一点一点地啃,而生活的苦,你躺着就能来。也只有真的吃过身体之苦的人,才会明白学习之苦才是最简单的一种。
我如愿回到以前的学校上学,因为以前学习成绩极度不好,辍学又耽误一些时间,第一年高考,我没有考上。为了顺利考上大学,拿到更好的学历,我选择了复读,走一个艺术生,学编导。
当时我家里真的没什么钱。我在家排行老大,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两个妹妹都在上小学,弟弟还是襁褓中的孩犊。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爷爷奶奶在老家种着几亩田地。而编导也不是字面上理解的那么简单,想靠特长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必然要烧很多钱。
说来真的很庆幸也很感动,父母并没有因为害怕花钱而反对我学艺术,反而对我说:“只要是你想明白的事情,我们都会支持。”
也遗憾的是,复读了一年,我还是败在了文化课上,与本科失之交臂。我不甘心,又选择复读一年。
第三次高考,在查询成绩的前一晚,父亲问我,“明天就要查成绩了,紧张吗?”我刻意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说:“当然不啊,我有信心这次一定可以的。”
父亲笑了笑,但是我却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和我一样的惴惴不安。这两年,因为我复读,全家都过得小心翼翼,父亲拿出家里一大半的积蓄给我请了个私人家教,也因为作为大姐的我需要争分夺秒的学习,家里一些小活都由两个妹妹代劳了。
20岁,我终于考上大学——被浙江的一所二本艺校录取。
这世上从不缺乏传奇,大部分的传奇,不过是由普通人的心意转化为实际行动。有种可以对抗命运的力量,叫努力。
上大学以后,我并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悠闲的大学生活,除了学专业课知识外,我还找各种兼职赚钱,自学PS、PR、AU、视频剪辑等,极力攒钱买了一架不是怎么贵的相机。后来和同系的同学一起开办了一个社团——微电影协会。我们经常为了要拍出好片子,多地奔波,来回辗转。
大学毕业后的几年,我和同学一起去了深圳创业开拍摄班,开影视公司。
那几年也是我混得最惨烈的时候,仿佛除了别人看起来的自由、文艺之外,我一无所有。
有一次同学聚会,大家开始谈论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时候,我一个女孩子,喝得醉醺醺的,许是酒精的作用,我一把摔下酒瓶,声音沙哑着怒吼,“你们还好意思比惨,谁有我惨?惨到不敢回家,因为真的没有脸面见我的父母。”
那时我27岁,一个曾经说25岁要买车买房还要把自己交给爱人的女孩,现在却还住着合租房,没有男朋友,在外飘荡着。
有一次放假回家,父亲问我的拍摄班怎么样了,我突然捂着脸大哭。父亲一声不吭地拿了张银行卡给我,说是这些年特地给我攒的。我知道不能要父亲的钱,但是我不得不要。
剧本写到一半进行不下去了;许多高质量的拍摄器材占用大量的资金;影视行业发展迅猛,早已不是一枝独秀的时期;更是找不到投资人;合资的一些同学为了在这片城市立足,也相继离开,付不起城区昂贵的房租被房东赶出来。
我暗自发誓要把这些年欠父母的钱和恩情加倍偿还,但是,还是想再试一试。因为不能怕痛和错,不去经历这一切,自己如何能获得那份内心的充盈和强大的力量呢?
我开始线上线下两头进行,有关专业的电子书、音频、视频、解说和资深大牌影片储存在手机里,走哪看哪,知识的输入输出从来都没有懈怠过。还报了些课程跟着许多大咖学写剧本,学拍摄。常年游荡四方找素材,找团队,找投资人。我说:“要用自己的剧本和专业技能,拍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29岁,我创业大概5年。这期间,有赔过,有赚过,有激动过,也有崩溃过。我付了首付分期还贷在浙江买了个一室两厅的小房和车。好景不长,一年后,母亲就哭着打来电话说,弟弟被检查出得了白血病。
我开始向所有的朋友借钱,把车、房、股份和其他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我知道,父母老了,弟弟妹妹还小,我必须担起家庭之责。而像我一样在大城市打拼的朋友过得也都不是特别好。
也许是命运善妒吧,总吝啬赋予世人恒久的平静,总是猝不及防的把人塞进过山车,非要把圆满的颠簸成支离破碎的。
如今,我30岁,在这些年里,无数次跌倒,跌倒,又站起,站起······
原来年少时代,我们都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总觉得生活的平凡很平淡,所以莽莽撞撞,可是后来才发现,平凡的生活里充满了磕磕绊绊还得要有坚强,我们只能勤勤恳恳。
人生,就像是在爬山,翻过一座山,再翻下一座山,起起伏伏,高高低低,人生常态,便是如此。
累吗?累,那为什么不放弃?我们情愿承受生活的苦,情愿每天都和生活对抗,是为了用自己手上的火炬引燃生活,更是为了终有一天,能强大到足以保护我们爱的人。
汣漓,静若处子,动若疯子。有生之年,忠于生活,不辜天色,不负美食。追求风雅,却又是个浪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