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山
七十歲，該是人生享清福的歲月了
她的兒女也已長大，並且活得
一個比一個昌盛
她用拾荒來的錢蓋了一幢
三層樓的小別墅
裝修蠻具有時代感
她的小兒子和她在一起生活
她的小兒子是國家公務員
多少次，小兒子求她
不要拾荒了，又不是不能養活她
他的大兒子和女兒也一個個
苦口婆心開導她
但她就是不依，每一天進行了她這一生
乾了四十多年的拾荒
猶如對待一件嚴肅
認真的事情一樣專心
沒辦法，他們只能隨著她
他們只能默默地遭受，世人的白眼
她的小兒子是我的朋友
很多年前我就在他們家住過
郊區的小院落，乾淨，別致，開滿紫藤花
直到現在我都還念念不忘
她勤勞，善良，做得一手好菜
其味道到現在我也還一直
念念不忘
國慶那天，我又聽到了她吆喝的聲音
滄桑但更有穿透力
她是主動來幫裝修戶收拾屋子的
那些裝飾公司似乎與她都很熟
他們不用打掃，不用付費，只要把剩餘的垃圾
歸她拉走就行了
我看她坐電梯到了三十樓
這裡恰好有一個房戶
等著搬家
中午間，我看完國慶閱兵
想到外面吃點東西
電梯里我又看見他
電梯被塞得滿滿的廢紙和廢塑料
如一座假山
因為是前輩，因為是朋友的母親
又同乘一趟電梯
我幫忙著把那些東西搬到小區的
大門口。她轉去推三輪車
眨眼功夫，兩面鮮艷的五星紅旗出現在小區大門口
清澈地映入了我的眼帘
她在三輪車的左右護欄，用繩子綁住了二面
比較大的五星紅旗
我的眼睛一片濕潤，為眼前這位
辛勞的母親
一個拾荒的母親
她像我的祖國母親一樣偉大
就像登山，有勇氣者不難
我們不要把外面當家裡
要把外面也當家裡
清潔和整齊需要你付出
均速的汗水
比如丟垃圾，在家裡
你是怎樣教育孩子的
到了外面
你怎麼又變了一個人
變得自己像一堆垃圾
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
變得在家裡對子女的諄諄教導
在此刻變成了別人眼裡
投射出來的兩束光
你如此臉不紅心不跳
如此大言不慚
你說撿垃圾那是環衛工人的事
有這個行業就會有垃圾
你不丟她們就要失業
這是什麼歪理邪說，那一次
我跟你猴急，以至於到現在你都還罵我
假清高
清高就清高吧，只不過我這個習慣
不是裝的
這習慣與生俱來
無論家裡還是外面
我喜歡保持一塵不染的潔凈
任何人可以明哲保身
任何人可以隨意像我一樣，很多時候
我也不是保衛環境的模範
面對迎面飄來的一個塑料袋
我躲閃不及，熟視無睹
但我絕不會輕易丟下一快紙片
我如果不小心遺落
我會很仔細地拾起這片垃圾
找到它的家
不過就是隨手的事
一點也不難，一點也不要和別人
爭強鬥狠
明誠守禮，是我們民族
古老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