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恍恍惚惚二十年,回頭一看,父親已經的頭髮變成地中海了,母親也由以前的溫良恭儉讓,變得囉囉嗦嗦,而我,也開始一點一點懂了父親。
其實,上大學以前,我非常討厭父親,甚至心裡有點看不起他。因為我總覺得那個男人沒膽量,沒才幹,沒知識,還愛指手畫腳。
(一)
記得小時候,尤其是零幾年,市場經濟發展地特別好,我姑姑姑父在那時乘機賺了一把大的。然後他們回來跟我父親說:你跟我們走吧,我借你錢,替你找攤子,給你住的地方,沒幾年你這日子就起來了。
我父親瞅了瞅我們,又看了一眼在床上癱著的爺爺,而後抽了口他那兩塊五的煙,說:走什麼,你看我現在走的了嗎?
我當時聽到父親這句話,第一感覺就是:這人真窩囊。有什麼走不了的,家裡老小有媳婦照看著,地里租給別人不就走了嗎?還走不了,我看是不想走,這算什麼男人!
(二)
很快,我上高中了。在我們那個小地方,上高中是得到城裡的。這時候,父親說,你去上吧,學不成你就跟老師說:我們不讓你上了,你就回來。
我一聽這話冷笑了一聲,心道:喲,這是不準備讓我上了啊,你可瞧著吧,我非考個好學校不可。
於是,我這高中三年節衣縮食,拚命學習,每年爭取拿補助。最終考上了大學,只是,考到了我不怎麼喜歡的文學系。
這時候,我父親又說話了,他說:你這上了中文系是不是可以寫稿子了呢?我記得我上學時候就有老師靠投稿子生活呢!你記得到時候把我的事跡寫成文章啊!
聽到這話,我沒理他。我媽見我不跟他說話罵了他一句:你不會說話別說行不?好好一句話被你說成啥了!
他沉默的看了我一眼,往床上一躺,嘆到:老了!不中用了。
(三)
今年,我大三了,在大學這幾年我為了和父親置氣,決心,不跟家裡討生活費。所以,從大一開始我就利用寒暑假打工,賺取生活費(學費是貸款的)。
當然,學生打工是極不容易的,所有的商家都利用學生善良、沒見過世面、膽小等等弱點從學生身上榨取最大的價值。而我,也在這坎坷的旅途中知道了人生的不易。
大一暑假的工廠里我經歷了近兩個月如機器一般的慘痛生活,除了中午四十分鐘吃飯,剩下的時間裡,從早上六點半開始站著翻月餅一直到晚上出完才可以休息。這段時間是苦的,但對於我來說,想想不用像父親伸手,心裡就甜多了。
當然,我還當過服務員,被客人罵過;做過課程銷售,得罪了不少同學;當過輔導機構的老師,被人家榨取地啥都不剩。但是,雖然如此,我的生活費還是慢慢有了。
期間,父親有說過:你個女孩子,不回家幹嗎?外面好玩嗎?我沒理他,在我心裡,他就是不想供我上學又覺得我打工丟人,所以想逼我回家結婚。
(四)
前幾天,我回家了。沒跟在老家的他說,倒是母親在電話里提了一嘴,他沒信。結果沒幾天,我在門口坐著的時候聽到了他三輪的響聲。
車一停,他就沖我說:兩年不知道回家,心都野了吧!我看你最後能混成個啥樣!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知道打個電話,不是你姑說,我還不知道呢!
我說:你要是有錢,我至於這樣嗎?
他低下了頭,嘆了口氣,回去了。
(五)
我在家待了一周就走了,走的那天父親突然說他要回老家,然後把我捎到城裡。在我準備進火車站的時候,他黑著臉給了我一千,說,你敢跟你媽說我……
我本不想拿,結果在最後進站時被他強塞到手裡。
我過了站,本想對他喊一聲、去了學校就寄給他,結果,我看到那個男人在看著我流淚。
(六)
我現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外面下著雨,但腦子裡是空著的。
父親的那一千塊在我的右手邊,他那天的淚在我的右胸膛。我想,我與父親這場單方面的戰爭總算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