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子逸
安永富的出場,是要為水花挖一個全村最大的水窖。
這個水窖是他要給水花挖的,但並不是水花想要的。連水花這樣的女子,都知道,在這樣貧瘠的土地上,挖一個水窖,是何等的不切實際。
因為不切實際,於是水花一次一次告訴永富,她想要去吊莊。去了吊莊,雖然剛開始的時候苦,但那裡臨近城市,有水源,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希望。
可是,永富不答應。
在看這段的時候,我沒有看出永富對水花的愛和尊重,我看到的是一個男人的剛愎自用和心胸狹窄。
他不正面回答水花的問題,只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並且不允許水花反駁:我要你怎樣,你就怎樣,你沒有反抗的權利,你只能服從。
水花選擇了服從,可是命運並沒有聽從安永富的話。
土塌了,安永富的雙腿沒了。
一頭驢,換來的媳婦。
水花,是安永富用一頭驢換來的。
在婚禮的當天,水花跑了。安永富是知道水花,不願意這場婚姻的。若是光明磊落的男人,我即使有錢,你若不願意,我亦不強求。
可是對於安永富這樣的男人來說,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不重要,我家出了驢,不管你多不願意,你都該嫁給我。你嫁給了我,我家用了一頭驢換你,你當然要聽我的話。
說實話,這種買賣的婚姻,即使安永富對水花不錯,可這不錯里依舊是帶著盛氣凌人的。
安永富從這段婚姻的一開始,就沒有把水花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
我是主人,而你是歸屬於我的人。
七天七夜,去吊莊。
水花用板車拉著男人,拉著孩子,拉著全部的家當,走了七天七夜走到了吊莊。
在路上的時候,水花是唱著歌的。
她看到的是未來的希望。而永富的表情則是憋屈的。他癱了,他無法不向命運屈服,可是他的內心,並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的腿斷了,他更不甘心,他在這個家裡失去了絕對的主導權。
於是,他開始罵水花,跟水花對著干。他做這些不是因為水花做錯了什麼,而僅僅因為他想要水花對著他屈從順服。他對著水花的娘家人沒有好臉色,即使人家是真心來幫忙的。
他始終掛著他那一張臉,對於水花的辛苦,完全無動於衷。
當馬喊水看到風塵僕僕,那樣艱難地拿袋子的時候,馬喊水眼睛裡流露出的是心疼。哪怕他不願意水花離著自己的兒子太近,可是看到如此艱難的水花,馬喊水心軟了。
可是,當鏡頭切換到安永富的臉上時,他只是憋屈地木著一張臉,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樣子。
我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出一絲,他對水花的心疼。
因為水花學種蘑菇,要死要活。
水花留在了閩寧村,村子裡的人都很照顧她。
按說,安永富該對這些人表示感激的。可是,他並沒有。別人喊他,他不會應。即使別人是來幫他,幫水花的,他也會陰沉著臉。
甚至於水花的好朋友都有了這樣的認知:
她們都小心翼翼地「哄」著安永富,生怕安永富會找水花的麻煩。
最該支持水花的安永富沒有支持水花,那些支持水花的人,也被安永富當成了仇人。
水花想要跟著學習種蘑菇,她學得很好。但是安永富就是不肯讓她學,甚至於他當著水花朋友的面,就摔了東西。水花還是去學了種蘑菇。
於是,安永富開始尋死覓活。
這樣的籌碼,竟然出現在了一個男人的身上,何其可笑。安永富當然不想死,他也不敢死,他只是想要水花屈服,想要水花跟他保證,她永遠是他的女人,她永遠不會拋棄他。
看到此處,突覺水花的悲涼:這場婚姻里,安永富從未真心對待過她。他能動的時候,讓水花順從,他不能動了,也要拴住水花,讓水花屈服。
水花跟安永富做了保證:安永富永遠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
安永富沒有死成,水花的保證,也並沒有讓他安心多少。安永富依舊是那個自私窩囊,心胸狹隘的安永富。而一個女人,嫁給安永富這樣的男人,該是多大的悲哀。
水花在外邊,已經夠辛苦了,回到家裡,還要做家務,做飯,照顧孩子,已經很累很累了,還要去看安永富的臉色。而安永富,始終一副「你欠我」的嘴臉。
我始終認為,安永富這種男人,是最自私的那種男人。而他的自私里,甚至帶了陰險。
其一,我不好,你也不能好。
安永富癱了之後,家裡的條件就已經很艱苦了。水花,以一個女人柔弱的肩,支撐起了這個半塌的家。她想要過好,想要發財致富,想要過上好日子。
水花,也有那個過好的能力。
可是,安永富卻不允許水花過好。因為水花越好,就越顯出了他的窩囊,也就讓他越覺得自己在那個家裡失去了主導的地位。
他不想讓水花去吊莊,不想讓水花去學習種蘑菇,他甚至看到水花努力地要過好,就不能接受。他只想要把水花困在那一方「以他為尊,他說了算」的天地里。
夫妻一場,當一個人因為自己的不好,恨不能把一個人拉到泥潭裡的時候,哪裡還有什麼恩愛。
他只在乎他自己,也只愛他自己。為了愛他自己,他寧願你折斷翅膀,永不飛翔。
其二,你想好,我就折磨你。
自從安永富癱了之後,他就沒有再對水花好過。
他罵她,對她冷嘲熱瘋,稍有不如意,他就能以死相逼。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根本不心疼水花在他癱了之後,過得多艱辛。
他口口聲聲地說著,自己拖累水花,可是既然拖累,那就對水花更好點。但是,他不。他明明知道自己拖累了水花,卻要對水花更差,他口口聲聲說,要去死,要減輕水花的負擔,可其實,他就是以死相逼,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凡他有一點心疼水花,那麼他就該在家裡幫水花做一點家務,讓水花回家後,不必那麼累。
可他就是什麼都不做,就是要水花受那種累和折磨,你不是想要好嗎?那麼你就累吧。這些累就是你該受的,你是活該的。
當一個女人拼盡全力養家餬口的時候,那個男人想的卻是,我如何讓你更難受,更痛苦,這是怎樣的陰險。
可多諷刺,安永富這樣陰險自私的男人,只要他活著,水花就要管他,忍受他。
但慶幸的是,水花這個人物,不是個悲劇人物。
在安永富這樣的折磨下,水花沒有絲毫的退縮。她會對安永富好,因為安永富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親。但是,這並不表示,她能完全服從安永富的安排。
哪怕是安永富以死相逼,水花依舊堅持學習種蘑菇,她心裡坦蕩,也真正知道自己要什麼。
她曾經反抗過命運,但是她最後又順從了,可這並不帶代表著她反抗命運的心就徹底沒有了。
她想要改變命運,想要過上好日子的心,從來沒丟失過。她就像馬得寶一樣,骨子裡就有著往好處去的心。只不過馬得寶的心是張揚的,而水花的心則是內斂的。
因為內斂,於是積攢了更多的力量,等到爆發的時候,也才會更驚天動地。
至於安永富,他這樣自私的人,阻擋不了水花的腳步。他如果這一輩子都走不出這種自私自利,那麼他這一生都會生活在自己製造的這種痛苦中。
水花也會寒心的,水花也會累到,等真到了那一天,這場婚姻的結束,從不水花的忘恩負義,因為他對水花,無恩亦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