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苗小小
01
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因為根據我這幾年養兒子的經驗，我覺得女兒可能會靠譜些；
老王也想要個女兒，因為根據他三十多年當兒子的經驗，再生個兒子可能是報應。
有人說，千萬別生女兒，因為
。
。
。
。
。
你會被美哭的！
馮唐也說：
生個女兒，頭髮順長，肉薄心窄，眼神憂鬱。牛奶，豆漿，米湯，可口可樂澆灌，一二十年後長成禍水。
真的，生個甜美軟糯的女兒，給她穿各種漂亮的小衣服，打扮成洋娃娃，美成小公主，帶出去斬獲一片艷羨的眼光或虛情假意的讚嘆。這種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的快感，想想就能讓人嘴角含笑，心裡美得冒泡！
可惜，人生如戲，導演卻不是你！
女兒剛來，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她就像一枚大頭釘，瞬間戳破了我虛妄的幻想！
雖然我對新生兒的美貌並不抱希望，畢竟她哥剛來時也沒個人樣。但閨女還是讓我開了眼。她黑中帶黃，渾身皺巴，也許是太瘦的緣故，皮膚松垮垮地耷拉在軀幹上，像只來自外太空的小猴子！
老王安慰我：
都說女兒長得像爸爸，別太擔心。
我抬頭看了看他那張紅黑相間的大方臉，恍然大悟，原來是基因在作祟。
我告訴自己，挺住，小時丑，沒準長大就能逆襲成金鳳凰呢！她媽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面例子嗎？
02
我們帶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開始用心灌溉，精心飼養。
閨女也爭氣，漸漸有了人樣，漂亮，瓷娃娃，白胖粉嫩（這些跟她都沒關係），她眯縫眼，小塌鼻，黑得油光水亮，往陰影里一站，能讓人找到地老天荒。
一家人沒底地互相加油打氣：
不怕，不怕，世事難料，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不是嗎？
但很快我就發現事態漸漸朝另一個失控的方向發展。
我媽帶閨女去買菜，老闆娘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菜都是一早運過來的，新鮮得很。
轉頭看到坐在嬰兒車裡的閨女：
吆，您孫子長得很機靈啊！
我媽回來後痛定思痛，決定不能再這麼低調了，以後出去一定要盛裝打扮，搞點排場。
那次出去，她給閨女穿了一件黃色小花裙，套了雙蕾絲花邊襪，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了。
還是同一個攤位，還是同一個老闆娘。我媽心想雪恥的時刻到來了。
老闆娘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呼：
大姐，又來買菜啦？雞毛菜靚得很，今天剛到的，隨便挑。接著指著我閨女說：這種小嫩菜給您孫子下麵條再合適不過。
我媽快跪了，沒看到人家穿著裙子嗎！
她扔下雞毛菜，氣呼呼地回來了：
再也不去這家買菜了，這種眼神能賣什麼新鮮的好菜？
03
別人眼瞎也就算了，讓我不能忍的是自家人的眼神也不好。
過年帶兒子去看瘋狂的外星人。當看到落魄的外星人被套上衣服當猴訓時，兒子大聲叫起來：媽媽，快看，是妹妹，小猴子是妹妹。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小朋友可不能說瞎話。妹妹哪裡像猴子！
兒子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認真告訴我：
媽媽，就眼睛不像，妹妹眼睛沒猴子大！
我不知道是該揍他一頓，誰讓你在電影院裡喧譁？還是該誇他一下，真善於觀察！
04
顏值不夠，那就品味來湊。小女孩嘛，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打扮，穿對了，總會有花開怒放的那一刻。
那天，我給她戴上粉帽子，套上粉裙子，穿上粉鞋子，一番精心打扮後，我牽著粉紅女郎風光出門了。
休息時，鄰座一個風姿綽約的妙齡女郎，抱著寵物狗，嘴角噙笑，頻頻向我們側目。
我就知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用心與否大家是能感受得到的。
果然，姑娘開口讚嘆：
哇！好漂亮！
你看，人生海海，何必在意一時的浮沉，用心就能有回報！
我那句謙虛的「哪裡哪裡」還沒來得及吐出口，就聽到姑娘接著說：真的，好漂亮的帽子，跟《貓和老鼠》里那隻貓帶的一樣。
姑娘，你說你，看在帽子的份上，就不能順嘴夸下人嗎？
姑娘摸了摸懷裡的吉娃娃，略帶羞澀地說：請問哪買的，我也想給我家豆豆買一個！
05
女兒雖然不美，但卻讓我有了發現美的眼光！
有一次，一個約莫上小學的熊孩子，在電梯里旁若無人大聲喧鬧，隨手扔包裝盒，還手欠地摁亮了7,8個樓層的按鈕。
但是，我沒有像以往那樣惱怒，也沒有偷偷在心裡翻白眼，還莫名對他有點好感。
因為他說：這個小妹妹，笑起來沒牙齒，無牙崽，哈哈哈哈哈。
他雖然熊，但好歹不瞎啊。
你看，每個人都是有閃光點的，只要善於挖掘，總能發現他人美好的一面。
自從生了女兒，我待人接物的忍耐度和包容心都有了提高！
06
《檀香刑》里有句話：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個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圓滿了，馬上就要虧厭。
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
閨女雖然不漂亮，但耳聰目明，能吃能睡，耍潑打滾樣樣都會。
她雖然不漂亮，但卻不妨礙我花痴一樣愛著她。愛她笑起來的眯縫眼；愛她邁起來的小短腿；愛她喊媽媽的那張小嘴；當然，我更愛的是她睡著後擁抱自由的銷魂滋味。
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用心造就的藝術品，藝術當然不分美醜，能陪他們慢慢長大，恐怕是我們這輩子做得最藝術的一件事兒！也是最破產自豪的一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