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漢帝國韜光養晦,一心一意謀發展時,遙遠的北方草原,冒頓單于又出么蛾子了。
白登山戰役過後,劉邦灰溜溜地回了長安,匈奴則氣勢大盛,繼續對漢帝國發動進攻,搞得劉邦心煩意亂。
在婁敬的建議下,劉邦派出了一位宗室女子,經過一番包裝,把這位冒牌公主用盛大的車隊送往匈奴,從此開啟了中國歷史上無奈的和親時代。
原本以為,這下子匈奴人能消停幾年,可沒想到,劉邦去世才三年,不安分的匈奴又開始挑釁漢帝國了。這一次,他們帶來了一封信,收件人正是漢帝國的實際掌權者——呂后。
呂后展信一看,只見信中寫道:
我是孤獨寂寞的君王,出生在濕地草澤,成長於廣闊原野、牛馬成群之鄉,多次到達漢朝的邊境,希望能夠到漢朝遊覽。陛下現在孤身一人,寂寞獨居,我們倆各為一國之主,彼此都不快樂,沒有什麼可以自娛自樂的,不如你就嫁給我,正好可以互補有無,不知你意下如何?
還沒讀完,呂后的臉色一下子青了下去。《水滸傳》中,丘小乙唱過一首歌,跟這個意思差不多:你在東時我在西,你無男子我無妻。我無妻時猶自可,你無夫時好孤恓。咱倆現在都是單身狗,好不寂寞!不如,在一起了吧!堂堂國母,竟然被匈奴如此調戲,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對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呂后將信扔在地上,恨恨道:「匈奴小兒欺人太甚!」幾個朝中大臣接過信,只匆匆掃視了一眼,臉色頓時白了,隨即,重重地嘆了口氣。
呂后氣得青筋暴出:「我要發兵出擊匈奴,諸位意下如何?」話音剛落,只見一人挺身而出,脫口而出道:臣願帶領十萬兵馬出擊匈奴,殺他個片甲不留!呂后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妹夫樊噲,此刻怒髮衝冠,一副激動的樣子。她心中感慨一聲,關鍵時刻,還是自己人靠譜啊!樊噲一帶頭,其餘的人也看出了風向,站了出來,個個慷慨激昂,唾沫橫飛,給樊噲點贊:「還是樊將軍牛啊,此次出征,定能將匈奴人打到懷疑人生!」乍一看,這種表態貌似赤膽忠心,其實誤國最深的就是這幫人。兵法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幫鳥人別說連匈奴兵力多少,戰馬多少,統統不知道,就是連自己兵力也兩眼摸黑。反正我不管,主張打,那是我的事,我主張打了,我就愛國,至於打得贏打不贏,關我屁事?打贏了,那是我有先見之明,打輸了,那是你指揮不當,正好收拾你!
呂后聽得很舒服,就在一片馬屁聲中,獨有一人站了出來,喊了一嗓子:我反對!大伙兒一下子有點蒙,誰膽子這麼大,敢跟呂后對著干?目光聚集過去,正是中郎將季布。
只見季布昂首挺胸,大聲道:就憑樊噲剛才這句話,就該把他拉出去斬了!季布語驚四座,呂后的臉立馬晴轉多雲。大伙兒看熱鬧不嫌事大,心裡開始嘀咕,這樊噲是呂后的妹夫,如今呂后大權在握,已是朝廷的實際掌權者,你反對樊噲用兵,不就是擺明了要反對呂后嗎?你不過是一個降將,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季布,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呂后狠狠地瞪了季布一眼,眼裡冒出了火來。樊噲也瞪著他,目光有點不善。季布倒是很淡定,向呂后行禮後,不慌不忙道:「想當初,高祖皇帝率三十二萬兵馬出征匈奴,尚被圍困白登山。當是時,你樊噲身為上將軍,都不能替之解圍。現在傷疤還沒好,你就忘了痛,還大言不慚地說十萬兵就能擺平匈奴,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這種口出狂言之人難道不該拉出去斬首嗎?」
季布的一番話震住了在場所有人。是啊,想當初,劉邦帶著三十二萬軍隊親征,結果反被包了餃子,在白登山上睏了七天七夜。連劉邦都沒有把握能打贏匈奴,你樊噲何德何能,敢夸下這海口?
大伙兒的目光齊刷刷朝樊噲射過來,樊噲的臉頓時漲得通紅起來,丟人了,丟人了啊!
呂后很生氣,一揮手,退朝!
生氣歸生氣,對於漢帝國和匈奴的實力,呂后心中還是有一本帳的。季布的話雖然說得狠了些,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漢朝建國已經十年,隨著劉邦的去世,當初從血與火的戰爭中脫穎而出的名將如韓信、彭越、英布早已離世,放眼望去,朝中能打仗的人寥寥無幾。
更何況,秦末的農民起義和漢初的漢匈之戰嚴重透支了國內的青壯勞力,漢朝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員。劉邦登基後,連四匹相同顏色的馬都找不齊,何談開戰的勇氣?
任何一個理智的統治者,都不會冒著帝國崩塌的危險,去打一場成功率約等於零的對外戰爭。
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服軟?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掙扎後,呂后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她讓自己最信任的大謁者,也就是司禮官張釋寫了一封言辭謙卑的回信:
單于還記得老身,賜我書信,令我誠惶誠恐。可我現在已經年邁氣衰,頭髮跟牙齒都開始掉了,走起路來也搖搖晃晃的。我想單于一定是誤聽了別人的話,要跟我這樣的老太婆結秦晉之好,單于您這不是在污辱自己嗎?老身反省一番,自以為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單于的事,您還是放我一馬吧!我送給您兩輛馬車,八匹駿馬,還望您笑納。
卑微嗎?確實卑微,可人家實力擺在那裡,由不得你不低頭。
為了防止冒頓空虛寂寞冷,又想起自己這個老太婆,呂后又安排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前往匈奴。對於送上門的美女,冒頓自然是笑納,並且回了一封信:
我冒頓愚昧,實在是因為不懂得你們文明國家的禮儀,對您多有所冒犯,還好得到了您的諒解,才沒有讓兩國陷入戰爭,望乞恕罪!
面對匈奴使者離開的身影,呂后咬牙切齒地發誓:匹夫無不報之仇,冒頓小兒,這筆帳咱回頭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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