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記者 韓繼波 圖文編輯/陳永傑
新媒體編輯/陳炫之
採訪專家：
李建民（北京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水環境與水資源保護研究所所長）
閔紅平（中建三局綠色產業投資有限公司責任工程師）
4月20日，國內多家媒體轉載了法新社關於在巴黎非飲用水（用於清潔街道的水）中發現微量新冠病毒，但居民飲用水不會受到污染的新聞，這條新聞引發了人們對飲用水是否會受到新冠病毒污染的擔心。
而在國內，專門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定點醫院——湖北武漢火神山醫院隔離病區距離知音湖的最近處僅25米。雷神山醫院隔離病區距黃家湖的最近處只有580米。北京小湯山醫院坐落在地下水資源豐富的京北小湯山鎮。
圖為武漢火神山醫院的設計圖（圖片來自網絡）
以上三家醫院所處區域的地表水、地下水資源豐富，所以人們擔心醫院的新冠病毒通過糞便、生活污水、醫療污水或者流經醫院的雨水，污染周邊地表水和地下水，從而傳播新冠病毒。
前端切斷病毒傳播 後端消殺保障
針對巴黎非飲用水中發現微量新冠病毒這個問題，2020年重建的小湯山醫院驗收專家組成員、北京市環境保護科學研究院水環境與水資源保護研究所所長李建民表示，「注意到了相關報道，但由於兩國的國情不同沒法做出準確判斷，可能是巴黎市政設施管理的某個環節出了紕漏，如果要做出準確的判斷，還需要科學深入的調查。」
李建民是醫療污水治理領域的專家，他坦言，因為北京、武漢等國內城市的前端工作做得好，結合後端醫療廢水的嚴格消毒，所以北京市政管網裡的水、地表水、地下水水質都是達標、安全的。大家沒必要擔心。
李建民繼續解釋，「前端工作是指中國工程院院士李蘭娟說的早發現、早診斷、早隔離、早治療，『四早』對控制新冠肺炎疫情、避免二次污染非常關鍵。」他認為，前端控制住傳染源、切斷病毒傳播途徑是基礎、是關鍵，後端各傳染病醫院醫療廢水從收集儲存到生物處理，再到出水消毒，全部按照國家標準消殺病毒、達標排放是技術保障，前後兩端同時發力、持續作用，大家沒必要擔心國內醫療廢水產生二次污染。
李建民說，「大家更沒必要擔心今年重建的小湯山醫院醫療廢水問題。3月8日，作為驗收專家組成員，（我們）實地勘察了小湯山醫院的醫療廢水處理設施，該處理系統分為地下和地上兩部分，地下預處理部分均採用玻璃鋼儲存罐，地上採用鋼結構一體化處理設備，地基採用防滲混凝土。專家組勘察後，提出了9項整改意見。比如，要對污水處理站所有外露UPVC管道進行保護的意見很快就落實了。」記者了解到，3月16日小湯山醫院投用前，驗收專家組提出的污水處理站所有整改意見均已全部落實。
據悉，小湯山醫院地下水水位高、水資源非常豐富，為了避免挖穿土層、防止地下水上涌，今年重建的小湯山醫院病區樓房採用模塊化貨櫃式結構，所以並不需要對地基部分進行大深度挖掘，防止了地下水與地表水接觸。「很多媒體擔心醫院的醫療污水滲透到地下水完全是不了解實際情況，」李建民說，「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小湯山醫院是在2003年非典醫院的原址上重建的，採用不破壞現狀的防滲結構，在底墊層上整體澆築防滲混凝土地基，再加上硬化地板，醫療污水不可能穿透層層『鎧甲』滲入地下。」
重建後的小湯山醫院病區樓房採用模塊化貨櫃式結構（供圖 李建民）
「小湯山醫院的污水，一類屬於醫療污水，大都來自診療室、化驗室、病房、手術室等部門，這裡面就包括病人糞便；另一類是醫院工作人員排放的生活污水。因為新冠病毒傳染性非常強，所以要對醫院的全部污水進行全收集、全處理。」李建民介紹，「小湯山這類傳染病醫院的污水，需要經過四級凈化。」第一級凈化是殺死部分病毒的預處理；第二級凈化是通過微生物吃掉醫療污水中有機污染物的生物處理；第三級凈化是採用膜生物反應器（MBR）進行深度過濾凈化；第四級凈化則是對處理合格的排水投加次氯酸鈉等化學藥劑。李建民說：「經過四級凈化，小湯山醫院排出的醫療污水中新冠病毒、腸道致病菌、結核桿菌就全部被殺死了，而且水體中的生物需氧量（BOD）、化學需氧量（COD）、總氮（TN）、氨氮等污染物質全都是達標的。」
小湯山醫院的醫療污水處理設施（供圖 李建民）
據悉，重建的小湯山醫院為了做到萬無一失，污水處理站採用了雙迴路、雙保險系統，即使一組設備發生機械故障或是需要
檢修，另外一組也能把整個醫院產生的廢水凈化處理乾淨。
4.5小時消殺新冠病毒
火神山醫院隔離病區距離知音湖最近處僅25米，雷神山醫院隔離病區距黃家湖最近處只有580米，如何做到醫院「滴水不漏」，不讓醫療污水影響周圍水體？
作為火神山醫院、雷神山醫院水務環保工程的設計和建設單位，中建三局綠色產業投資有限公司責任工程師、水務環保專家閔紅平向記者解答了這些疑問。
「經過實地考察，專家們發現火神山醫院臨近後官湖和知音湖，最近處僅25米，如果火神山醫院發生污水滲透、泄漏，將造成嚴重的環境污染。」閔紅平說，所以專家們同意採用兩層土工布之間加鋪一層高分子聚乙烯膜（HDPE）的「兩布一膜」防滲層的方案。
工人們正在鋪設防滲膜（供圖 閔紅平）
閔紅平表示，「兩布一膜」本身有著優良穩定的化學特質，再加上高密度聚乙烯防滲膜具有很高的防滲係數和良好的耐熱性和耐寒性，其使用環境溫度為高溫110℃、低溫-70℃，能耐80餘種強酸、鹼等化學腐蝕，長時間裸露仍能保持原來的性能。
「兩布一膜」結構示意圖（供圖 閔紅平）
鋪設「兩布一膜」前，工人們在平整過的地面上，鋪設了20厘米厚的砂子，這比設計方案要求的厚度厚了5厘米。鋪設完「兩布一膜」後，工人們再次鋪設20厘米厚的砂子，整體就比設計方案厚了10厘米。技術人員說，「上下20厘米厚的砂層，可以保護中間的防滲膜免受碎石尖角刺破，而且這種復合形式與其他復合土工膜相比，具有更大的抗拉強度和更好的防滲性能」。「火神山、雷神山兩座安全島醫院除了鋪設『兩布一膜』防滲外，還有混凝土基層和鋼筋混凝土地面層，將地上建築物與地下水、土壤進行了很好的物理隔離，大家不必擔心污水滲漏問題。」閔紅平說。
由於新型冠狀病毒的傳染性強，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的污水處理工藝則採用了更高的標準。據悉，兩座醫院按照《傳染病醫院建設標準》實施，採用污水、雨水、醫療垃圾單獨收集處理工藝設計。
閔紅平介紹，「按照醫療機構污水排放的高限估算，火神山這樣的一千張床位傳染病醫院，日廢水產生量大概是800噸到1000噸的水平。醫院污水主要來自住院部、門診室、實（化）驗室、食堂、浴室、衛生間、試劑室、洗衣房以及宿舍區等場所排放的污水。」他又補充說，「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的污水處理站與小湯山一樣，採用雙迴路、雙保險系統，最大處理能力達到2000噸/日，其中一組設備發生機械故障或者接受檢修，『備胎』就可以頂上。」
採訪中記者獲悉，火神山、雷神山醫院處置醫療污水的消毒劑投加量和消毒停留時間，都高於、長於國家要求的傳染病醫院消毒劑量和時間。醫療污水必須經過「預處理消毒-化糞池-提升泵站-調節池-移動床生物膜工藝消毒-高效沉澱池-折流消毒池」7道工序的處理和消毒。技術人員表示，7道工序中最關鍵的一道是折流消毒（一種增加消毒面積和時間的消毒方式）。新型冠狀病毒十分「狡猾」，為了避免病毒二次傳播，採取了最嚴格的消毒處理，除了加大投藥量外，還將停留時間從國家規定的1.5小時提升到4.5小時，三倍於國家標準，確保完全殺滅病毒。經過凈化處理、達標後的污水不會直接排入自然水體，而是輸送至市政管網，進入城市污水處理廠接受再次處理。
技術人員對雷神山醫院消毒後的污水進行水質監測（供圖 閔紅平）
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為了確保污水達標排放，建設了在線監測系統。這套在線監測系統不僅擁有自校正功能，還必須接受武漢市生態環境局和衛健委的定期監督。當地生態環境局會定期到兩家醫院對在線監測系統進行盲樣比對檢測，根據盲樣檢測數據，判斷在線監測數據的準確性和污水處理系統的運行狀況。
另外，整個醫院的雨水系統也建設了雨水調蓄池和消毒劑投加裝置，對雨水也進行嚴格的消毒，消毒後的雨水再排入市政管網，接受污水處理廠的再次處理。
國標與「新冠」說「永別」
「疫情期間，不管是北京的小湯山醫院，還是武漢的火神山、雷神山醫院，或者是其他城市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醫院，凈化後的水質都必須符合《醫療機構水污染物排放標準》這個國家標準，可以肯定相關國家標準、行業標準和規範是切實得到落實的，所以大家不用擔心國內地表水、地下水水質受疫情影響。」李建民加重語氣說。
2月1日生態環境部發特急通知要求，疫情地區、沒有污水處理設施或污水處理能力未達要求的醫院，要按照《醫院污水處理工程技術規範》及《醫院污水處理技術指南》，結合實際情況建設臨時性污水處理設施、選用氯或其他消毒藥劑。這樣做就是要實現醫療污水全收集、全處理，不留隱患。
4月18日發布的《2019年北京市衛生健康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19年，北京市醫療衛生機構已經超過1.13萬家，醫療污水排放量估算每天在4至6萬噸，約是城市污水總量的1/100，凈化後的水質是有技術和管理制度雙保險的。
生態環境部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對各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醫院污水處理、醫療廢物轉運、醫療廢物暫存庫等進行日巡查、日專報，確保涉疫醫療廢物得到規範處置，保障涉疫污水穩定達標排放。
疫情發生以來，全國地表水環境質量以及飲用水水源地水質安全，均未受到疫情防控影響。
本文由中國數字科技館和北京科技報《科技生活》聯合採寫
出品：科普中央廚房
監製：北京科技報 | 科學加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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