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春天,總是來得慢一些。今年的4月初,為了能夠讓孩子感受春天,我們帶著孩子去郊外,尋找春的影子。
當孩子看到在原本乾枯的樹枝上已然冒出的細小的嫩芽時,他驚呼著:「爸爸、媽媽,你們看呀,小樹發芽了,很快我就可以看到花開了!」看著他那驚奇的神色,我突然想起了中學時學過的朱自清的散文《春》: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一切都象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裡,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著,趟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
——朱自清 《春》
當春天的腳步慢慢地近了,萬物復甦,山色朗潤,一切是那麼的富有生機。
今天我們便來一起學習一個漢字——「木」,那嫩芽長出的地方。
《世說新語·言語》記載了東晉大司馬桓溫的一個故事。桓溫早年在做琅邪內使的時候,曾經在金城種過一棵柳樹。後來,桓溫在北征時路過金城,再次見到自己當年栽種的柳樹已經長得有十圍那麼粗壯了,他不由地感慨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桓溫感嘆時間的流逝,人世間的滄桑巨變。此處的「木」便是它的本義「樹木」的意思。
當我們種植的一棵棵樹苗在人們的呵護中慢慢長大,長得可以為人所用的時候,便會被砍伐,它便不再是一棵有生命的樹木了,而成為人類所使用的材料。所以「木」便有了一個引申義,那就是木材、木料、木頭。
作為老師,我有時會在上課的時候遇到個別的學生,他們偶爾喜歡在課堂上夢夢周公。如果學生是偶爾的疲乏,我會以善意的方式予以提醒。但是這其中不免會有極個別的學生,他會經常與周公相會。在這個時候,我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要和顏悅色,切不可動怒。我便會給他們將《論語》中孔子罵學生罵得最厲害的那個故事——宰予晝寢的故事:
宰予可能經常在老師孔子講課的時候睡覺,孔子提醒過宰予,而他也應當答應過老師不會再這樣了。可是,有一天,宰予居然又睡著了,孔子很是惱怒,他罵宰予:「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於予與何誅?」在孔子眼中,宰予就像那腐爛的木頭不能被雕刻,糞土一樣的牆壁不能被粉刷,簡直是無可救藥了。聰明的學生們會在我的故事中會心一笑,我們便又和諧地上起了課。這「朽木不可雕」中的木便不再是樹木的意思,而是它的引申義「木頭」。
當然,有時在上課的時候,還會出現一些你無法想像的狀況。記得有一次,在講杜甫的《登高》時,等我吟誦完詩歌后,有學生突然舉著胳膊大呼到:「老師,怎麼會有那麼多木頭掉下來呢?」我一下子愣住了,「什麼木頭?哪裡來的木頭?」學生認真地說:「你看,詩里不是說嗎,『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那蕭蕭而下的不是木頭嗎?」聽他解釋完後,我恍然大悟了。
我笑著說:「杜甫可不會仰天望去,看著滿天砸下木頭來,自己還會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自顧自地沉浸在無邊的憂傷中。杜甫是站在夔州白帝城外的高台之上,登高遠眺,他所看到的是江水洲渚之上迎風飛翔的鳥群,是無邊無際、蕭蕭而下的樹葉和奔流不息、滾滾而來的江水。這裡的『木』可不是『樹』、也不是『木頭』而是順風散落而下的『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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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荷馬識字,專欄作家,大學教師。一個讓孩子感覺到文字溫度的媽媽,尋找文字里的故事,認識故事裡的漢字。
責編丨杜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