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4月底,戴季陶隨孫中山離日返上海。1917年,孫中山在廣州設立「護法」軍政府,戴季陶被任命為法制委員會委員長,次年2月兼任大元帥府秘書長。4月,林森署理軍政府外交部長時,戴代理外交次長。
1918年5月4日,因桂系軍閥操縱國會,決議改組軍政府,孫中山受到排擠,憤然宣布辭去大元帥之職。5月21日,孫中山離廣州前往上海,戴季陶同行。孫中山在上海先是住在環龍路63號。兩個多月後,遷入華僑集資購贈的莫利哀路29號住宅。於是,戴季陶也就在上海住了下來。他原本讀過許多馬克思主義著作,當李漢俊在1918年底從日本回到上海時,便經常與他一起探討馬克思主義。他們對陳獨秀、李大釗主編的《每周評論》每期必讀,商議在上海也創辦一個類似雜誌。
五四運動前後,戴季陶受命於孫中山,與李漢俊、沈玄廬一起在上海創辦《星期評論》,作為國民黨中央機關報《民國日報》系列中的雜誌,由戴季陶任主編。
《星期評論》的編輯部最初設在上海愛多亞路新民里5號。1920年2月,遷往三益里李漢俊家。此時的戴季陶撰寫了不少文章,著力於宣傳愛國民主思想,宣傳社會主義思潮,對馬克思主義也作了廣泛介紹。他嘗試用馬克思主義說明中國倫理問題,稱讚馬克思和恩格斯是「天才」,稱馬克思是「近代經濟學的大家」、「近代社會運動的先覺」。他撰文批判有人企圖壓制思想解放,說:「翻譯馬克司(思,下同)的著作和研究馬克司批評馬克司的著作,豈是可以禁止的?又豈是能禁止的嗎?」朱執信等人創辦的《建設雜誌》還陸續登載過他由日文轉譯的考茨基著《馬克思資本論解說》。
但戴季陶是以工人運動的同情者和工人利益的代言人姿態出現,他並不是為了實現工人階級的最終目標,建立工人階級當家做主的社會主義國家。他曾對孫中山說:六三罷工以來,「工人直接參加政治社會運動的事,已經開了幕,如果有智識有學問的人不來研究這個問題,就思想上智識上來領導他們,將來漸漸地趨向到不合理不合時的一方面去,實在是很危險的。所以我受了罷市風潮的感動,覺得用溫和的社會思想,來指導社會上的多數人,是一樁很緊要的事。」所以,他雖和陳獨秀等早期共產主義者聯繫密切,並參與了若干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籌備活動,李立三在一次黨史報告中甚至說:「中國黨的發生是由六個人發起,陳獨秀、戴季陶……」但他並沒有繼續朝前進步。
1920年,陳獨秀到上海組建上海共產黨小組,這是全國第一個共產黨小組。那時,李漢俊是陳獨秀家的常客。李漢俊又將戴季陶、沈玄廬介紹給陳獨秀。陳對戴心儀已久,戴對這位《新青年》的戰將也是英雄好漢相惜,兩人相見恨晚。戴季陶將自己租住的樓讓出來給陳獨秀一家住。這裡成了陳獨秀的家,成了《新青年》編輯部的所在地和中國共產黨發起組織的誕生地。在上海的那段時光,陳、戴朝夕相處,關係極為緊密。戴季陶正是陳想到的在上海方面要找的幾個重要人物之一。
對於創建中共,共產國際專門派了維經斯基(中文名吳延康)來指導工作。經陳獨秀介紹,戴季陶與維經斯基建立了聯繫。戴季陶經常參加由陳獨秀主持、維經斯基參加的在《新青年》雜誌社舉行的座談會,討論有關社會主義和中國社會改造等問題。
建黨要有個黨綱,於是大家把這事就交給戴季陶負責起草。黨綱也是邊討論邊修改邊起草,戴季陶起草完《中國共產黨黨綱》,一細讀,發現內中有一條:「共產黨員不做資產階級政府的官吏,不加入資產階級的政治團體。」戴季陶倒吸了一口涼氣,獨自關門垂淚,內心十分痛苦。他總算明白,共產黨與他心目中設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共產黨也不準備與政府合作,走一條議會的合法的奪權道路。
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在上海成立時,戴季陶的住址即團址,對外掛「外國語學校」,團務由袁振英、施存統、俞秀松等主持,總務由楊明齋負責。它實際上是准共產黨小組,所以,戴季陶的家實際上也是共產黨小組所在地。1920年6月間,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正式成立,並明確它是共產黨組織。那天,陳獨秀、李漢俊、沈玄廬、施存統、俞秀松、邵力子等人在陳獨秀家開會,商量名正言順地掛出共產黨的旗幟。戴季陶有事晚了一步,當他推門進來,這些人已經將組織共產黨的事完成了,他要做的事就是點頭同意。但他說,他不能參加,只要孫中山在世一天,他就決不可能參加其他的政黨。大家本來以為誰不參加都有可能,惟有戴季陶不可能不參加,見戴竟然也是好龍的葉公,氣氛頓時凝結。
戴季陶為中共的創建做了不少前期準備工作,但他最終沒有參加中共。由於世界觀的不同,戴季陶終於漸漸與馬克思主義分道揚鑣了。在中共一大召開的三年之後,戴季陶成了國民黨右派的旗幟性人物,揚言要把中國共產黨人斬盡殺絕,絕不養虎貽患,成了徹頭徹尾的反共高手。後來,他直接充當了蔣介石的理論寫手和幕後參謀。
戴季陶回到廣州,繼續在孫中山身邊工作。孫中山本想利用戴季陶的關係,使國民黨與剛走上政壇不久的中共合作得更融洽些。然而,這位曾經積極宣傳馬列、參與籌建中共的戴季陶,並不支持孫中山聯合中共的主張,相反,還竭力反對。
不過當年6月,他督勸蔣介石回到廣州,在陳炯明炮轟總統府時,保護孫中山登上永豐艦,得到了孫中山的更大信任。1923年孫中山提出改組國民黨的主張,戴季陶卻說,這樣做沒有群眾基礎,說聯共、讓共產黨員加入國民黨的政策是養虎貽患,只會壯大共產黨的力量,必然「啟他日之糾紛」。
1924年1月,戴季陶在國民黨一大會議上不同意孫中山的三大政策,糾合一些人提出反對跨黨案。提案被否後,仍當選為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出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部長。從此他與孫中山和左派就貌合神離,曾三次離粵返滬。同年11月,孫中山離開廣東,取道上海、日本前往北京。他隨行北上,但中間曾從天津折回上海,直到孫中山在北京病危時,戴季陶才到了北京。孫中山病逝後,戴季陶更無所顧忌,他以孫中山思想正宗傳人粉墨登場,從北京南行,見著人就痛哭流涕地大講其「孫文主義」,從上海講到廣東,又從廣東講到上海。他還多次到黃埔軍官學校講演,進行分化工作。在幾十次宣傳反對國共合作的講演中,他提出要清除共產主義思想的所謂的「純正的三民主義」,說孫中山的「三民主義」已經被中共篡改過了,國民黨的組織思想必須重新清理。5月間,在廣州召開的國民黨一屆三中全會上,他提出了反對國共合作的所謂「建立純正三民主義」的「最高原則」。不久,又在國民黨浙江省黨部的二次會議上,大肆攻擊所謂「左傾錯誤」,促使會議通過了《宣傳工作上對階級鬥爭應取的態度》的決議,反對共產黨領導的工農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