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昌澤
鄉情是一種牽掛,鄉愁更是一種獨特的文化情懷,對於久居異鄉的老人,更體會深深。而彌時愈久,鄉愁愈烈的感覺,有時竟有難以抑制的「無邊鄉愁滾滾來」的莫名之感和衝動!
由於我住在河西,對東門,北門,河東及十字街的兒時朋友接觸認識很少,幾乎屈指可數,也記憶不清了。知之熟知的唯有河西及西門的兒時夥伴了。
從河西「洋橋」頭數起,趙長榮,周成才,李益廣,黃世英,王鴻昶,孫光盛,孫光全,昌獻林,陳聲秀,宋芝華,謝昌林等,西門的從玉欄橋起有鮑文嫻,唐家媛,孔繁枝,唐本清,丁丙堃,馬金泉,李政江,王金華,季昌清,黃時祥,楊承儀,陶象明等。
趙長榮,家住河西洋橋頭,其三叔開小飯館,好象一直到九十年代,我回柘去找他時,還在開飯館,只是其三叔走了,由他在經營了。只是房屋地址搬到了合柘公路邊。他喜歡聽武俠評書,王欄橋頭菜市場口有個說評書的趙姓說書人,我跟他常去那裡聽「三俠劍」,「三俠五義」等武俠內容的評書,還帶著我和其他幾個人練武功,為練鐵砂掌,掌劈幾塊疊起的瓦片和磚頭,晚上就對著月光吞吐運氣練氣功,練飛毛腿綁沙袋等。還組織了五個人「結拜」,被學校知道了,都遭了頓批評。後來想起感到幼稚又好笑。
周成才,家境似比我家還貧窮,但學習還是很用功,六十年代初考上合肥化工學校,與鮑二小姐(文嫻)同校。畢業後分配到淮南化工廠,後擔任廠總工會主席,直到退休。2008年四月下旬,我在綿陽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接後才知道是他打的,既高興又驚訝!說是來綿陽西南科技大學兒子家中,我第二天即找了個車去學校看他,別五十年再未見,相逢時都己是鬢鬢白髮,衰衰老年矣,既興奮又稀噓。原定第二周我接他到綿陽城中一聚,誰知震驚中外的四川汶川大地震發生了,他和老伴匆匆「逃離」了綿陽,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相聚。現在我們偶爾在微信里聊幾句。
李益廣,家境較好,做糧行生意。解放初期家中蓋了棟二層「高梁瓦房」,完工時還「撘叮噹」慶祝,可熱鬧了。我常去他家新樓上玩耍。成人後他好象當了街道幹部,其他就知之不多,也未再見過面。
王鴻昶,是我老師王介安先生之子,書香子弟,聰明好學,我進正規小學前,在他家讀了兩個月的私塾,他家獨門獨院,前院後園,頗有魯迅先生筆下的「百草園」之味,一度也是我們嬉玩的樂園。後來他進入西安軍事電訊學院,初期偶爾有書信聯繫。九十年代後就失聯了,聽說後來調入江蘇某地研究所工作。
孫光盛、光全兩兄弟,和我家門對門,因此,我們接觸玩耍最多,他們還有個兄長叫孫梅,時在合肥讀書(六十年代任合肥七中校長)。他們家境較殷實,臨河建有四間瓦屋,還有臨河「曬台」一個,我們常在曬台上嬉耍或到台下河灘上揀「蚌売,螺殼之類的寶貝,是兒時的「樂園」之一。
光盛是老二,性格老實軟弱,從小喜歡水墨筆畫,無師自通,可惜無人專業點撥,終究難以成材,眼晴也因繪畫而高度近視。1967年我第一次探親回柘皋,他在峏山某村小教書,我們抵足相眠,長敘一晚,九十年代初回柘皋,最後一次會面時,已蒼老盡顯。生活無情,不甚唏噓!而光全的人生比其二哥,就好多了。
昌獻林,與我也是近鄰,一巷相隔,是常在一起玩一起睡的光腚明友,他的人生經歷,我曾在一篇《栽秧季節的憶念》中作了記述。這裡不再贅敘了。
鮑文嫻,柘皋有名的「鼎新醬園」家的二小姐,其父鮑春谷,著名的民主人士,共產黨的朋友。她是我小學同學,六十年初考入合肥五里墩的合肥化工學校,與周成才同校。在合肥那幾年,我差不多每年都要去化工學校找他們玩。他們畢業後都分配到淮南化工廠,後來聽說調到安慶,此後我們就再無聯繫了。
唐家媛,是「大同康南貨」家二小姐,是柘皋的典型才女,才貌雙全,她和姐姐唐家衡與我小學同班,她的成績穩列全班前三,巢縣高中畢業後,她考上安薇大學無線電系,畢業留校任教,可見其學業之優秀。記得我大學畢業分配去重慶前,到她家向她辭別,但她彼時尚未回柘皋家中,其母謝氏與我系五代內宗親,我向她講述第一次領取60元報到費的心情時,她也頗為感慨並為我高興。老人家是有福有壽之人,兒女五個,孫輩成群,如今健在,令人不甚艷羨。家衡、家媛等也必與老人家一樣,是福壽雙全之人,祝福她們!
楊承儀,出自柘皋有名的書香世家,其伯父是民國及台灣二蔣時期有名的楊亮功先生。小學和高中時同學,大學畢業分配至重慶其愛人處,是當時二機部絕密單位,我們雖在同一城市卻相隔很遠,用的都是信箱號,無法聯繫,後來他們雙雙調回合肥,彼此有過電話交流,世紀初某年,象明告訴我她突然意外去世的消息,痛驚之情,實難言表,連她高中閨蜜張蓮湘同學聽我轉達之後也痛驚不己,幾有失聲……可見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是非常之好。
李政江,是我家房東太太的最小的兄弟,家住三陽百貨隔壁。我也曾在他父親的私塾里讀了一個月,因此我們成了好朋友,我和他常與趙長榮,李益廣等在一起玩耍,相伴去峏山看桃花,去中垾看火車……一九五四年他被佛子嶺水庫招聘,去了佛子嶺,不久給我寄回了一張頭戴安全帽,坐在水壩工地上的照片,以後他就一直留在那裡成家定居了。僅從他大姐那裡聽說一些情況。再未見面。
王金華,是柘皋有名的醫藥世家,他卻學工棄醫,六十年代就讀在有名的蕪湖電校,他和陶象明,季昌清等家挨近,關係很好,我們也就成了好朋友。一九六七年春末夏初,返重慶時到蕪湖電校找他,在電校住了兩天。他畢業後分配到濟南黃河汽車廠,我出差途中經過濟南時,特地下車去他們工廠與他玩了一天,後回巢湖,在油泵油咀廠工作直到退休。2016年5月,我回巢時,特約邀和他一起玩了半天。因他不玩微信,彼此偶爾通下電話,互致問候。
陶象明,小學時同學,玩伴,還是和趙長榮、我等「結義」過,在上海紡織學校學洗染專業,畢業分配安徽印染廠,後我們成為「老挑」,關係更近一層。退休後,因兩個兒子均在重慶工作,遂舉家遷重慶定居,兒女心過甚,晚年疲於帶孫之累,以致一病難治,撒手而去,實為哀痛。
季昌清,是我輩中最才氣橫溢,口才出眾之秀才。詩文書畫,皆有獨到。家庭事業雙佳,仕途一帆風順,實為我等之中佼佼者。皖大數學系畢業,分配至吉林市政府機關,回安徽後,憑著自己才氣與能力,平步青雲,由國企廠長,地區專員,到省經委付主任……最後完美收官。
九十年代初,我由南京經合肥返巢湖,特地拜訪他,其時似住在包河附近某政府小區內,中午承蒙在合肥工大附近一飯店招待我,吃的主菜是酒醉活蝦,其味之鮮美,至今尚有餘味感。九十年代末或本世紀初,他來四川考察,四川省政府安排到綿陽訪察,時任綿陽市委書記正好是一個安徽五河人的老鄉和曾經的同事,遂約我去市委作陪,是第二次見面。此次相別,也近二十年了,現今每每在微信內書文往來,彼此有很多相通之言,為人生之一樂也。
其他未提及之朋友,有的很早離開柘皋(如孔繁枝,宋芝華等),有的以後幾無信息(如黃世英,陳聲秀等),黃時祥後在合肥鋼廠工作,與陶象明的印染廠相鄰不遠,見過幾次。只有唐本清,丁炳堃二位,他們在柘皋小學教書,但一直未再見過,直到2016年五月我返鄉去柘皋,由侄兒陪同分別造訪了二位,唐住在原來老屋,丁住學校內一個聯排「別墅」,二位身體和精神都還不錯。
「參星」與「商星「,東出西落,永難相見。杜甫的《過衛八處士莊》詩中開言「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還能有「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的驚喜與開懷,而那時的我們中不少人,別後再相逢的機會確是如「參商」二星一樣,也是人生古難全之事。讓我們健在的老「小友」們,「舉杯邀明月」,「千里共嬋娟」,以互祝我們彼此的健康快樂吧。
最憶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