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本是平定安史之亂的悍將,卻因名字而惹上官司,引發江淮之亂

2023-04-03     尋根拜祖

原標題:此人本是平定安史之亂的悍將,卻因名字而惹上官司,引發江淮之亂

「人生無常」這句話用在劉展身上很貼切。

作為與安史叛軍鏖戰的悍將,劉展本可以憑藉軍功名垂青史,然而一個意外卻將他推向了與安祿山、史思明為伍的叛臣行列。

讓人打破腦袋也想不到的是,這個意外竟然來自於他的姓名。

崛起於行伍的草根將軍

劉展是一個標準的草根,後人對他的出身一無所知,史書對他的早年經歷也是一筆帶過,細節無從得知。

像劉展這種身份的人,在豪族政治的大唐舞台上,註定是「路人甲」的角色。但「安史之亂」打破了魔瓶,一大批劉展式的草根從行伍中迅速崛起。

安祿山占領河北、河南後,被占領區興起了數不清的反抗武裝,其中代表性的就有河北的顏氏兄弟,河南的張巡、許遠、張介然等。

劉展就是張介然的部下。

彼時,張介然已經是一名退休幹部,由於國家危難,他又被迫「再就業」,被推上河南防禦使的位置,負責陳留郡的防務工作。

張介然曾經在隴右節度使工作多年,對軍隊的治理並不陌生。然而事發突然,他雖然在倉促間也組織起了數萬人的隊伍,可惜這些臨時拼湊的士卒毫無戰鬥力,「聞吹角鼓譟之聲,授甲不得,氣已奪矣,故至覆敗」。

就這樣,張介然被俘,慘遭安祿山殺害。

張介然死後,劉展率領殘部在陳留一帶與叛軍打起了游擊。

以劉展的實力,跟叛軍相比差得太遠,但安祿山的主攻方向在西線,這給劉展留下了生存空間,以及「打怪升級」的機會。

劉展「御軍嚴整,素有威名」,幾年的「游擊生涯」讓劉展居然打造出了一支強悍的軍隊,手下湧現出一批悍將,戰場上敵人對他「望風畏之」。

因為戰功,劉展也從默默無聞的小軍頭,逐步被提拔,歷任汝州、滑州、宋州刺史、淮西節度副使。

淮西節度使雖不是抗擊叛軍的主力,但它承擔著防止叛軍南下,保護大唐經濟命脈的重任,對帝國的安危意義重大。

然而,誰也沒想到,江淮地區沒有遭受安史叛軍的戰火,卻被它的守護者禍害了一遍,而這個為禍者就是劉展。

逼上梁山都是名字惹的禍

乾元二年,唐肅宗接到淮西節度使王仲昇,和監軍使邢延恩的一封密報:「民間有讖語說『手執金刀起東方』,展倔強不受命,姓名應謠讖,請除之。」

讖語就是流傳於民間的政治謠言,比如預言李唐代隋的「桃李子」、預言武則天登基的「三代內女主天下」

「金刀」指「劉」,「起東方」與「展」意合,「手執金刀起東方」就是暗指劉展會取代大唐獲得天下。

劉展,本來非常好的一個名字,竟然無緣無故成了謀反的證據,你說這事冤不冤?

不過,王仲昇和邢延恩也不是全然誣陷,劉展「不服管」恐怕也是事實。

劉展出身於草根,王仲昇發跡於朔方軍,二人本就不是一條線,也不是一路人。劉展是靠軍功,一刀一槍賺來的功名,王仲昇則是從上而下空降的領導,論軍事才華二者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所以,劉展不大看得起王仲昇,他屢屢抗命,我行我素。這種事,往小里說是上下級的關係問題,往大里說就是「忠誠度」的問題。

朝廷遠在天邊,朝廷的代表、監軍太監邢延恩選擇了相信王仲昇,於是二人以讖言為武器,攻克了唐肅宗敏感的神經。

得到唐肅宗的授意後,邢延恩代表朝廷給劉展下了一道旨:您被升職了,即刻都統淮南東、江南西、浙西三道節度使。

劉展懵啦,我雖說有功,但也沒立奇功殊勛啊,咋就突然成了三道節度使?幸福也來得太突然了吧?不對,一定有貓膩!

當然有貓膩,邢延恩笑裡藏刀,他的計劃是:在劉展赴任途中,由江淮都統李峘、淮南東道節度使鄧景山聯合殺掉劉展。

劉展不傻:這麼大的事空口無憑,拿印信和旌節來。

邢延恩見魚兒不咬鉤,只好下令李峘送來印節。見此情形,劉展不好再推脫,但卻做了一件讓邢延恩暗暗叫苦的事——他帶走了7000淮西兵馬。

原以為張網捕魚,如今卻要面對兇悍的猛獸,邢延恩只好硬著頭皮干。或許邢延恩覺得劉展才7000人,又是客場作戰,李峘和鄧景山雖然要多費一點周章,但拿下他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李峘、鄧景山宣布劉展謀反,拒不接納,雙方擺開了架勢。

然而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科班出身」的鄧景山數萬大軍在徐城縣一戰即潰。

接著,劉展兵分兩路,3000人橫掃濠、楚、舒、和、滁、廬諸州,4000人攻打淮西,兩路人馬都以絕對劣勢數量大勝。

李峘慘敗之下棄城逃跑,劉展占領了廣陵、潤州、昇州、宣州。一場「小手術」演變成了「江淮大血崩」,邢延恩等人徹底玩砸了。

7000人的淮西軍為何能在整個江淮無敵手?原因很簡單,劉展的軍隊這些年一直在打仗,戰鬥力確實強,而李峘和鄧景山的軍隊根本就沒上過戰場,兩位統帥又都是「學院派」,差距太大。

兵敗身死留下一地雞毛

劉展的叛亂讓大唐帝國雪上加霜,萬一他與安史之亂南北勾結,那將是一場難以想像的災難。

危難之際,鄧景山想起一個人,此人擁有5000精銳騎兵,正屯駐於任城,倘若能得到他的幫助,劉展之亂有望得到遏制。

這個人就是時任平盧都知兵馬使田神功,又一位崛起于軍旅之間的草根將軍。

田神功原本只是一名小吏,安史之亂後投軍,在盧龍節度使董秦帳下效力。相州之戰後,負責鎮守陳留的田神功抵擋不住叛軍的攻擊,便假裝投降了史思明。

史思明很賞識田神功,讓他與大將南德信、劉從諫一起,率軍寇略江淮,卻不料田神功反戈一擊,殺了南德信和劉從諫,併吞並了二人的部眾,隨後宣布降唐。

如果說劉展長期與叛軍在側面戰場戰鬥的游擊隊,而田神功則是與安史叛軍正面廝殺出來的鐵軍,其戰鬥力又上了一個層次。

然而,唐肅宗對鄧景山的請求批覆了兩個字——不准。

史書沒有對唐肅宗的決定做解釋,我個人猜測是他有所顧忌,田神功畢竟身上有「劣跡」,萬一他與劉展沆瀣一氣怎麼辦?那豈不是抱薪救火?

可是江淮的形勢已經非常糟糕了,鄧景山不顧唐肅宗的反對,私下向田神功做出一個承諾:只要平定劉展之亂,淮南的金帛子女盡歸你所有。

許以「金帛子女」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承諾,其背後的含義就是允許對方任意洗劫一方百姓。

鄧景山哪來這麼大的膽子,敢做出這種承諾?呵呵,上行下效而已,唐肅宗為了獲得回紇人的支持,早就將洛陽和長安的「金帛子女」賄賂給了回紇人。

這種殺雞取卵式的殘忍政策,在古代歷史上屢見不鮮,它對社會的破壞力其實比戰爭本身還要大得多。

田神功接到鄧景山的信,眼睛立刻亮了,於是他不顧唐肅宗的命令,立刻率領大軍南下「為財富而戰」。

「至彭城,詔書乃下。」

當田神功行進到彭城時,唐肅宗的詔書到了:允許田神功救援江淮。

太打臉了!皇帝的命令如同放屁一般沒人聽了,只好自己給自己造個台階,找補幾分面子。

當田神功的大軍迫近之際,劉展就預感到了不詳的氣息。

田神功與劉展的PK,詮釋了什麼叫「一物降一物」,兩軍相遇,劉展都梁山大敗而逃;天長之戰,劉展再敗,獨身渡江逃脫。第二年正月,劉展敗走杭州,又在下蜀鎮大敗。

兩三個月前還不可一世的淮西軍轉眼間就成了「豆腐」,劉展眉頭不展,全軍士氣低沉。

有人勸劉展說:要不咱乾脆逃到海上,等時機成熟再反攻也不遲。

劉展搖搖頭:「若事不濟,何用多殺人父子乎!死,早晚等耳!」

估計他也惦記上了那句讖語,假如真的有天命,那還逃個球?假如沒那個命,早晚會死,讓這麼多人跟著自己陪葬沒意義。

於是困獸猶鬥,於是兵敗被俘……

劉展死了,叛亂被平定了,然而最大的受益人顯然不是大唐帝國,更不是飽受苦難的百姓,而是田神功:

「神功至揚州,大掠居人資產,鞭笞發掘略盡,商胡大食、波斯等商旅死者數千人。」

揚州城被掘地三尺,百姓的家產女子、商旅的財富等都被搬運一空,司馬光哀嘆:「安史之亂,亂兵不及江淮,至是,其民始罹荼毒矣。」

劉展之亂是一副照妖鏡

劉展之亂雖然沒有蔓延,也沒有形成致命性的傷害,但它所帶來的惡果是顯而易見的。

首先,它暴露了大唐帝國的內部矛盾已經從中央向地方蔓延。

七年多的安史之亂,讓朝廷與藩鎮勢力的矛盾非但沒有緩解,還有進一步深化的傾向,並在此基礎上又增加了宦官集團、士族集團與藩鎮的矛盾。

劉展之亂本就是一件不該發生的冤案,這個看似偶然的結果,其實就是幾大集團矛盾衝突的必然結果。

過去,它還僅限於權力中心,如今已經外溢到江淮這種非戰區,因此劉展之亂也可以被看作是大唐帝國統治危機全面爆發的警報器。

其次,它助長了藩鎮割據勢力的野心,進一步弱化了皇權。

作為淮西節度副使,劉展赴任居然私自帶走了7000名步騎,而朝廷對此居然無能為力。

同樣,田神功是否出兵完全自己拿主意,皇帝的詔書如同馬糞紙。鄧景山作為一方大員,他也可以將治下的土地和人民當作私產,單憑一己之言就可以決定它的命運。

這些惡例都昭示了至高無上的皇權已經瀕臨崩塌,也為安史之亂後,大唐帝國繼續滑向深淵埋下了伏筆。

創建一個盛世往往需要幾代人的不懈努力,而大廈傾覆之時,縱使神仙下凡也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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