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震:二十年前的女權先鋒是怎樣的?

2019-12-25   Qthemusic

前幾天一個「北京下雪」的熱搜讓我這個沒見過雪且也不在北京的南方人著實激動了一把,興許是因為這首歌的緣故,對北京的雪總有種特別的執念。

詞美曲美,田震演繹的也美,北京的雪一定跟歌里唱的一樣,化作思念覆蓋了整個北京城。

同樣,對田震的思戀也伴隨著每年冬天的到來進入新一輪的循環。

田震的歌手生涯簡單來說就是經歷了中國大陸流行樂從模仿和俚語俗曲到原創逐漸冒頭過程的歌手,且她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所以很難想像這位日後靠著略帶粗啞的性感嗓音殺出重圍的歌手,早期竟也是靠模仿鄧麗君出道。

1984年出道在發布首張專輯《美麗的海灣》之後又隨即發布一張模仿鄧麗君的專輯《無名的小花》。

正如專輯名所示,當時的田震沒有任何知名度,而想立足歌壇、開拓歌唱事業就必須走模仿路線,在隨哈爾濱某歌舞團漫長的三年「走穴」生涯里幾乎都以甜歌嗓示人,直到她認識了寫出《酒干倘賣無》和《龍的傳人》的侯德健才意識到翻唱翻得再好也不是個事兒,還是得有原創的音樂才行。

至於甜歌嗓是如何蛻變成如今的搖滾嗓的,得從「西北風」開始說起。

百度百科給西北風的解釋是這樣的。

簡單來說「西北風」是以搖滾的曲風對有著強烈民族風格的歌曲的改編和再創作,事實上,在1988年歌壇「西北風」開始興起時田震就已經是當時樂壇當之無愧的主力唱將。

1986年大陸一代音樂人開始第一批原創流行音樂的創作,田震演唱的《最後的時刻》讓她找到了自己真實的聲音,擺脫了模仿的窠臼。

音色沙啞,咬字有力,典型的田震唱腔,能把愛情唱的像偉大的事業未盡之意,這種獨一的感覺直接奠定了田震的歌壇地位,以至於在1988年樂壇的現象級作品《陝北1988》合集中,田震一人獨唱12首歌中的5首,其中就包括掀起一股風靡全國「西北風」的《黃土高坡》和《我熱戀的故鄉》。

但無論是早期的模仿還是後來西北風大潮洶湧澎湃中順流而下的成功,都是田震順應時代潮流下的一種產物,跟她心中所想的音樂還是有些差別,不然她不會在其個人的發展以及「西北風」潮流都如日中天的時候抽身離去。

我們不難想像以國人的調性,一個東西火了,一定要跟風將其搞臭搞濫才行,等田震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音樂,還得等到遇上紅星生產社。

如果說《最後的時刻》代表的是田震在八十年代的一個高峰的話,那麼《執著》則標誌著田震在闊別歌壇數年後一個新的起點。

1995年田震加盟以開發大陸原創音樂為宗旨的紅星生產社,就是那個捧紅了許巍、鄭鈞的地方,推出單曲《執著》,大獲成功。

《執著》不僅成就了田震,也成就了它的作者許巍。

許巍版本讓我們看到男人的狂熱和傷痕,而田震版本是女人的溫柔和倔強,這首歌正符合了田震的聲音特色,男人味有點濃,這獨特的女人氣息也掩飾不了她的剛強,從骨子裡滲透出的執著聽起來甚至有些滄桑悲壯。

緊接著,她身上這種不可替代的,女人的剛性之美以人歌合一的獨特氣質在那個年代,提出了一個振聾發聵的問題:女人為什麼不可以是這樣呢?

這裡說的是1996發布的同名專輯《田震》,這張專輯中的單曲《野花》影響力之大,使如今很多人也把這張專輯叫做《野花》,1996年也被稱作樂壇的「田震年」。

整張專輯簡直是90年代女性主義先聲,《野花》由田震作詞,大聲唱出了女人的慾望,田震幾乎是以統治的姿態站在九十年代的戰場之上,這時性別才產生了它的分類作用,要知道那可是相對保守的90年代。

《野花》在人文層面達到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在於,一改女性情歌靡靡之音的爛俗,但同時並未像女權主義那樣在某種程度對女性進行了反向歧視,突破被男性視角霸占的現代文明詮釋方式的表達,原本可能更適合男性演唱的歌曲,被田震用女性的豪邁、細膩、豐富、深邃與韌勁打開了一個新的維度。

兩性關係只是人生必要的過渡,但田震比想像中更加理解人生的真諦,

此外還有《自由自在》和《陽光下的田震》,以一種原始的野性直接地表達了對自然的想往,最給我畫面感還是《誰為我停留》,就是一個女性在蒼茫天地間孤獨前行的背影,這首歌把田震的「悲而不泣」發揮到極致,深深的傷情淡淡地訴說,聲音滄桑堅決,境界蒼茫遼遠。

從《田震》這張專輯開始,將流行、搖滾、民族風格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確立了田震獨樹一幟的鮮明個人風格,在90年代很長的一段時期中,田震接觸的歐美音樂就象她當年接觸港台音樂一樣多,萬幸的是田震沒有像最開始那樣隨波逐流,否則的話她就不可救藥了。

不難看出當年被稱為「四大搖滾」之一的田震,在曲風上還常常留有大陸搖滾樂的痕跡,幕後的工作者們也是搖滾圈的一些重要人物,因此,田震的作品更具有大陸本土化的特色,甚至是不折不扣的「北京製造」。

就連專輯簡介就是那個年代樂評人普遍的風格,一副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樣子。

想想此時還是港台音樂流行的時代,所以田震大陸本土化的特色不僅僅體現在音樂風格上,還有音樂思想上。

從她之後的發布的專輯裡來看,無論是《今夜你是不是陪我回家》《靠近我》等偏於私密性的體驗強化了城市夜幕下的故事性,或者直接提出了對日常生活的城市的疲倦《樂園》《天邊的虹》,就算是唱傷心情歌,到她這都有種「去他的」的豁達,還順便擺脫了女性在過去作品中的傳統形象——拋棄被動等待,開始掌握主動權。

尤其在五專《38.5°C》表現得尤為明顯。

當年有樂評人非常不喜歡這張專輯,覺得它表現了一種膨脹的「女權私慾」,這張專輯的田震,向自己的內心又跨進了一步,她是如此囂張、如此淒艷、如此欲求不滿,形象地說,在這張專輯裡田震從城鄉結合部開著蘭博基尼拉風駛入大都市,車裡放的是電子樂,每天生活是大濃妝,消費男人的身體,感受心靈的荒蕪,絕望得了不得,結果就只好冷艷著等待人生的日出。

無論是充滿都市金屬味道的硬朗凌厲的音樂,還是音樂中張揚放肆的現代人物形象,都不再討好任何人。女人不僅可以強勢要求男人來愛我,還可以冷艷拒絕被傷害,愛情在田震的情歌中,不再占據中心位置,自我成為了一切的出發點。

沒有替代品,沒有相似物。

她的歌曲不受時代的審美或價值觀的拘束,以非常質樸單純的方式反映普通人共有的喜怒哀樂,這些歌曲所達到的藝術境界,放眼到如今也少有人能觸及。

閱讀到這兒我們不妨換一首歌聽。

2007年女足世界盃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首次發布的女足世界盃官方主題曲並未引發太大關注,而球迷歌迷和媒體們最津津樂道的還是這首由田震演唱的《風雨彩虹鏗鏘玫瑰》。

當年一曲《風雨彩虹鏗鏘玫瑰》,讓多少人記住了田震略帶粗啞的性感嗓音,田震這一路走來就如同她的歌喉,帶著野蠻生長的自信魅力。

不然也不會發生和那英之間著名的「摔話筒事件」。

當然各中緣由眾說紛紜旁人不好判斷,但敢在名利場裡做出這種明晃晃跟權力對著乾的事,田震也是活出了她歌里唱出的姿態。

田震現在怎麼樣呢?

1998年就患上了慢性血小板減少性紫癜,在病痛中堅持近十年才逐漸隱退,當又是一個十年過去之後她帶著新歌《勝梅橋》復出,作為十年首發單曲,這位「邊緣化歌手」通過其歷經歲月的變遷,來表達人世滄桑的變幻與淡泊處世的態度。

從這首新歌靠近這個曾經如鏗鏘玫瑰一樣叱吒風雲的田震不難發現,在現今眾多唱功平平的靚妹帥哥充斥歌壇的年代,年輕人的偶像一換再換,當然主要是對於速度型歌手和外貌型歌手的崇拜,而像田震這樣作為一個活躍於80年代並且沒有給人們留下什麼敗筆的歌手,她的名字不管在當時還是現在,都是一個弛名商標。

看熱評第一的評論就知道。

這種力量還體現於,沉寂之時跨行主持擔任音樂節目《我為歌狂》主持人,在總決賽上帶來的一曲精彩串燒,對於不熟悉的她的小孩子來說,看到一季的結尾才發現原來主持人才是大boss,甚至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這麼多人,竟然一直在等著她出來,哪怕唱些舊歌,還是覺得內地歌壇的唱將非她莫數,這也真心是個奇蹟。

再看看田震的現狀,追足球四處旅行,偶爾參加老友的演唱會,就跟大多數搖滾老炮兒一樣過上了保溫杯里泡枸杞的享樂生活,人生也並沒有按照人們對她的期望般那樣活著,就像她歌聲里所表達的那樣,得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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