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蘭:凡署了我的名的,希望都能對得起觀眾
3月初,我們在上海笑果文化採訪了呼蘭,那時候呼蘭剛剛以一段用生命吶喊的rap成為熱搜,大夥紛紛調侃說唱界從此迎來新底線——那就是「呼式rap」。
李誕在節目中介紹他,也特意帶上兩個新頭銜,「笑果文化的rap擔當」「說唱小浣熊」。事實上,這段讓大張偉笑到滑跪的說唱歌詞,是呼蘭花了一夜時間寫出來的。他說自己什麼都不懂,「只知道押韻」。
脫口秀節目在國內走到當下,目前已動輒是「熱搜」之勢,引無數媒體從業者競折腰。熱愛脫口秀的年輕人亦如是。而呼蘭這幾期的上台,已有「前輩」意味,少了些銳利,多了些沉澱,但總歸,群眾基礎永遠雄厚,永遠粉絲者眾。
請看以下掏心掏肺的海量QA——還是那個你熟悉的原汁原味呼蘭,真誠、高階、篤定、悶逗。
Q
Questions
&
A
Answers
——TimeOut北京,簡稱TO
——呼蘭
TO:《吐槽大會》第五季目前(採訪時截止到第三期)讓你感覺最驚艷的,是誰?
彈殼。彈殼非常好,他可以把一個段子的節奏放大,就是說一個80分的稿子可以演到120分。他人也非常喜劇性——其實喜劇本質就是不拿自己當回事,就講自己是文盲,但人家是正經名牌大學畢業,一個說唱歌手,能把節奏把梗運用這麼好,非常厲害。
他的歌也是他自己寫的,其實我們都一樣,都算半個文字工作者。實話實說,寫歌其實跟寫文章不一樣,因為寫歌需要精鍊,不能太多廢話。既精鍊,還要準確表達出很多意思,其實是很難的。
TO:作為一個廣東人,彈殼的東北氣質還挺正宗的。
據我了解,他們之前都是在那種語音平台,要上麥的,要押韻——就像那部艾米納姆的電影《8英里》,他們會隨身帶小紙條,想到什麼詞啊韻腳啊都會記下來。那種平台可能北方人偏多,而且東北話比較好押韻,所以他練了這麼一口東北話。特別好玩,一個廣州人一口東北話。
TO:包括大金鍊子也感覺是東北的,很東北。
他整個人就是那氣質。他也看了不少東北小品。
TO:你之前台上那首rap花多長時間寫的?
一宿寫出來的。其實也沒啥,因為我只知道押韻什麼之類,但最後表現成那樣,大家就沒人再關注詞了。
TO:每次節目播出你都不回看嗎?你好像說過也不會去看微博評論。
對,儘量少被這個影響吧。
TO:去年因為疫情的關係,感覺《脫口秀大會》《吐槽大會》都受到更多的關注,影響力也越來越大,你有沒有感應到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對脫口秀產生了興趣?
能感應到。過年的時候,一個同學的弟弟,在深圳那邊上大學,就說他的室友,從郊區,每周就坐公交去市區,等好幾個小時,就為了說脫口秀,說完回宿舍都已經半夜了。
我發現年輕人越來越想說,不管目的是啥,不管是為了走向專業,想要成名,總有這麼一個表達自己想法的途徑, 可以站在舞台被那麼多人聽到,總歸是一個好事情。好像各個大學也有越來越多的脫口秀社團成立。
TO:你在節目裡跟哪個嘉賓關係特好?
跟我們組的人關係都挺好的,彈殼、馬思純、閻鶴翔、大張偉。彈殼特別特別有江湖義氣,閻鶴翔特別懂創作——我去北京去出差,還找他,我倆聊內容聊創作,一直聊,聊到半夜三、四點鐘……他脫口秀說得也非常好,因為基本功紮實,練相聲出身嘛,說了十幾年,發音吐字板是板眼是眼,而且他對節奏,包括對喜劇的理解,都非常非常到位。
TO:那你覺得讓你說相聲你能說成什麼樣兒?
肯定一塌糊塗呀,因為沒有基本功呀。實話實說為什麼年輕人會想要去說脫口秀,因為它看似門檻是低的。相聲你沒個5年8年工夫下不來。
TO:作為馬思純的崇拜對象,你現場跟她相處的感受如何?大家都知道馬思純是你的大粉絲。
她人特別好。精神狀態也比之前要好很多,人家其實沒必要上我們節目的,就是人家生病的時候看了我們的節目,然後過來表達感謝的,她本人真的超真誠又可愛。
TO: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比如說在《吐槽大會》里,大家都吐槽她借了周冬雨的光,我看了之後挺不舒服的,因為我覺得她也是值得影后的,但是大家似乎都眾口一詞這樣去吐槽,當然還有網友。
是的,她自己描述之前看不得一個負面評價,整個心態就是崩的,現在從容多了。所以說我覺得這可能也是 喜劇帶給人的轉變,也是喜劇的力量。
TO:你有沒有最滿意的一場演出?堪稱完美的那種。
其實線上線下很不一樣——大劇場的那種演出,演完之後效果好,你會非常非常開心,因為你同時逗笑了1000來號人。我們去年12月在文化廣場演的那場是2000人,發揮還行,把他們全逗笑了,帶來的那種興奮感,我還挺滿足的。線下演出壓力會更大——它也是一個非常即時的反饋,好笑,大家就笑了,不好笑,就尷尬了,10分鐘冷在台上你會就跟死了一樣。
TO:你寫一個脫口秀稿子,一般需要多久?
主要看截止日期。還差10天就10天,還差2天就2天,沒有什麼拖稿, 上台就是截止日期——交稿日期已經約束不了我們了,上台就是最後一剎那。上期的稿子我一直寫到了上台前半個小時——都是給逼出來的,但是我基本上也可以沒日沒夜不睡覺的去寫稿,就是希望東西拿出來之後,署了我的名,能對得起觀眾,不想讓水平有什麼起伏。
TO:那你最長時間不睡覺是多久?
兩天吧。但這東西完全沒必要炫耀,一這就是你的工作,二就是人家前面給你時間了,你自己沒完成——但是我是堅信 一直到最後還是有可能性,還是能改還是能寫,即使最後一小時,能多改出來一個就多改出來一個,能改出來倆就更好,其實就這麼一個心態。
TO:那你從2018年做到現在,會覺得你越寫越順嗎?
不會。而且你一旦寫順了之後,你就要打破這種順, 一定要把所有的套路,所有的預期,全都拋棄掉,然後一遍一遍打碎自己,這樣子才能跳出觀眾的預期和想像。然後再出一些新的東西,要不你就等於是完蛋了,對吧?
TO:——就是不想出像行活兒一樣的東西,必須要突破自己。
就是這樣的。比如說我去看那些優秀的文藝工作者,電影也好,書也好——都是一樣的,天才很少, 大部分人只能不斷辛勤工作,不斷打破預期——比如說張藝謀、李安導演,他們都自己說自己不是天才,但他們就是靠努力,靠推翻自己,靠沒日沒夜的工作,才能保持在一個水準之上,然後他們又不斷去嘗試新的東西。
TO:其實很多挺喜歡你的人,還蠻喜歡你的上氣不接下氣「喘」的風格,因為覺得辨識度都還挺高的,而且非常可愛。
現在其實已經沒啥問題了。還有嗎?可能非常非常輕微了吧。
TO:你想改掉它嗎?
沒有想改掉它。但我覺得作為一個演員,首先得讓觀眾聽得舒服——當然你可以有個人特色,但你不能讓大部分觀眾聽著煩,那你後面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所以說 你得找一個舒服的度,然後再去找符合自己的表演方式。
圖 / 「笑果工廠」微信公眾號
TO:你平時會是那種隨便聊聊天就爆金句的人嗎?
不是。 我不會和不熟的人表達什麼觀點,或者說過多的話。
TO:你也會比較關注社會議題嗎。
當然了。作為一個大眾——大眾就是我們,我們就是大眾。所以說,有時候討論(社會議題)其實一方面是想要去表達觀點,一方面也會反過來校驗自己的各種價值觀,同時警醒自己——其實 很多時候突然跟朋友產生意見分歧,也是可以掰扯討論出結果的,說服別人,抑或是反思自己。
TO:我們聊聊脫口秀的尺度還有道德問題,「道德」加引號,因為現在我們的公共輿論場大家都不太敢說話,尤其是公眾人物。
我覺得其實 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以用脫口秀討論的,其實都可以討論。
但電視上的5分鐘脫口秀它討論不清楚——這個事情是要坐下來,大家哪怕是個訪談,或者像今天我們這樣的交談,聊半小時一小時三個小時,把這個事情就說清楚——你5分鐘一個東西說完了就說完了,它沒有一個來回的過程。
當然了,我們以《脫口秀大會》這種形式,比如說5分鐘一個卡斷,我們可以認識更多的人,我們也可以看到更多的段子,但其實我們可能需要用60分鐘,才能去講清楚一個稍微帶點所謂哲學或者是人生觀的事情,5分鐘根本討論不清楚——如果有些事情討論不清楚,又很宏大,然後又會引發歧義,就比較尷尬了。
TO:在大家的想像中你們好像收入已經挺不錯了,甚至某些人是不是都財務自由了,是這樣嗎?所以也吸引了很多年輕人加入行業,對嗎。
我跟建國經常會聊——我們希望自己 時刻能保持清醒,其實也是時刻都會有德不配位的想法。我憑什麼,我何德何能可以受到大家喜歡。 所以我們也希望儘量把這個事情給踩踏實了,否則你可能會把一個好好的行業,或者說本來是一個可以產生更大的影響力和價值的一個行業,迅速做大,又迅速做回低谷——從經濟學角度來說,只要市場流動性好,就會蓬勃發展,怕的是市場不流動,一潭死水,你吸引不到人,這個行業就毀了。
我清楚記得那些老前輩跟我講,在我說脫口秀之前的一兩年,非常慘,全憑興趣,講完拿200塊錢,或者給你兩張票——這種狀態不可能吸引年輕人進來,或者說不可能吸引高水平的人,對吧?你首先得喜歡這個事情,願意全心投入,從收入上也能有所保障,才會有更多的人來這個行業,行業才會有更壯大的未來。
圖 / 「笑果工廠」微信公眾號
TO:之前我們的年輕人普遍會有一個「刻板印象」標籤,就是不太愛表達。脫口秀這麼火,是不是可以影響他們積極去表達,甚至讓他去有幽默感。
我覺得現在年輕人已經挺愛表達了。你去看那些短視頻網站,每個人都愛展示自己。 現在這些年輕人,男男女女都又好看又陽光的,會越來越好的。年輕人們總是在茁壯成長的,讓時間來賦予和改變一切。
TO:你當編劇最想給誰寫稿子呢?
其實我特別想給羅老師寫稿,老羅。
TO:我們是一個來自北京的生活方式媒體,想問下你第一次去北京是什麼時候?
7歲。當時去天安門看升旗,還去了長城。現在對北京的印象就是「城市」——我覺得現在城市之間已經長得非常像了,越來越趨同。沒辦法,世界別的城市也是這樣的。
TO:那你喜歡去逛北京的胡同嗎?胡同還是北京的特色。
我會去,如果能看見大爺在胡同下象棋,我就會在旁邊悄悄看一會兒。胡同真特別好, 希望我們能保留更多的胡同,讓每個城市都長得不一樣。
圖 / 「笑果工廠」微信公眾號
TO:吃過什麼特別的北京小吃嗎?
我最想吃的是北京的小籠包——就是類似於滿大街都是的杭州小籠包,就是那種,其實根本不是北京的。但很奇怪,上海就吃不到。北京的杭州小籠包跟我小時候在老家大慶吃的一樣,面是那種鬆軟的。所以一去北京我就吃。
TO:你在大慶待到幾歲?
15歲。大慶應該是黑龍江條件最好的。半個城都是油田職工,福利太好了。我記得從小家裡肥皂、洗衣粉全是發的——冬天還發衣服,平時吃水果也是發的,供暖都是企業供暖,發了工資基本就攢著。油田職工是非常非常驕傲的,下崗潮呀這些,跟我們就沒啥太大的關係——當時我們沒那麼苦,所以上次我去東北巡演,其實有很多東西是震撼的,就是因為我小的時候沒經歷過那些。大慶那時幾乎沒什麼二人轉,我爸媽也不看。我還記得當時我們可以買斷工齡,給一大筆錢,可能是10萬20萬塊樣子,換做別的地方可能會覺得一下崗天都塌下來了,但我們大慶人,拿上這筆錢直接就去買貂了。
TO:太幸福了。那你覺得上海跟北京有什麼不同?
我對北京不是很了解,所以沒法評價。但我覺得上海是一個特別平和一個特別講理的地方,特別舒服——不管你是什麼地方的人,只要你講規則,你在這個城市就一定會有尊嚴——陳丹青之前講,他去國外最大的印象,就是每個人都長了一張沒挨過欺負的臉。我在上海看很多人好像都是。大家普遍都很體面,沒有戾氣。
TO:你媽媽最近在股市的表現怎麼樣?
已經說服了讓他們只買帶有鎖定期的基金。鎖定期就是三年之內你不能賣,你看個數可以——這招兒比較好。
TO: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你悲憫嗎?
我自己說自己悲憫,好像也不太合適,但我是看不得人受苦。
我能理解全人類,然後我相信做作品,無論做文字做節目,做任何一個東西吧,善良肯定是首要的, 沒有善良,所有的事情就不成立——衍生出來的東西也全都是歪的。
所以說這是一個基礎,就是一個基礎。
創作不易,拜託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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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 溫特
採訪、文 / 李幸菲
協助 / 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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