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3日,英國政府首席科學顧問派屈克·瓦倫斯(Patrick Vallence)在接受BBC Radio 4採訪時提出了「群體免疫」的概念,讓這個詞走入了公眾視野,引發了不少熱議。
群體免疫(herd immunity,group immunity)是指人群或牲畜群體對傳染的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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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這樣理解,群體免疫就是指當大多數人對一種疾病免疫時,他們就能為其他未感染人群提供保護,使其他未感染人群很難感染這種疾病。
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愛滋病首席專家、國家衛健委傳染病標準委員會委員、國際病毒的命名委員會成員的邵一鳴教授舉了個最簡單的例子,解釋「群體免疫」在傳染病中的作用。
比如病毒在人群中從ABC的順序傳播,假如B是接種疫苗或感染病毒又恢復健康的人,具有了免疫力,那麼當病毒X暴露到A,A成了病毒攜帶者,A又接觸了B,但B具有了免疫力,病毒被阻斷了,就不會再傳給沒有接種疫苗的C,儘管C對病毒是易感的。
也就是說,當有了一定比例的人群具備了免疫力,就會形成一定的群體免疫屏障,阻擋病毒的再傳播,避免了無免疫力的人被感染。
邵一鳴教授介紹,通過病原體自然感染獲得的免疫力,通常比接種疫苗的更強。比如,得天花可獲得終身免疫力,接種疫苗獲得的免疫力會消退,需要每十年再接種一次。但是感染天花病毒獲得的免疫力的代價是20-50%的病死率,接種疫苗僅有輕微的種痘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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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南山院士表示,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學到了如何對新冠病毒進行防控,高傳染性疾病都有指數係數的爆發期,新冠病毒的平均傳播係數接近3,是非常高的。病毒大爆髮帶來了很多問題,包括病房、醫護人員的缺口等等。我們學到了聯防聯控的預防,從源頭預防,是最古老但有效的方法。往後很重要的是,不能靠集體免疫解決問題,冠狀病毒並非一次感染終生免疫,現在還沒有這種證據。下一步是要生產出有效的疫苗,需要很好的國際合作。
對於這個問題,邵一鳴教授說,能否獲得終生免疫完全取決於病原體及其誘導的免疫反應的性質。有些病原感染能誘導很好的免疫反應,如B肝和麻疹,前述的天花還是終身免疫。這些病原的疫苗較容易研製。還有很多病原體,比如說很多性病病原體,可以反反覆復地感染人,說明其感染不能誘導保護性免疫力。這種疫苗的研製就很難。所以說,能否獲取終生免疫完全取決於病原體及其誘導的免疫反應,不能一概而論。
已知四種冠狀病毒倒是可反覆感染人類,引起人普通感冒。由此來看,它們感染引起的免疫力並不強。好在這些感冒都能自愈,沒有研究疫苗的必要。至於新型冠狀病毒能否一次感染誘導終生免疫,則是需要開展研究才能解答的問題。
邵一鳴教授說,他對當前依靠「群體免疫」控制新冠肺炎的討論感到很意外,需要對大眾解釋清楚。首先,建立傳染性疾病「群體免疫」很不容易,平均傳播係數或基本再生數R0值越高,難度越大。可近似地用簡化公式1- R0/1,表示建立群體免疫所需免疫的人口比率。例如,麻疹的R0通高達16,1-1/16=1-0.0625=0.9375。即需給93.75%的人口接種麻疹疫苗,才能建立預防麻疹的群體免疫。而在實際工作中,則需把疫苗接種率常年維持在95-98%。我們已維持了幾十年,還是無法消滅麻疹。
邵一鳴教授說他第二點意外是,建立「群體免疫」一般都是對疫苗免疫規劃而言,沒聽說過讓用自然感染疾病的方式來建立的。如上所述,這麼做的代價太大了。如果用新冠病毒R0值為3來計算,則需要使66%人口感染病毒,才可能建立起「群體免疫」屏障。儘管各地新冠肺炎的病死率差異很大,即使以較低的1%病死率來計算,在6600萬人口的英國如此建立「群體免疫」屏障,則需以43.56萬人的生命為代價。
邵一鳴教授建議學術界,儘管都是建立「群體免疫」屏障,使用疫苗免疫與自然染病的手段,在方法、投入、代價和價值取向上都存在天壤之別,千萬不能混淆。他還告誡公眾在疫苗完成研製之前,絕不可對「群體免疫」屏障抱有幻想!大家應該響應號召,把群防群控和聯防聯控的中國特色抗疫策略堅持到底,取得抗擊新冠肺炎病毒的最後勝利。
邵一鳴
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愛滋病首席專家。從事愛滋病和傳染病防治研究三十多年,查明我國愛滋病病毒及其耐藥毒株的起源、傳播路線和流行特徵;研製愛滋病疫苗並完成I、II期臨床試驗。在2003年非典疫情時曾研製SARS疫苗並完成臨床前研究測試。發表800多篇學術論文,引用一萬多次,多次獲部委級和國家級科技進步。曾任中國微生物學會病毒學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現任中國微生物學會副理事長、國家衛健委疾病防控諮詢專家、傳染病標準委員會委員、世界衛生組織疫苗發展顧問、國際病毒命名委員會成員和美國微生物科學院Fellow。他曾獲國家傑出青年基金,全國優秀科技工作者和全國先進工作者稱號,是第十、十一和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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