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偉:為了不哭大聲笑,為了不煩大聲呸

2019-08-14     懷舊雜貨街

一個6歲登台的音樂神童,14歲組花兒樂隊,16歲一炮而紅年少成名,這是年輕的大張偉。

後來的大張偉,自嘲為音樂裁縫,自斷搖滾之路。

「大老師,你還會回來搞搖滾樂嗎?」 馬東在《樂隊的夏天》里這麼問道。

大張偉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

最後一期,他回來了,唱了一首《傻了吧》,彭磊說:「真土。」

這是大張偉規劃好的嗎?不是。

他說:"人生是沒得規劃的,我15歲喜歡搖滾、組樂隊、出唱片,再怎麼規劃也不會規劃到自己30歲的時候要模仿蔡琴吧? 雖然現在能逗得觀眾開心,但是成就感很低,對於一個歌手,這是人生失敗到最低谷乾的事。"

對於一個歌手來說,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大家都遺忘了他是一個歌手。

今年爆火綜藝《樂隊的夏天》,大張偉來了,他看著舞台上的新褲子樂隊,有點玩笑地說自己想唱新褲子的《過時》。

36歲的男人用玩笑話說出了心中的夢想,他走上舞台,背起電吉他,唱著新褲子的《過時》,唱著那句"讓所有的理想成灰,讓所有的激情枯萎",那種對朋克的熱愛,是掩藏不住的。

樂隊對於大張偉來說,就是假裝成蚊子血的硃砂痣。

01 小時候的大張偉,搖滾是他的解藥

1983年,大張偉出生在北京南城崇外大街的一個不到10平米的平房,他爸張二柱本著望子成龍的夢想,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張偉。

三歲時,他就展現了驚人的音樂天賦,電視上放過的曲目,他聽過一遍就能哼出來。

張偉的爸媽很支持他,看到兒子有這麼驚人的天賦,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支持他的唱歌夢。

張偉也沒辜負爸媽的期望,進了崇文區少年宮,然後進了銀河少年藝術團,拿了北京歌唱比賽第一名,還去俄羅斯拿過國際大賽二等獎。

原本這小孩,前程錦繡,前途無量,可是命運給他開了個大玩笑。

小升初時,他靠著唱歌這個特長去一家重點中學面試,結果這孩子提前倒嗓,只能進一所普通中學。

大張偉從小練唱歌,很少運動,小學老被女孩兒欺負,上了中學,老挨男孩打。

大張偉的青春期過得挺窩囊也挺鬱悶的。

這時候,他遇上了搖滾,搖滾成了他的解藥。

魔岩三傑、崔健、黑豹的歌顫動著北京年輕人的靈魂,大張偉熱血沸騰,歌還能這麼唱,他抄起吉他,開始寫歌。

當時跟他一樣迷搖滾的還有王文博、郭陽,這仨孩子老湊一起彈琴排練,有一次湊巧被"麥田守望者"的吉他手大樂聽見了,覺得這幾個孩子有天賦,就把他們介紹到了忙峰酒吧。

在酒吧首演的時候,大張偉他們唱了六七首自己的歌,那天付翀、竇唯也在,他們都沒想到一個14歲的小孩能寫出那樣有力的東西。

宋柯連用四個"很"形容他們的歌:詞曲很真誠,很抓人,很澎湃,很具有躁動的力量、

付翀從麥田辭了職,開了新蜂音樂,把這仨孩子簽下了,還給取了個名字"花兒樂隊"。

滾圈的人是真心喜歡這幾個孩子,錄第一張專輯的時候沒少操心,張亞東把最好的吉他借給大張偉,崔健的鼓手幫著他們做音效,鄭鈞也時不時來看看。

1999年,他們做出了第一張專輯《幸福的旁邊》,賣了四五十萬張,超過同時期的朴樹。

這一支平均年齡才16歲的中國第一支未成年樂隊,火遍大江南北。

花兒樂隊不是一朵易折的花,而是一棵蓬勃而起的小樹苗,野蠻生長。

02 距離朋克漸遠,自廢搖滾功能

本來以為中國搖滾能在樂壇上站穩腳跟。

2000年前後,中國滾圈走了下坡路,魔岩撤退,竇唯轉型,張楚回家,中國搖滾老炮兒一個個都消失了。

除了滾圈內部的衰頹,大張偉對搖滾的認知也發生了重大變化。

大張偉帶樂隊演出的時候,他看向台下來看錶演的那群人,那群人的眼中沒有熱愛,根本不喜歡搖滾,也不喜歡朋克,只是覺得追著他們是一件潮流。

大張偉說:"我看他們聽音樂的狀態都特別痛苦,那眼神就跟看台上是一沾了尿的褲衩似的。"

大張偉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寫出來的東西沒人愛聽,大家都愛聽流行歌,那還有什麼好寫的?

於是他對外宣布:我因國情與家境考量自廢搖滾武功。

付翀太過理想主義,他把自己的搖滾夢寄托在了這幾個小孩身上,要求他們寫出深刻的歌兒。

他對大張偉說熱愛搖滾一個月200也能活。

大張偉直接跟付翀說:"就算我一個月兩百塊錢能活,我爸媽也不行啊,他們都下崗了吃什麼?"

他得轉型,讓大眾接受並喜歡。

他和原公司解約,賠了40w違約金,那時候,大家都用"你有美麗的臉,可惜已經枯萎"來形容花兒。

這時,大張偉也才20歲,年輕氣盛,搖滾夢想已經碎裂。他把自己封閉起來,想寫出能賺錢的音樂。

我就故意去寫些快樂沒有任何思想內容的歌,就是窮開心。

於是就有了那首紅遍大街小巷的《嘻唰唰》。

樂隊的人聽了:"這什麼玩意兒,你還是玩音樂的嗎?"

大張偉說:"這個沒有搖滾的聲兒,但是能聽見錢聲兒。"

既讓大家聽得開心,又順道把錢掙了,兩全其美。

好景不長,《嘻唰唰》被爆出抄襲,花兒樂隊從神壇跌落,跌到谷底,一時間淪為千夫所指。

和別人死不承認不一樣,大張偉立馬就承認了,還說自己就是個音樂裁縫。

他總想討人喜歡,寫大家都愛聽的歌,唱大家都愛聽的曲,說大家都愛聽的話。

他也知道這樣的結果:"我就一直活在中國人認為 Low 的那個範圍里——我根本沒有想往這裡走,但是做完之後就往這裡了。"

自從《嘻唰唰》之後,大張偉一出新歌,就有各種人扒他這首歌從哪裡抄的,《花天喜事》一出來,二十萬張專輯連夜撤下。

音樂事業跌到谷底,大張偉戒糖暴瘦,上大鵬節目時被質疑吸毒。

即便被萬人唾棄,讓他"滾出音樂圈",他還是一首一首地發新歌,還寫了首歌《唱什麼都紅不了》諷刺自己。

應該說大張偉是個很幸運的人,在每次爬不起來的時候總有人會拉他一把,同樣出生於北京市民家庭的馮導拉了他一把,直接讓他上春晚唱《倍兒爽》,次年這首歌在廣場舞界掀起一陣狂潮。

當時各種選秀節目異軍突起,中國原創音樂越來越不好過。大張偉又找到了另外一條出路,進軍真人秀,他把握住了《百變大咖秀》這個機會。

大張偉成了綜藝屆的一名先鋒,他徹底深埋了搖滾歌手這個夢想,在真人秀舞台上跳健美操,插科打諢,成了許多人嘴裡罵的"瘋子"。

大家不知道的是,他18歲去湖南衛視《歌友會》演出時就用京片子說過一句話:"很多人老了以後回去看,會發現你年輕時討厭的那種人,就是你老了以後那樣。"

大張偉年少成名,浮浮沉沉,經過一番大起大落之後,心裡跟明鏡似的,用喜劇包裹自己悲劇的內心,找到了一種合適自己的生存方式。

03 我們不憐憫悲傷,我們帶著悲傷一塊兒玩

在09年,花兒樂隊辦了第一場演唱會,大張偉唱著那首《我們能不能不分手》,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這也是最後一場演唱會。

那時大家都頹了,不是煩了做明星,就是倦了做樂隊。

大張偉哭得稀里嘩啦的,他的搖滾夢,碎成了一片一片。這個痛恨煽情的人說:"我就知道,我喜歡的東西最終都會離我而去。"

15歲寫《靜止》、《稻草上的火雞》、《破滅》,現在唱《倍兒爽》、《我怎麼那麼好看》、《陽光彩虹小白馬》。

現在,還有不少人提到大張偉就說他"抄襲",背叛搖滾樂,墮落;梁歡說他是"犬儒主義者",王思聰罵他的微博置頂了快三年。

大張偉好像變得不深刻了,變得平庸且表面。

其實不是。

經過那麼多次生活的摔打,他養成了寫點東西的習慣。

他寫:"死如果能解決一切問題,那就最好。因為死後不能再死。當你到最低谷,任何一個好事出現就都是讓你往上的。"

"我現在如果還有閒情逸緻做夢的話,我會想如果失業,就去八寶山,天天看死亡。"

知乎上有人評價他:15歲有30歲的人生領悟,30歲仍然保留15歲的真性情,深刻又純粹。

記得他在出《花季王朝》這張專輯時,他前後寫了四十多首歌,最後一個月寫了九首歌,張父說他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後來吉他手去他家找他時,他整個人毫無生氣。

大張偉說:"我們不憐憫悲傷,我們帶著悲傷一塊玩兒。你看貝多芬又聾生活又慘,但最後寫出來的是什麼——《歡樂頌》。"

這才有了那些大眾眼裡很俗很火爆的歌。

《嘻唰唰》被曝抄襲後,大張偉過了一段很灰暗的日子,他只能用吳宗憲的綜藝來治療自己。

他特別欣賞郭德綱,能給別人帶來快樂,多好一事兒,他說郭德綱是娛樂圈裡最靠譜的"藝人"。

大張偉戴上了小丑面具,台上用花哨的表演來掩飾自己悲傷的內心,用戲謔的語氣不經意地說出真話;台下所有痛苦都往自己肚裡吞,為了不哭大聲笑,為了不煩大聲呸。

我特別佩服大張偉,在被生活踹了一腳又一腳之後,還能拍拍褲子笑著說:"人生就是條褲衩,什麼屁都得兜著。"

願我們都能活成羅曼·羅蘭所說的:

"真正的勇敢,是在你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後,依然熱愛生活。"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ZmFHkmwBvvf6VcSZBw8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