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郭靖宇那天,北京的天氣並不算晴朗。灰濛濛的天低沉地壓下來,寒風吹著窗外的樹枯枝搖曳。
郭靖宇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他穿著一件印有「長信」的普通灰色帽衫進入會議室,笑意滿滿地和記者打招呼。
大概是天氣的原因,在採訪過程中,他止不住咳嗽。這是拍攝《最美的青春》時留下的毛病,「去零下40度的地方,一開始坐車裡很暖和,穿的很厚,但到了現場特別冷,沒有額外準備保暖措施,從那個時候開始就經常咳嗽,兩年了也沒好。」在周圍人擔心的眼神中,他樂呵呵地和記者解釋。
對於從業二十年,直至近兩年才逐漸不再每天親自待在片場的郭靖宇來說,常年惡劣環境的奔忙,讓這些老毛病早已見怪不怪。
但相比於這些藏在那些聲色光影背後的付出,郭靖宇更樂意與記者聊一聊那些讓人意料不到的新嘗試——2020年春節,由北京長信傳媒製作和出品的網絡電影《我來自北京》系列即將與觀眾見面。
作為背後的操盤者,郭靖宇一如既往的低調。但話語間卻充滿了對這一次新嘗試的篤定,「影視環境經常瞬息萬變,我們要適應市場,也要適應政策。」日前,在影視Mirror的獨家專訪中,郭靖宇這樣說道。
說這句話時,他的表情溫和而明亮。不愧是在業內有著「傳奇劇王」之稱的一線導演,依舊對世界充滿著好奇。
「非典型」網絡電影
當《我來自北京》的拍攝消息傳出,大概沒有人是不意外的。
「農村扶貧的網絡電影?為什麼會選擇這種題材?年輕人真的會喜歡嗎?」疑問鋪天蓋地而來,因為題材,也因為形式。
這的確是一系列「非典型」的網絡電影。
在內容上,《我來自北京》系列作品各自獨立,但都圍繞著農村扶貧的核心主題出發,將那些離觀眾最近、也最遠的故事搬至螢屏中來;而在製作上,《我來自北京》從導演編劇,到演員陣容,竭盡所能以最優配置組成。
而這樣的類型題材和陣容規模,也的確加深了不少觀眾的疑惑。但實際上,這卻是郭靖宇深思熟慮的結果。
早在去年九月,郭靖宇就已經在網絡電影的專家研討會中,提出了這一想法,「一方面,我認為這個形勢未來會成為一個主流,大家沒有時間去影院,網絡電影未來甚至可能會成為一個階段網絡上最紅的一種形式。」對於網絡電影的看好,讓他堅定了在《靈魂擺渡·黃泉》後再拍攝一部相關載體形式作品的決心。
而拍攝內容,向來喜歡嘗試新鮮玩意的郭靖宇,在「講好中國故事」的號召之下,將扶貧最先列入了考慮範疇。「我希望《我來自北京》不僅僅只是拍給農村觀眾看的作品,因為貧困是涉及到每個觀眾生存的問題。」在他看來,扶貧,是跨過時間和空間的阻隔,最直逼觀眾生活的元素,「未來全世界消除絕對貧困都是一個主題。」
而除卻投向網絡電影市場的試驗意義之外,曾接連創作了《最美的青春》、《最美的鄉村》的郭靖宇,還有著一些自己的「私心」,「我希望觀眾在笑著的時候,還能夠有一絲感動,能夠在角色中對照看見自己。也是對280萬駐村第一書記的一個致敬,一個新年問候。」
曾經的拍攝經歷,讓他見識到那些奮鬥在第一線的扶貧書記們為消除貧困差距所做出的貢獻,於是所有的期待與致敬,共同匯聚,《我來自北京》系列「非典型」的網絡電影也由此誕生。
從生活中來,
才能沉到生活中去
當然,所有的事情並非都是一帆風順的。
在《我來自北京》系列故事成型之前,最先困擾著郭靖宇的,是劇本的真實性。「最開始我們在青工委徵集了十幾個劇本,但成型的比較少,多數是憑想像的。」
這同樣也是困擾著大多影視從業者的問題。不同於可以從身邊取材的都市故事,或是天馬行空的仙俠偶像,農村扶貧對於生活在都市中的大多數人而言,它仿佛離的很近,每個人張口都能說上一二,但它又似乎離的很遠,落到實處,真正能講出前因後果者往往寥寥。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找到真正符合實際的並不容易。
因此從劇本階段,郭靖宇便始終在強調一件事——回到生活中去,「很多編劇導演說沒有故事,實際上就是沒有到生活中去。」
在《我來自北京》的系列故事拍攝前期,不論是編劇、導演、製片人還是演員,都曾有過一段時間的體驗經歷。
而這段「扶貧實習」,帶給劇組的成效的確是難以想像的。說到興起處,郭靖宇為記者舉例了一段編劇束煥在貴州期間的趣事。一個吊著輸液瓶的貧困戶,在聊天過程中突然將輸液管放入口中開始喝,經了解才發現,輸液只是他騙取低保的手段,那裡裝著的其實是酒。後來,這件事被束煥寫在《扶兄弟一把》中,塑造成了劉老九這樣一位令人啼笑皆非的角色。
而這種故事,在《我來自北京》的系列故事中,只多不少。甚至《過年好》的編劇,更是直接由曾擔任過三年第一書記的張弘弢來擔任。在他的故事裡,連圖謀羽絨服這樣的小事,都是有據可依。
打好了故事的地基後,關於拍攝地點的選擇,郭靖宇和劇組工作人員也同樣經過了深思熟慮。
「因為兩不愁三保障已經經過這麼多年,那些所謂的破破爛爛漏風的農民房子,全中國幾乎沒有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找到一個能夠拍出效果的房子、村子,又如何能夠保證故事的真實性,是郭靖宇始終在考慮的問題。
當然,為拍攝特意搭建也並非不可,但在這一點上,郭靖宇不想含糊其辭,「我說你們要去哪拍,有很多地方我是不同意的,因為寫這個劇你必須得符合真實。」在採訪過程中,郭靖宇始終在強調的一個詞是「真實」。
而在他看來,所有的真實,都來源於那些觀眾或許注意不到的細枝末節。「凡是那種漏風的快倒了的房子,如果沒有修,這就是基層村幹部的問題。」
而唯有這些最細微之處的組合,才能最終拼湊一個完整的、真實的故事,所以,在他對於拍攝地的指向很明確,「你得到真正艱苦的、真正需要你的地方去。」
而這帶來的不僅僅是故事的真實和飽滿,更意味著源源不斷地長尾效應,「你對他的旅遊開發有一些帶動,也算我們影視企業真真正正的對扶貧做貢獻。」
網絡電影才是未來
從最紮實的土壤中汲取養分,讓《我來自北京》系列故事安穩地立在紀實性與戲劇性的平衡杆上,也讓郭靖宇與長信在人人自危的影視寒冬中,走得遊刃有餘。
細心的觀眾或許不難發現,儘管這兩年來,郭靖宇已經再鮮少以導演的身份出現在監視器後,但作為北京長信傳媒的當家人,在他的帶領之下,長信的項目從未有過停擺。深耕自製劇、定製劇、網劇、網絡電影,甚至是演唱會等諸多領域。
這是屬於長信的潛力,也是郭靖宇本人的野心。即便自己是做傳統內容出身,但在嘗試新鮮事物這一方面,郭靖宇卻有著很多年輕人都沒有的勇氣。「我一直認為我們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他用這句話來警醒自己。
「現在的形勢是這樣,比如說一個屋裡坐著老少三代,爺爺跟孫女之間交流,很可能就是用手機發簡訊交流,現在每個人都離不開移動網際網路了,形勢已經是這樣了,我們要去主動跟上它。」而在郭靖宇看來,網絡電影,作為這種變化的主要承載者,在未來必然是大勢所趨的。「我就說故事本身不會變,形式變成什麼樣,我們都要適應。你適應不了,其實就給淘汰了,你要不停的做變化。」
但所有一切的前提,仍然是要改變觀眾的某些刻板印象。當題材紅利因政策監管與受眾偏好升級而退卻,面對來自短視頻等網生內容的衝擊,網絡電影已不再「野蠻生長」,但「粗製濫造」的刻板印象仍舊困擾著行業。
如何改變這種印象,或是如何引領觀眾關注到網絡電影的變化,在郭靖宇看來,這都是他和長信未來所最渴望做的,「未來我們希望通過系列,讓整個網絡電影能夠登堂入室,不會再有人質疑網絡電影只是妖魔鬼怪,這是我的一個野心。」
或許正是基於此,不僅僅在內容端,郭靖宇以院線電影的陣容製作了《我來自北京》系列作品,更是史無前例的以線上春節檔的形式一一上線。在愛奇藝線上春節檔,《扶兄弟一把》和《過年好》分別於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五16:00上線,而《鐵鍋燉大鵝》,則是於大年初一16:00於優酷線上賀歲檔與觀眾見面。
勇氣值得業內人士稱讚,但面對轉折點,這樣新鮮的上線方式,也不是沒有迎來過質疑——這種形式真的可行嗎?
疑問鋪天蓋地,但郭靖宇充滿信心。一如最初沒人看好《靈魂擺渡·黃泉》時,郭靖宇的喜悅一樣。
「我一聽這事我就覺得開心了,因為之前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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