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這是劉禹錫《西塞山懷古》的前四句,高度簡練的描繪了晉滅吳的歷史時刻 。一片降幡出石頭,晉滅吳之戰除了在少數地方收到零星抵抗之外,全不費勁的結束了吳國,280年,三國亂世終於結束。然而從263年滅蜀,已經過了17年。這17年中原政權在幹嘛?距離司馬家族以晉代魏,也有15年的時間(265年曹魏皇帝曹奐禪位於司馬炎,是為晉武帝。曹魏滅亡,西晉開始)。
263年8月,魏國實際領袖司馬昭決定向蜀漢發動戰爭,派遣鍾會、鄧艾、諸葛緒三路攻蜀。蜀將姜維、廖化率軍以劍閣(今四川劍閣)險道為屏障,阻擊魏軍主力。
魏軍具體進軍路線是:西路鄧艾主攻沓中屯田的姜維(姜維因得罪宦官黃皓,只得流放自己到沓中屯田。沓中在今甘肅舟曲大峪),中路諸葛緒負責切斷姜維後路,東路鍾會軍則主攻漢中諸城。姜維在沓中與鄧艾交戰後,晃飛諸葛緒,直奔東路抵擋魏軍主力。而鍾會大軍在占領漢中大部分據點後,前進到劍門關外時 被回援的蜀軍阻攔,僵持不下。鄧艾則採用以迂為直的謀略,在魏蜀兩軍主力對峙於劍閣之時,自率精銳部隊繞道陰平(今甘肅文縣西北),越過700餘里荒無人煙的地區,奇襲江油(今四川江油北)。又在蜀漢腹地綿竹大破諸葛瞻、攻占涪城(今四川綿陽),進逼成都。鄧艾兵臨城下,劉禪在「蜀奸」譙周力勸下,向魏軍投降。鄧艾孤軍深入,極為冒險。蜀國如果決心抵抗,成都人多糧足城堅,等待姜維回援,鄧艾必敗。但蜀國本是小國,中國十三州蜀國只占了一個益州,諸葛亮六出祁山,姜維九伐中原,窮兵黷武卻尺寸未進,蜀國人心厭戰,大勢已去。公元263年延續了四百多年的炎漢政權徹底終結。
魏國三路滅蜀圖
《三國志·孫休傳》記載:「冬十月,蜀以魏見伐來告。癸末,建業石頭小城火,燒西南百八十丈。甲申,命名大將軍丁奉督諸軍向魏壽春,將軍留平別詣施績於南郡,議兵所向,將軍丁封、孫異如沔中,皆救蜀。」只不過,在吳軍的救援到達之前,劉禪就選擇了開城投降,宣告了蜀漢的滅亡。可是東吳並沒有像人們預料的那樣,隨之滅亡,反而直到公元280年才亡國,為什麼兼并曹魏與蜀漢兩國地盤與國力的西晉,遲遲未能滅掉偏安一隅的東吳呢?
266年形勢圖,吳國面積不小,但大部分地區都欠開發,人口和城市密度非常小
稱帝最初的幾年,司馬炎主要任務就是消化新滅蜀國以及鞏固地位。隨著局勢的穩定,司馬炎準備南下滅吳,然而公元270年,西北地區鮮卑族首領禿髮樹機能發動了大規模叛亂,戰火席捲整個西北地區。西晉王朝派出的多路征討大軍,都是以慘敗而告終。西北叛亂的問題非常嚴重,司馬炎甚至說了這樣的話:「雖復吳蜀之寇,未嘗如此」。意思是說,吳國和蜀國都沒有這樣難對付。西北的叛亂持續了將近10年時間,在平定鮮卑叛亂的過程中,好幾位晉朝大將陣亡。長達10年的戰爭,很大程度上消耗了晉朝的國力。直到279年,晉朝在基本上平定了叛亂,才能把重心放在南方。
西晉接手的主要是曹魏的地盤,其水軍能力不足,因為從曹操時期開始,他們與江東展開水戰,就幾乎沒能戰到任何便宜,每次不是大敗,就是無功而返。蜀漢的地盤遠在益州、漢中,屬於多山地帶,也沒有什麼水戰能力。所以西晉想要滅吳,需要訓練出強大的水軍。然而,只有水軍沒有合適的船隻,沒有便利的水道,也是不行的,正如司馬昭所言,「計取吳,作戰船,通水道,當用千餘萬功,此十萬人百數十日事也。」也就是說,西晉想要滅吳,要積蓄戰船。除了組建水軍之外,西晉想發動對外戰爭,需要大量的戰略物資支持,這個時候,因為中原連年征戰,又有伐蜀之戰,以及剿滅鍾會等內耗,西晉看似強大,一時之間卻很難再次發動大規模的戰爭,只能慢慢重新積攢。名將羊祜生前,就一直在一邊規劃滅吳之事,一邊積累戰略物資,為最後決戰做準備。
滅蜀後,羊祜曾想挾新勝之威攻吳,272年吳國西陵守將步闡降晉,吳派陸抗討伐步闡。西晉朝廷派楊肇、羊祜等率軍援救步闡,陸抗率主力對楊肇軍進行阻擊。可惜他遇上了名將陸遜之子陸抗,西陵之戰以吳勝晉敗而告終。羊祜被貶為平南將軍,楊肇被免為庶人。晉武帝本來對羊祜倚重有加,寄以統一江南之望,而此役失利,卻不得不嚴加處理。這一戰不僅為陸抗贏得了軍神之稱,還將東吳的國祚延續了八年之久。晉朝上下對此役的失敗是何等追悔莫及。直到西晉完成統一之後,已經是晉室臣子的陸抗之子陸機,追思其父的功勞,依然充滿了自豪感:「逮步闡之亂,憑寶城以延強寇,重資幣以誘群蠻。於時大邦之眾,以止吳人之西。而巴漢舟師,沿江東下。陸公以偏師三萬,北據東院。反虜踠跡待戮,而不敢北窺生路,強寇敗績宵遁,喪師太半。由此看來,陸抗平定步闡之亂而收復西陵一役,其對於安定孫吳政權的貢獻而言,足以與陸遜擊敗劉備之役相媲美。
終結三國的任務和光榮落到杜預的頭上。伐吳司令杜預不僅精通韜略,在文化上也很出色,他號稱有「左傳癖」。《春秋》一書言簡意賅,晦澀難懂。有三本主要的注釋《公羊傳》《穀梁傳》《左傳》,晉代以前流行公羊與穀梁,《左傳》地位的提升正是由杜預的吹捧開始。杜預是我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同時進入文廟和武廟之人。
晉滅吳路線圖
280年中國終於結束了黃巾起義以來的大動亂大分裂,迎來了太康之治,雖然西晉的統一隻是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