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喪偶式婚姻更可怕的,是被枕邊人算計到法庭

2019-11-01     盧璐說

作者 | 盧璐

來源 | 盧璐說 (公眾號:lulu_blog)

01

盧璐姐,您好。我不是來尋求幫助的,只是一個記錄,想傾訴一下自己的婚姻是多麼失敗。雖然婚姻並不是全部的人生,但配偶卻是決定人生質量最關鍵的那個人。

我是美術生,跟老公是大學同班同學。他姓陳,來自很窮的農村,上學晚,而且復讀了三年,比我大四歲。

選擇做一名美術生,並不是因為想走高考的捷徑,而是我真的對畫畫感興趣。我的外公就是一個畫家,在當地算是小有名氣,從小在他的身邊長大,我對色彩的喜愛與日俱增。

我在高中的時候,跟親戚出去旅遊,出過一次車禍,導致左腿粉碎性骨折。

出事的地方在山區,旁邊小縣城的醫院技術和設備都很落後,人沒有跛已經是萬幸了,但當時處理得很匆忙。

從此,我的腿上就有了蜈蚣一樣的,觸目驚心的疤痕,接拆鋼板縫針的痕跡清晰可見,而且傷口不平,坑坑窪窪,還有一顆一顆肉瘤一樣的東西。

我做過復原,可傷口實在太長了,效果甚微。

直到現在,我洗澡的時候,看著那道疤,還會拿起搓布拚命地搓,我想搓掉!血肉模糊也可以!爛掉也可以!天知道,即使這麼多年了,我每次看到它,還是恨不得當初直接截肢!

太醜了!真的太醜了!

我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個球,一個誰也看不見的球,安靜地呆在黑暗的角落裡。

02

帶著我的沉重和自卑,高考並沒有發揮得特別好,我進了我的第三志願,省內另一個城市的二本大學。可進入大學後,我才發現,我的人生並未就此翻開新篇章。

藝術系的同學,八成以上家裡都非富即貴,天價的進口顏料買起來眼睛都不眨,而且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奢侈品。

我家裡也算是小康,但很難跟她們融入,在花蝴蝶一樣光鮮亮麗的同學中,我是那麼的不起眼,越來越自卑,我總是獨來獨往,跟人說話都不敢抬頭。

可是,陳同學卻注意到了我。

他常常私下讚揚我的畫有靈氣,不僅如此,我每天在畫室的時間超過10個小時。偶然的一次被他撞見,他也開始天天來畫室,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畫畫。

我畫水粉,他畫水彩,畫筆沙沙襯著水墨點染,怎能不動心?

連我的畫都變了,原來我善用的是冷色調,各種各樣的深藍、絕望的黑、寂寞的灰,而現在變成了五彩斑斕,滿心歡喜的暖。

對於一個情竇初開,且自卑不已的女孩而言,我自己都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我不敢說那就是喜歡。

但我早上一起床就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越來越喜歡去畫室,只是為了享受那點靜默無語,但心有靈犀的時間。

03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感情亦是如此。

那天,我穿著一條白色的運動褲,在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洗筆筒,嘩地一下淋了一身。

褲子濕透,那條紫紅的疤隱約可見。

我顧不得去收拾滿地的畫筆和水漬,匆忙捂住自己的腿,可是怎麼捂都捂不住。那條疤真的太長了,也實在是太醜了。

眼睛裡有水汽氤氳上來,他走過來,好奇地看著我,慢慢地發現了那道我最不願意示人的秘密。

「給我看一下,好嗎?」他溫柔地問我。

我死死捏著褲腿不放手,眼淚開始往下掉。他蹲下來,很強硬地掰開我的手,把褲腿卷了上去,看到那條疤時,明顯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嚴重?」

我咬著嘴唇,吐出兩個字:「車禍」。

「這就是你從不穿裙子和短褲的原因?」

我沉默表示默認。

他摸摸我的頭說:「傻瓜。」看著那條蜿蜒的疤痕,我終於忍不住這麼多年的委屈,放聲大哭,說不出是誰伸了手,當情緒終於穩定下來的時候,我在他的懷裡。

04

那一天,我們聊天至深夜,我告訴他自己因為這道疤的種種情緒,他也一點一點地告訴我,家裡的貧窮導致他和我同樣的自卑。

交換著彼此難以示人的秘密,讓我們迅速緊密起來,我以為這就叫做相濡以沫;在世間千萬人中相逢,是緣分,是真愛,也是天註定。

後來我才知道,情緒是可以偽裝的,尤其是面對著一個,年齡、城府、閱歷,都遠在你之上的人,可以隨時降維,順應你的痛點,讓你產生錯覺。

我們確定關係不久,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去戶外寫生。平時幾乎不出門的我,立刻就被他構述的江南煙雨打動,回宿舍收好衣物就出發了。

他開了兩間房,但第一天晚上,他在我房間呆到很遲才走,我心裡也很眷戀,但因為家庭教育和自己天生的保守,還是把他推出了門外。

第二天晚上,他以開玩笑的方式,明確地說,自己今天不走了。我心裡有隱隱的期待,交織著恐懼,非常糾結,但實在突破不了自己心理障礙。

我說,貞潔是不起眼的我,還擁有的最有價值的東西,我想要等到婚後,結婚那晚。

他發了很大的脾氣,說我不愛他。我一遍遍地解釋,他不聽,摔門回到自己房間。

05

回到學校之後,他對我冷若冰霜。

有幾次,我在食堂遇到他,他都和一個比我低一級,據說是富二代的女生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完全當我是空氣。

我去找過他,我哭著給他說,我愛他。求他不要放棄我。他冷冷怪笑,義正言辭地說:「三番兩次地把我推門外面去,你別說你愛我,你憑什麼證明你愛我?」

那陣子,我整個人都瘋了,從車禍之後,他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絲曙光,我的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沒了他,我怎麼能夠活下去?

我腦子一團亂,每天以淚洗面地悄悄跟著他,我發現他跟幾個小我一級或者兩級的學妹,都走得很近。畢竟在男生偏少的藝術類學校里,男學生接近女學生,有著天生的優勢。

我覺得我要瘋掉了。我們確定關係後的第五個月的晚上,我去學校門口的小旅館開了房,給他發了簡訊,告訴他房間號。

當時的我,猶如紅了眼睛的賭徒,當時我想著如果他不來,那就意味著,他真的不愛我了,再無轉機。

沒想到,他來了。

初夜很疼,我一面笑一面哭。我笑,是因為我終於贏回了他,此生摯愛的愛人;我哭,是對童貞的告別,還有一些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而當時的我還並不知道,我正在親手斷送我此生的幸福。

06

那時候臨近畢業,父母已經給我安排好工作,回上海,在報社做美編。

出於對情感和婚姻狀況的現實考量,我希望,他能跟我一起回去打拚,他也同意,但前提條件是,我爸媽必須也給他安排份,在上海有編制的工作。

我在心裡打了一百遍腹稿,回家小心翼翼地開口,自然是遭到了父母的嚴厲反對,他們甚至對他和我談戀愛的動機,都提出了質疑。

那陣子,我們之間的對話,只有一個主題,就是他的工作。我回家說服父母的時間,他每天都打很多個電話,追問進展,我沒有辦法,數次閃爍其詞後,只能道歉:對不起,我父母能力有限,真的幫不了你。

他大聲指責我,認為我們家人自私,拿他當外人,更是埋怨我對他的事業沒有半點幫助,跟他的歷任女友相比實在過於差勁。

電話這頭的我十分羞愧,有著無措和恐慌。

我爸媽實在看不下去我茶飯不思、終日以淚洗面。以為是自己讓女兒陷入兩難,只得做出讓步,勉強同意我帶他上門看看。

07

我欣喜若狂,他也買好了很多禮盒,上門客客氣氣、有禮有節。

而他全程不提任何一句,讓我父母幫他找工作的事,反而暗示著,因為他的「優秀」,他現在有留校的可能,而且很可能幾年內升到主任。

挑破那層知識分子的清高,我爸直截了當地問他:「我不同意你跟我女兒異地婚姻,你有什麼打算?」

他不卑不亢地說:「我了解叔叔阿姨的難處,工作我可以自己找。如果叔叔阿姨同意的話,我跟莎莎領完證,就會來。不然,我放棄留校,最後兩頭不落好,我的損失誰來承擔?」

我坐在一旁,心冷得徹骨,曾經以為是全世界最般配的靈魂伴侶,如今好像是在跟我的父母做一場買賣交易。

他走後,我媽憂心忡忡地說了一句:「這小子是個人精。」

父母對他的看法差到極點,逼我跟他分手,甚至把我反鎖在家裡,可我想像著與我異地的他的種種反應,以及他會和自己的女學生發生些什麼,都足以把我逼瘋。

08

漸漸地,他的態度也開始變化,不是冷淡,而是挑剔。

他會若有若無地說起我腿上那道疤,說它真的很難看;也會明里暗裡地告訴我,我和他已經發生關係,很多男生都有處女情節,我不過是個二手貨。綜上,有個這種貨色的姑娘,不知道我父母有什麼好狂的。

最親的人傷害你最深,是因為他明確地知道:戳哪裡,你會疼。

可能要再次失去他的念頭,讓我無比恐懼,這一次,我唯一的念頭只有一個,我要結婚,我要跟他結婚,最好馬上結婚。

我拚命跟父母抗爭,告訴父母,他已經留校,就是說他娶我,是為了愛我,沒有別的原因。

我甚至指責父母,當初讓親戚帶我出去旅遊,才出了車禍,毀了我的一輩子。

兩個月後,我跟他領證。特地卡在下午的13:14,真的希望自己沒有看錯人,希望吉利的時間可以給我更多幸福的可能。

直到出門前,我媽還在跟我說:「姑娘,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一個喜慶的日子,硬生生多了點悲壯和難過,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所有的厄運接踵而至。唯獨希望,被永遠地留在盒底。

09

我們的婚禮辦了兩場,我家這邊一場,他家那邊一場。

直到去他家那邊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當年他口中的「窮」。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想像,2006年,家裡唯一的電器,是固定電話,是種什麼樣的概念。

他家上廁所要去村頭的公廁。

父親早逝,母親常年臥病在床,親弟弟也上了大學,急等著他的工資。

站在他家全是雞屎的小院裡,我身上那件耀眼的紅旗袍,就像是個可怕的詛咒。

我爸一言不發,陰沉著臉,我不敢看我媽,因為我知道她在偷偷擦眼淚。

後來我才知道,在我之前, 他有一個談了五年的女朋友,已經到了見家長的地步。那個女孩來他家住了一晚,然後買了第二天最早的車票,走了。

10

婚姻的最初兩年,我們還好,他不忙的時候每兩個星期回來一次,忙的時候每一個月回來一次。漸漸地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漸漸地,他把視頻電話轉成語音,或者一次次藉由開會和團建,掛斷電話,我們之間沒了言語。

我以為自己懷孕了就可能得到更多的關心,結果生孩子的時候,身邊只有爸爸媽媽。

寶寶是個女孩。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姍姍來遲。

我父母的逼問里,帶了祈求,問他到底什麼時候來上海。

他明顯在敷衍,根本是託詞都懶得再找了,爸爸沒忍住,甩了他一個巴掌。他轉臉就走,甚至都沒來得及跟我說幾句話。

領證之後,他說辦完婚禮就來;

辦完婚禮,他說還年輕再拼拼事業,生孩子時來;

生了孩子,他支支吾吾,

現在孩子三歲,他說他來不了。

……

11

我並不是不知道他在做什麼,我們的同學大都留在當地,不止一個人給我發微信說:「看緊點陳老師」。

還有什麼比家眷不在身邊的年輕男老師,更容易找到女學生,他樂不思蜀。

孩子剛生下那陣子,他大概每兩個月回來一次,甩手大爺住一晚就走。我媽在家照顧我,說話比較難聽:「敢情你每次回來,是為了打個炮就走?」

他怪笑起來:「打什麼炮,你也不看看莎莎的腿爛成什麼樣了,誰有興致?」

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夫妻生活。這是我最後的隱私,就這麼突如其來地被抖上檯面。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跟他在客廳里吵,我抱著寶寶在房間裡撕心裂肺地哭。

我媽給他下了最後通牒,不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你今年必須回來!

他輕描淡寫地說:「是你女兒賴著我,粘著我,非要嫁給我,現在你自己的孫女,自己帶不是應該的嗎?」

我媽連人帶行李把他推出門外,讓他滾。他提著行李箱,頭都沒有回。

12

整個2017年,他只回來過一次,丟下五千塊錢。

很多時候,我都在問自己,結婚到底是為什麼?如果圖這個人,我見不到人,如果圖錢,他又不往家拿錢。

大學分給他的宿舍,他連鑰匙都不給我,明確地給我說,不要去給他找麻煩。

其實,他提過不少次離婚,但我堅決不同意!把我當什麼?生育機器?什麼責任都不負,而且還要求平分我父母給我買的房子!

我只是想拖著他,就這麼拖著他,哪怕自己再痛苦,我也絕不成全他跟小三。

2018年,他回來的次數多了些,正式處理跟我的離婚事宜。我偏偏不遂他意。

下半年的時候,他開始尿血。來上海檢查,我陪他去。才知道,因為私生活混亂重複染病,他基本已經沒有什麼性功能了。

這就意味著,他不可能再有孩子。

13

從那天起,他更是像瘋了一樣,不僅要求離婚分錢,而且還要跟我爭女兒的撫養權。

怎麼可能呢?孩子長到今天,他可曾帶過一天?孩子從幼兒園到興趣班,他可曾出過一分錢?

不同意,我絕不同意。

事態綿延到今年春節,急轉直下,也讓我徹骨地體會到人性的醜惡。

他給我下了最後通牒,必須離婚。房子賣掉,錢一人一半。

在我的持續漠視下,他給我發了一段視頻,內容是我在打女兒,女兒在哇哇哭。

頓時,一股涼氣直衝頭頂。

他發微信告訴我:我不介意上法庭。我有你虐待兒童的證據,你覺得法官會把孩子判給你嗎?

14

我渾身僵硬地坐在地上,止不住地發抖。說不上來是極度的憤怒,還是恐懼。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已經摘了尿布的寶寶,突然一直尿褲子。一天換了四條,我跟她說了,要噓噓的時候喊媽媽,喊媽媽。可是她還是尿濕了第五條。

已經沒有褲子再給她換,她又冷又難受,不停地哭,我一邊給她脫褲子,想辦法找褲子,結果一回頭,她又尿了自己一身,還尿濕了被子。

我當時真的,沒忍住,情緒之下打了她的屁股。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可試想一下,哪個「單親媽媽」沒有絕望到崩潰的一刻?

我真的很難想像,你把他當成家人,這個跟你同床共枕的人,曾有過血肉之親的人,有著共同利益的人,整個過程,他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從頭到尾都不搭把手。

你以為他只是冷漠不負責,不曾想,他陰惻惻地斷章取義地錄下你打孩子的視頻,妄圖在法庭上給你致命一擊!

15

我不知道,人為什麼可以這麼壞!我也不知道,人為什麼可以這麼貪!

他發瘋一樣要的房子,是結婚我父母給我們的房子,裝修,電器,都是我們父母出的,整個房子裡,他出錢的,僅僅是一套茶具。

我不懂,我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壞事,沒有占到他絲毫的便宜,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用盡心機地把我騙到手再棄如敝履?

講難聽點,以他的家庭條件,找我是高高高高高攀,不求他把我像祖宗一樣供起來,起碼的一點點尊重和幫扶都沒有。

我曾經跟大學的閨蜜哭訴,其實,學校里比我更有錢的女學生多了去,跟我在一起,再壞他應該還是有絲絲真心的吧?

沒想到閨蜜一語驚天地說:「比你有錢的女生多了去,可比你傻的女生,是沒有的。就憑他那個德行,頂著老師的名字,別人跟他玩玩兒可以,可要結婚?你看看誰肯?」

我終於明白,這段相遇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我自己引狼入室。

16

諮詢了離婚律師,他手上的視頻並不能給他在爭奪撫養權上提供有力的幫助。但自從看了視頻以後,我的心徹底是死了。

我原來以為的情竇初開,不過是別人設計的一個圈套,一步一步走進圈子的獵物,毫無勝算。

日復一日,你在朝思暮想地計算著誰愛誰更多,可人家卻在分分秒秒地計算著,怎麼才能拿到更多的錢。

好的感情可以成就一個人,壞的感情卻能毀掉一個人。惡劣的感情,毀掉的不僅是你對配偶身份的信任,還有對婚姻的憧憬,傷得太深了,緩都緩不過來。

不是矯情、不是脆弱,而是被擊碎的三觀拼都拼不起來。

一顆鮮活的、蓬勃的、生動的少女心,在日復一日的失望、猜疑和辜負中慢慢變老、枯萎,失去生命力,最後死掉。

我早就成為家裡親戚們,教育女兒的反面典型,「看看她到底有多麼不開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爸媽不會害你!」……

其實,我的人生,在出車禍那一年,就死了。多少人,活著比死更難。

盧璐:有兩個女兒的留法服裝碩士、作家,新書《和誰走過萬水千山》,正在熱賣。行走在東西方文化差異裂痕中間的,優雅女性自媒體。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MziWJ24BMH2_cNUgYFR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