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衣社】刊發的都是半虛構故事
【暗察筆記】是蒼衣社職業故事系列。這裡彙集各行職業俠客,組成「暗察使」。每期一位暗察使講述傳奇職業故事,旨在開眼界、長見識。
這是 蒼衣社 的 第 04 篇 暗察筆記
零肆號暗察使:李世超
職業:媒體人
職業技能:採訪、編導、記錄
全文 8872字,閱讀約需 10 分鐘
2013年,我因公去廣西的大山里出差,路過一個縣城時車子壞了,只好進城找了個汽修店修車。
汽修廠的老闆是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很是熱情,用千斤頂把車頂起來,然後笑著招呼我們坐下喝茶。
我們幾人坐在大堂歇息,桌邊的電視機前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看動畫片,長得眉清目秀,但我仔細一看卻發現了不對勁:孩子手上鎖著一根鐵鏈,鏈子的另一端穿過牆上的圓環,用一把大鎖固定著。
在大山附近,交通和通訊都不是很好,我感覺不對,有些防備地問老闆為啥要把孩子鎖起來。
老闆擦了擦頭上的汗,苦笑著說:「我這是為他好啊,不鎖起來,再丟一次可就不一定找得回了。」
我閒得無聊,走過去蹲在老闆旁邊問他咋回事,老闆就一邊修車一邊給我講了他兒子「失而復得」的故事。
這個汽修店老闆姓周,和朋友合夥開了這家汽修店,前店後家,他和老婆孩子就住在汽修店後面的兩間房子裡,雖然條件不是太好,但日子過得也很幸福。
被鎖住的孩子叫周全,正在上幼兒園,老周因為修車業務繁重,平日裡孩子都是由母親看管,老周的妻子是個很溫婉的女人,帶孩子也盡心盡力,沒出過差錯。
前年暑假,老周的岳母娘摔了腿住進了醫院,他老婆分身乏術,為了照顧老人,只好將孩子留在汽修廠,讓老周閒暇時間幫忙照看。
失蹤的孩子
可老周也沒時間管孩子,客人一來,就只能讓孩子自己看電視,或者打發他去附近的小超市吃零食、打遊戲。
有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孩子打著傘出門買零食,結果一去不復返。那天店裡生意很忙,老周也沒發現,等中午盒飯送到了,他朝屋裡喊了幾聲,結果沒人應,進屋一看孩子不在,他才發現事情不太對。
老周趕忙去小超市尋找,進去發現孩子不在,只在門口發現了兒子的雨傘。詢問超市老闆,才得知孩子十點多就離開超市回家了。
老周掏手機一看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這兩個小時的時間,孩子能跑去哪呢?又去孩子常去的幾個玩伴家裡轉了一圈,結果還是沒找到,老周這才慌了神,忙給老婆打電話,然後報警。
警察接到報警後,調取了小超市的監控,發現周全十點半從遊戲機處離開,出門後在門口和一個中年女人聊了幾句,電動車蓋著件一體式的雨衣,周全扔了傘,和她一起走了。
看到這個監控里的女人,老周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隔壁新搬來的鄰居,自稱是做化妝品批發的商人,還給他老婆送過兩瓶乳液。
警察問他們平時熟不熟,會不會是對方帶著周全出去玩了,老周搖頭說不可能,自己和她交往很少,只知道對方姓梅。
老周打了電話,喊上親戚和警察一起去縣裡僅有的汽車站調取車站監控,結果卻沒有發現那個中年女人和周全的影子。
警察推斷說沒走客運站,可能是開車走了,具體要等調取了他家附近路段的監控再看。
老周和警察回了派出所,縣城不大,老周家又是主幹道,不一會兒監控調了出來,警察發現中年女人騎車帶著周全順著河邊街道行駛了一陣,上了土路後,監控就拍不到了。
老周當時急得嗓子都啞了,老婆也急得直掉眼淚,問警察怎麼辦,警察又帶他們去找房東,結果房東說女人租房時說身份證丟了還沒補辦下來,只給了身份證號和名字。
警察接過房東遞過來的租房協議,按上面登記的身份證號查了下,然後說:「沒用,假的,名字和身份證對不上,查不到。」
老周聽了,半天沒說話,隨後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蹲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回家後,夫妻倆一晚上都沒睡,天一亮,老周吃了早飯,在飯桌上說決定自己出去找孩子。
老婆說這樣像沒頭蒼蠅一樣的找,怎麼能找得到,但老周說他有自己的辦法。
好在汽修店是兩個人開的,老周朋友很夠義氣,讓老周放心出去找孩子,店裡生意他一個人頂著,賺了錢還是一人一半。
老周謝了兄弟,簡單收拾了行李就出了家。臨走前,老周告訴老婆印一個大點的噴繪布,掛在家門口,誰能幫忙找到孩子,就給誰100萬。
老婆罵他神經,家裡哪裡有100萬,他汽修店的兄弟在一旁承諾:「嫂子你放心,我等下就去廣告店做,錢不夠我跟你一起湊,只要能找到孩子就行。」
雖然老周長得五大三粗,但不是個粗人,他出門前細緻地將孩子被拐騙的過程分析了一遍:
第一,這個姓梅的中年女人,一定是故意租住在他家旁邊,目的就是接近自己的孩子。第二,根據監控顯示,這個女人騎著電瓶車順著一條鄉道逃離,這條鄉道通往更深的山裡,她應該是去尋買家或者是便於賣孩子的區域。第三,女人騎的電動車比較小,即使充滿電也只能開三四十公里,而最近的一個鎮子距離汽修廠都有六十多公里路程,中間都是種滿了甘蔗的山田,因此中間必定有人接應。
最後,老周進行了總結:這肯定不是女人單獨作案,而是一個計劃周密的團伙作案。
老周先去托以前道上的朋友買了一張黑戶卡(不用身份證實名制的卡),又讓小超市老闆調了最近一個月的監控,弄了一張那個女人來超市買東西時的截圖,最後去銀行取了36萬現金出來,30萬裝進了隨身的背包,6萬轉帳進了老婆的卡里。
這36萬是老周的全部家當,取了錢他又去對面印了一大盒名片,上面有兒子的照片姓名和地址,還有一行大字:提供線索成功找到孩子,100萬現金酬謝。
老周年輕時是混社會的,早年間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團隊,在本縣「道上」地位很高,和老婆談戀愛後才改邪歸正開了現在的汽修店。儘管他不摻和亂七八糟的事,但平時還會有些兄弟來他店裡修車捧場。
其中有個叫熊哥的,在當地有些勢力,和老周關係不錯,老周提著30萬現金去了熊哥那裡。
熊哥坐在老闆椅上,讓小弟給老周拿了把椅子,聽老周講完了事情經過,熊哥問老周想要自己怎麼幫他?
老周沒和他兜圈子,說自己的兒子被拐了,人販子最熟悉人販子的套路,想讓熊哥給他介紹幾個做這個買賣的人,他自己去打聽情況。
熊哥聽了嘴裡的茶差點噴出來,直呼自己是開要債公司的,這拐騙兒童和他的業務沒什麼關係啊。
老周哐當一聲把懷裡的背包扔在桌上,拉開拉鏈,裡面的30萬露了出來。
「熊哥,不讓你白幫忙,只要能找到孩子,絕對給你100萬,一分不少。」
熊哥撓著頭,一臉為難,眼睛還是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錢。
「周哥,您的面子我能不給嗎?這錢我是真想賺,但我真幫不上忙,我們和人販子沒打過交道,也是兩眼一抹黑,我唯一能幫的,就是讓兄弟們平時修車多去你那裡,給你照顧照顧生意。」
老周一看確實沒戲,向熊哥道謝後就下了樓。
開頭就碰了釘子,老周心裡很不是滋味,悶著頭向小區外走去。剛走幾步,聽後面有人喊自己,老周回頭看,是剛才熊哥房間裡的一個小弟,以前也來自己店裡修過車。
「周哥,我認識一個人販子。」小弟東張西望,生怕被人看見。
老周不太信,「你剛才怎麼不說?」
小弟說當著大哥的面,不敢喧賓奪主,怕熊哥誤會,所以只好出門才來見老周。
老周抽出1000塊錢遞給了小弟,陰著臉說:「就是想私吞唄,別給老子耍花樣,不然我告訴熊哥,有你好看的。」
小弟笑嘻嘻地接過錢,拍拍胸脯讓老周放心,說自己心裡有數。
原來這個小弟之前瞞著熊哥接過要債的私活,這個債主是個人販子,幾年前他以八萬塊的價格把一個男孩賣給山裡的一戶人家。但買孩子的這家人窮得叮噹響,只能「分期付款」,每年給人販子2萬,可今年已經是第四年了,除了第一年給了2萬之外,剩下的錢一分沒給。
人販子每年都去催,但還是一毛錢都要不到,被逼無奈,只好通過朋友找到了這個道上的小弟,請他幫忙索要。
小弟掏出手機,給老周報了個手機號,「周哥,我只能給你這個號碼,其他的我就不管了。不過你可千萬別把我賣了。」
老周記了號碼,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用那張黑戶手機卡給對方撥了過去。
未實名認證的黑卡
電話接通後,對方顯得很謹慎,始終不同意見面,直到老周開了大價錢才打動對方,經過一番籌備後,雙方將見面的地點定在距離老周家200多公里的另一個縣。
老周提著錢,坐著長途車去了縣裡,先通過中介租了間民房,隨後又找了個私人旅館,塞給老闆500塊錢,說自己稍後要和朋友談點生意,不想做身份登記,希望能行個方便。
電話里的人販子赴約後,一副警惕的樣子,起先倚在門框上不敢進去,直到確認房間裡只有老周一個人,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進了房間後,老周開門見山,直言自己的兒子被人拐走,希望能通過人販子的關係網幫助尋找。
看人販子臉上露出難色,老周知道事情不太好辦。他拍拍自己的背包,大聲說:「錢我有的是,只要你們有本事將孩子找回來,要多少給多少。」
老周打開背包,露出30萬現金。人販子看到後,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老周打開手機照片,將監控里那女人和自己兒子的照片遞給他看,問他是否認識,有沒有見過?
人販子搖頭,說和自己有過聯繫的沒這號人物。老周眯著眼睛問:「你上頭還有人嗎?」
人販子眼巴巴地看著那一包現金,點點頭。老周把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儘量和藹地對他說:「那你把你們老大約出來,他幫我找到孩子,我就給你這30萬,你老大那邊也不會白幫忙,我再另外給他30萬。」
人販子看著眼前的30萬,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咬著牙說:「我幫你問問!」
我問老周,如果人販子幫他找到兒子了,他真願意給對方60萬嗎?
老周停下手裡的扳手,笑了一聲,「還給他錢?老子沒打死他就算便宜他了,我當時手裡要是有這扳子,腦袋都給他敲爛。」
人販子見到這三十萬,激動得雙腿都有些顫抖,他知道這是遇上大單了,趕忙拿出手機打電話,用方言說了兩三分鐘,然後告訴老周,他們大哥同意見面,不過擔心老周是警察,要他先交2萬塊錢定金表示誠意。
老周從袋子裡拿出兩沓錢,放在他面前,「這兩萬塊你先收著,但得等你老大現身了你才能走,不然你跑了我找誰去。」
人販子將兩萬塊捂在胸前,臉上笑得十分燦爛,說他老大在「送貨」,最快明天才能過來。
當天,兩個人在茶樓睡了一晚。第二天下午,人販子老大果然露面了,他介紹說自己姓馬,可以稱呼他馬總。
老周將馬總引進包廂,熱情地給他倒茶,互相寒暄了幾句後,三個人坐在包廂里,看著桌子上老周剩下的28萬現金。
極具震撼力的現金
老周示意人販子小弟把2萬塊錢定金拿走,剩下的生意他和馬總談,不需要他這種小角色參與。
馬總沖小弟點點頭,人販子立刻拿著錢離開。
老周給馬總點了一支煙,憨厚地笑著說:「咱們回家說吧,我是本地人,家就在附近,昨天為了等你在這包廂里一晚上沒睡好。」
馬總一聽,覺得老周是個老實人,之前的顧慮消了一大半,隨著他下樓,去了老周租的房子。
兩個人剛進門,馬總還沒在沙發上坐穩,老周抄起門後準備好的木棒,對後腦勺給了馬總一悶棍,馬總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了沙發上。
老周自己點起一支煙,拿繩子把馬總綁了個結實,往他嘴裡又塞了一條抹布。不一會兒,馬總醒了,嘴裡一直哼個不停,低頭看著自己被綁在沙發上,知道自己這回栽了。
老周被他哼得心煩,一腳踹在他肚子上,眼睛充血變得通紅,「別亂叫,再叫老子就弄死你,按照你之前乾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槍斃你十回都不多。」
聽了老周的話,馬總立刻就安靜不動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狠角色,平日裡欺負欺負婦女兒童還行,真遇上硬茬子,自己這點分量完全不夠看。
事情到了這一步,老周跟馬總交了底:「我的兒子被拐走了,之前說的30萬,你一分也拿不到,但只要你配合我,把兒子找回來,命,還是能給你的。」
馬總被那一腳踹得不輕,頭上直冒冷汗。老周也不想逼得太緊,他伸出手指示意,只要馬總別亂喊,就可以將抹布拿出來。
馬總點點頭,老周把他嘴裡的抹布抽了出來,馬總立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憤怒。
緩過來後,馬總癱在沙發上問:「兄弟你到底是哪裡的?為什麼要搞我?」
老周猛吸了口煙,不安地掰著自己的手指,「我也不想搞你,但我的兒子被人拐跑了,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只能用這些極端手段。」
馬總知道這種失去希望的人不好得罪,趕忙說自己一定盡力,不要傷了和氣,但是不能百分百保證找到。
老周聽到這,突然笑了一下,然後吸了一口煙,把滾燙的煙頭壓馬總臉上,馬總被燙得大叫一聲,老周一把又將抹布塞回到馬總嘴裡。
「那你這條命估計就懸了。」
老周熄了煙,用力拍著馬總的臉,「想明白了嗎?能不能幫我?」
馬總雞啄米一樣地點頭。老周笑了,把抹布扯了出來,然後掏出手機,給他看了孩子被拐的監控視頻,又給他看了姓梅的中年女人和自己兒子的照片,問他認不認識。
馬總說沒見過,但能幫忙打聽。老周稍微放鬆了些,他低著頭,又問了一句:「現在是孩子丟了的第三天,現在如果找的話,找回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馬總說這沒個准,如果是之前已經有了買家,孩子現在肯定已經出手了;如果沒有買家,孩子應該是被暫時養起來了,等有了買家再賣掉。
老周問他們這個團伙有多少人,是不是還和其他團伙有往來。馬總點頭,因為有時手裡沒有「貨」,買家又急著買孩子,就只能跟別人「調貨」,一個地區的幾個團伙間肯定會互相聯繫。
和他「合作」的還有兩個團伙,每個團伙大概七八個人,但他只跟團伙頭目有聯繫,下面的人他不熟。
老周想了一會,翻來馬總的手機,「這就好辦了,你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幫著一起找。」
馬總連聲答應。老周在馬總的手包翻出了3萬塊錢現金,他拿出了2萬放進了自己包里。「你那個小弟收了我2萬定金,我就從你這裡扣了啊。」
放好了錢,老周把手機拿出來,又進廚房找了把生鏽的刀,出來把馬總扶正了,讓他坐在沙發上。
「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遍,你要記住,如果記不住,或者做不到,我就捅死你,讓你家裡等著收屍。」馬總明顯被這話嚇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老周把刀貼在馬總脖子上,手上的青筋鼓起,他說:「給你那兩個團伙頭目打電話,就說有個富商的孩子丟了,不差錢,現在發出懸賞找孩子,誰找到了就給他們500萬。」
馬總知道自己碰上了不好惹的硬角色,只好點頭答應,於是老周拿著手機,讓他和兩個頭目通了電話。這兩個頭目一聽小孩子值500萬,在電話那頭嘴巴嘖嘖嘖地咂個不停,說還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子值錢。
馬總讓他們把這事放在心上,按加急單這麼處理。掛了電話,老周還是不放心,又讓馬總給自己下面的人都打了電話,讓他們幫著一起找。
有些下線接了電話後,嬉皮笑臉地敷衍,說做完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再幫忙。馬總在電話里就差罵娘了,「現在把手頭的事都給老子停下來,先找這個孩子。」
電話打完後,老周又給馬總嘴裡塞上了抹布。為了讓馬總安心給他辦事情,他鄭重地向馬總承諾:「你不要害怕,只要孩子找到,我絕對給你留條狗命活著。」
電話打完的第一天,沒有任何消息,老周有點坐不住了。看著眼前作惡多端的馬總,他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忘了之前的承諾。
他在房間裡翻出來一個訂書機,將訂書機貼到馬總臉上,用力一壓,「咔咔」兩聲把訂書針訂進了馬總的臉上。
馬總疼得大聲喊了一聲,臉上肌肉不停地哆嗦,惡狠狠地看著老周。
老周也斜著眼睛看著他,冷笑一聲:「你別不服,老子年輕時就是混社會的,要整死你有的是辦法,再跟老子瞪眼睛,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馬總想用手去拔訂書針,但被綁得結結實實無法動彈。老周看他這樣也笑了,用儘量和藹地語氣說:「只要孩子一天找不到,我就在你臉上訂兩個訂書針,兩天找不到就訂四個,三天找不到就訂八個,翻著倍地訂。」
威力巨大的訂書機
馬總做了這麼久的人販子買賣,接觸的人多是三教九流,自認為看人有一套。他看著老周布滿血絲的眼睛,知道這絕不是玩笑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徹底沒了脾氣。
兩個人就這樣等了幾天,除了出去買過一次訂書針和方便麵,老周對馬總寸步不離,這期間馬總電話響了幾次,但孩子始終沒找到。
孩子沒有消息,馬總自然沒有好日子過,他的臉上被訂了好幾排訂書針,後面實在訂不下,老周就開始在他胳膊和大腿上訂。
起初馬總還會反抗,被狠狠整治了幾次後,再訂時只是咬著牙強忍,動也不敢動。
第8天的時候,老周看著馬總訂滿訂書針的大腿,正發愁不知該往哪裡訂時,電話響了,老周讓馬總安靜,開免提接了電話。
電話剛接通,那邊就說,小孩子找到了,還沒賣掉,人還在廣西,和照片上一模一樣。
老周和馬總眼淚同時流下來,馬總說:「快……把孩子照片發過來看看。」
不一會兒照片就發了過來,老周一看,照片里正是他的兒子周全,只是換了一身衣服,頭髮亂糟糟的。
老周看到了希望,跟馬總交代:「是這人,你給那邊回電話,讓他們先把孩子帶過來,如果對方不同意,可以先給對方20萬定金。」
馬總點點頭,老周給那邊回撥過去。電話接通後,馬總讓對方先把孩子送過來,對方不同意,怕馬總帶著孩子跑了,自己去富商那領賞金。
馬總和人販子扯皮了半天,才佯裝肉疼地說可以先付20萬定金,對方這才同意。
約定了見面地點後,對方給馬總發了一個帳號,說收到了定金就帶孩子過來,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接著就掛了電話。
老周正在往訂書機里填針,看到消息後笑著問馬總:「你還有多少錢?」
馬總一下懵了,他顫抖著聲音說:「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這20萬可得你自己出啊!」
話音剛落,老周「咔咔」兩下就把訂書針訂在了馬總腿上,這突如其來的幾下讓馬總疼得直罵娘。
老周取下訂書機,慢條斯理地說道:「老子沒工夫跟你扯這些,你手機上裝著手機銀行,別廢話,快點給他轉20萬,要錢還是要命你自己選。」
馬總只好自認倒霉,罵罵咧咧地告訴了老周密碼,然後說自己好心幫他,現在還要倒貼20萬。
老周給對方轉了20萬,不一會對方電話打了過來,說了見面的地點,在另一個縣,距離300多公里。
老周掛了電話,給熊哥打過去,說孩子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現在他要和對方交易,讓熊哥給他找十幾個兄弟,帶上傢伙,跟他去接孩子。
收拾了東西,老周帶上了馬總的手機,走之前又把捆他的繩子緊了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放心,我不殺你,等我接到了孩子,就讓警察過來接你。」
馬總氣得嘴裡直哼哼,滿臉通紅瞪著眼睛,老周看他有點不服氣,抄起棍子說那我再打你幾下,對著馬總的頭又是幾棍。
這下馬總徹底閉了嘴,癱在沙發上。
出門後,老周坐上長途車,到達約定縣城時已經是晚上。和熊哥的十幾個兄弟碰了頭後,老周開始分配任務,告訴大家明天他先上去接頭,等看見了孩子,他們再衝出來。
第二天,老周提著兩個大包,裡面放了一堆舊書冒充鈔票,看上去鼓鼓囊囊的。開著車去了見面的地方。
那是個靠近國道的廢棄砂石廠,老周拿著馬總的手機站在路口,等了快2個小時,才看到一輛麵包車遠遠的開過來。
那車停在旁邊,卻沒人下車。就在這時,老周握著的手機響了,他將電話接起,故意大聲說:「我看到你們了,搞快點,錢都帶來了,馬總催我把人接回去。」
確定老周是馬總的手下後,麵包車打開,司機沒下車,兩個瘦子走過來問:「錢帶了嗎?」
老周看了一眼麵包車,發現司機很警惕,緊握著方向盤,好像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離開。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老周的心跳得十分厲害,聲音緊張得都有些顫抖。他說:「錢在我的車裡,馬總交代了,得先看到孩子才能付錢。」
其中一個瘦子回頭跟麵包車揮手,讓他們把車門打開,司機有些不情願地下車開門,車廂里的情況瞬間展現在老周面前。
他看到兒子被兩個人按在車裡,嘴裡還塞著東西,臉色也泛著一陣不正常的灰白,精神十分萎靡。
見到兒子被綁的慘狀,老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大喊一聲「搞死他們」,一下子朝著麵包車沖了過去。
麵包車司機嚇了一大跳,見狀不對,趕忙關上車門啟動車子就要跑。可麵包車啟動太慢,熊哥的車已經從馬路對面沖了出來,「咚」的一聲撞在麵包車側面,擋住了麵包車的去路。
麵包車性能較差
將麵包車逼停後,熊哥帶著車上的人拿著棍棒下了車,把麵包車圍了起來,司機和車裡的兩個男人慌張地大叫,被熊哥拽著頭髮扯了出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另外兩個瘦子好一陣才反應過來。他們跑過來大聲呼喊:「你們怎麼不講規矩,不要命了啊,還敢搶我們的人?」
沒等瘦子說完,熊哥的一個兄弟一腳把他踹翻,拿著棍棒劈頭蓋臉地打在他身上。
老周拉開車門,看見孩子臉上都是傷痕和眼淚,他一把將兒子抱出來,扯出嘴裡的破布後,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緊緊地抱著老周不鬆手。
車上另一個女的也被其他兄弟搞了下來,躺在地上抱著頭,身子被踩出不少鞋印。臉上也紅通通的,看樣子挨了不少巴掌。
熊哥的朋友里有個帶頭的,問老周怎麼處理 這幾個貨。老周想都沒想,摟著孩子說:「打,讓他們長長記性。」
話音剛落,就有人拿著棍棒「砰砰砰」地對著人販子一陣敲打,人群中立刻發出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
老周讓孩子把頭扭過去,然後掏出手機報了警,掛斷後又想起馬總還在另一個縣的出租房裡,又打了一個報警電話。
打完電話,老周把那張黑戶電話卡拔出來扔了。他不想惹麻煩,畢竟馬總和這幾個人販子被打得半死不活,到時難免會有糾紛。
孩子找回來後夫妻和好如初,但丟過孩子的老周始終覺得不放心,於是給孩子搞了一串鐵鏈,只要沒人帶孩子時,就給孩子鎖上。
這個故事簡直把我聽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秀的操作?
我饒有興趣地問老周:「如果當初你抓到了那個中年女人,會怎麼辦?」
老周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發生的事情誰能說得准,估計會把她舌頭割下來,這樣她就沒辦法哄騙小孩子了。」
我打了個抖,接著問:「如果當初沒有找到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這事我早就想過,如果真的找不到孩子,肯定要一個個的把那些人販子都騙出來,全都收拾掉。」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所以我才去買了張黑戶卡,為的就是不讓有心人抓到把柄,就算把他們整的再慘,警察也找不到我,我也算是為民除害。」
他踩滅煙頭,一臉苦笑地告訴我:「找不到我就真沒法活了,孩子丟的這九天,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九天。」
最後我問他,答應給熊哥小弟的那筆錢,真的給了嗎?
老周有些狡黠地嘿嘿一笑,「給了,但是只給了15萬,不過那小弟也沒說什麼,畢竟是他背著熊哥接的私活。」
事情解決之後,老周又去熊哥那裡道謝,擺了一大桌酒席,給了熊哥3萬,那天去的兄弟每人給了2000。
這一趟尋子之路一共花費二十萬元,不過老周說這錢花得值,在他心裡,孩子比錢財重要千倍萬倍。
老周跟我閒聊的時候也會時不時地看向兒子,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孩子就會再次丟掉。
*文中配圖均來自網絡,僅用於補充說明。
如何預防兒童拐賣
* 不要把孩子交給陌生人看管或帶走,無暇照顧孩子時,把孩子交給可信賴的親朋好友。* 教導孩子一旦在商場、超市、公園等公共場所與父母走失,馬上找穿制服的工作人員。* 孩子能說話時,教會孩子背誦家庭電話號碼、所住城市和小區名、家庭成員的名字。* 教會孩子辨認警察、軍人等穿制服的人員,並學會撥打110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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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世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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